《神棍少女算命手札》叶棠

52、第五十二章 蛊虫

　　看一眼乔舒然，此时她面色青白，气若游丝。

　　齐云芳也有些不明白了，明明她走的时候孩子除了痴傻还是正常的，怎么几天的功夫就昏昏沉沉了呢？

　　“大师，孩子这是咋了？”

　　“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顾卿捻起剩在桌子上的一点香灰，回头问，“这是给谁烧的香？”

　　没人回答她，乔家老太太和那个神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丫头。

　　顾卿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句，“给谁烧的香？”

　　被一个小姑娘连着吼了两嗓子，两个老太太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刚想发作，乔大斌作为一家之主，此时还是很有威严的，连忙解释，“妈，这是云芳从城里请来的大师，来救舒然的，您快说啊。”

　　乔家奶奶一听是城里来的，还是什么大师，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却还是对顾卿的态度不太满意，“就是随便烧烧的香嘛，哪个知道烧给谁的。”

　　听了这话，顾卿忍住了想问脱口而出的“愚蠢”二字。

　　香火，香火，在一定意义上说，那是烧给死人的东西，现在她们点了香随便一烧，谁知道引来了什么，然后便把香灰给乔舒然喝，好人也得给喝的中了邪。

　　乔家老太太看一眼顾卿，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说，“你俩个别被这个女娃娃给骗了，小小年纪咋要当神婆？不正经，我看是骗人的。”

　　顾卿颠簸了一路，脚还裹在湿冷的鞋子里，又累又饿，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没想到在这个家里听到却是一声不正经，当下她笑笑，抬腿就要走，谁还没点脾气了，这烂摊子她还真不想管了。

　　齐云芳急忙把婆婆和村里那神婆请到外屋，又安抚顾卿，“老人家不太会说话，也是担心孩子，您别在意，别在意。”

　　那神婆和乔家奶奶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拉住齐云芳的袖子，“乔家媳妇，我在你这里忙前忙后这么多天，该给我的可一分钱不能少！”

　　齐云芳无奈点头，然后把她送到了门外。

　　顾卿也看出来了，那神婆估计没什么本事，是个在村子骗钱的，可偏偏村里人对这种人很是信任，顾卿并不想去掰过他们根深蒂固的想法，因此只去看床上的乔舒然。

　　面色青白是因为喝了那引了孤魂野鬼的香灰的原因，顾卿让乔大斌扶起她来，照着乔舒然后背猛的打了一下，积在胃里的水被吐出来，黑黑臭臭，泛着不太好闻的味道。

　　让齐云芳打开窗户，顾卿又找她要了一根针来，在乔舒然中指刺破一个小洞，挤出了些许黑色的血液。

　　齐云芳和乔大斌在一旁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黑色血液流干净，指头再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液时，顾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驱鬼符，点燃扔到了那碗黑色的血里，火苗腾得升起，在碗里摇摇晃晃，就是不灭掉。

　　这时候，不但是顾卿，连乔大斌和齐云芳也听到了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以及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齐云芳胆子到底是小，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声音一大就会引来什么似的，“大师，是什么东西？”

　　“烧死的被香火引来的游魂。”

　　说话间，碗里的火苗灭掉，顾卿端着那碗东西倒到了窗外，随着她把碗收回来，天空闪过一线亮光，接着轰隆一声响过惊雷，大雨紧跟着落下，瓢泼之势，冲刷掉了那碗脏血的痕迹。

　　齐云芳惊喜的发现，床上的乔舒然隐隐有醒来的趋势，眼皮微动。

　　顾卿走过去，见她脸上的青白之色褪去，只是还是没什么血色。

　　很快乔舒然悠悠转醒，见到母亲和父亲都在房间里，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区别，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

　　顾卿有些咋舌，那种笑容怎么形容呢？茫然，混沌，不是人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像是被人扯着嘴角一般，在正常人的脸上绝不会看到的笑容。

　　齐云芳叹了一口气，“她就是这样，天天傻笑，大师您看她这是中邪了吗？”

　　齐云芳也听说过，中邪了的人就是这样，见天迷迷瞪瞪的。

　　顾卿看一眼她的周身，除了刚才被自己化解掉的怨气之外，干干净净，并不是中邪。

　　再看她的面相，本来该是顺利一生的，这次是被人算计了，橫遭灾祸。

　　顾卿淡淡吐出一个字，“蛊。”

　　不是中邪，是中了蛊。

　　“蛊？”齐云芳和乔大斌不由得震惊，这种一听就十分令人恐惧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闺女的身体里？

　　一慌乱，有些东西也来不及去想，只想着怎么救女儿。

　　齐云芳的眼泪掉下来，连乔大斌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夫妻两个人把希望寄托在了顾卿身上。

　　果然村里那神婆是个唬人的骗子，要真听她的，女儿哪天死了她都没处哭去。

　　“大师，该怎么办？怎么办？舒然她会不会死啊？”

　　顾卿摇摇头，安抚二人，“这倒是不会，蛊也分很多种，她中的这种不会要人的性命，只会让人痴傻。”

　　又说，“她身体还是太虚弱了，现在替她把身体里的蛊取出来恐怕她受不了，只能等明天。”

　　一听不会伤人性命，乔家夫妻一直揪起的心放了下来，很多问题便又想了起来，“大师，是不是我们家舒然得罪什么人了，是谁要害她？”

　　谁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害他们女儿，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变成了这样简直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顾卿坐到乔舒然床的旁边，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像是探脉搏一样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和她肢体的接触，很多画面在眼前出现。

　　很快，顾卿睁开眼睛，转头问，“你女儿要结婚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长什么样子？”

　　“小赵，一米七多点个子，白白净净的。”齐云芳回答说，却不知道顾卿问他做什么，小赵有哪里不对吗？

　　“你们女儿和他关系好吗？”

　　齐云芳点点头，“俩人青梅竹马，一个村里长大的，现在处着对象呢，关系可好了。”

　　那倒是奇怪了，青梅竹马，处着对象？

　　顾卿明明从刚才出现的画面中看到，乔舒然和一个年轻男子互相争执，然后那个男人趁她不注意，在她喝的水里放了点东西，一粒很不起眼的黑色小豆。

　　如果顾卿没猜错，就是那个男的下蛊害了她。

　　如果画面里那个男的不是乔舒然的男朋友小赵，那又是谁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忽然，乔家的大铁门被敲响，咚咚咚的。

　　“是谁来了？”齐云芳边说边从窗户里探头往外看。

　　那神婆还没走，此时她和乔家老太太顶着一把破败的雨伞穿过院子去开门，铁门一打开，从外头进来个穿雨衣的人。

　　身量不高，看起来是个男人，乔家老太太似乎和他认识，没说什么就把人迎了进来，还怪亲热，看起来关系挺近。

　　顾卿从二楼的窗户里往外看，那人刚好也抬头看向二楼唯一亮着灯的窗户，俩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撞到一起。

　　顾卿的嘴角微微勾起，手指下意识捏紧了，就是他，画面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他是谁？”顾卿问。

　　“他就是小赵。”齐云芳从顾卿旁边站着，说。

　　说话间那人已经上了楼，把雨衣脱在门口，又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他大踏步走进来，似乎没有想到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有些微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和乔舒然父母打招呼，“叔，婶，舒然好点了吗？我来看看她。”

　　齐云芳刚想把顾卿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小赵，站在身后的大师却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她回头看到顾卿微微摇头。

　　是不让她说么？齐云芳看小赵的眼神越发怀疑起来。

　　齐云芳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还不就是这样。”

　　小赵走上前去给乔舒然掖了掖被角，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换来了乔舒然的一声傻笑。

　　他回过头，对着乔家夫妇保证，“叔，婶，放心，哪怕舒然真这样一辈子呢，我也照顾她。”

　　本来该感动的心在顾卿刚才的摇头之下莫名升起一丝异样。

　　“对了，我听说叔和婶子给舒然请了个城里来的大师，舒然到底是咋了？有眉目了吗？”

　　齐云芳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间，这时顾卿开口了，她摇摇头，面带愧色，“我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来。”

　　齐云芳和乔大斌不理解大师明明刚才看出来东西了，为什么又不说实话，却不敢多说什么，大师…大师做的总归是有道理的吧。

　　顾卿低垂着眉眼，却明显看到自己在说出没看出什么来的时候，那个叫小赵的轻微松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个人还站在乔舒然的卧室里。

　　小赵主动说，“叔，婶子，今天雨下得太大了，怕山上掉石头不安全，我今晚守在这里吧。”

　　以前家里头只有孩子和年迈的奶奶，小赵也是总来帮衬，似乎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齐云芳只好点点头，“好，婶儿给你安排房间去。”

　　顾卿冷笑，这是来盯梢的？

　　她不愿意此时打草惊蛇，如果那蛊真是这个姓赵的下的，万一把他逼急了会做出什么来呢？还是先拖到明天把乔舒然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才稳妥。

　　顾卿现在看到过去和未来的画面有限，虽然能大体看出来事情经过，可很多细节也只能等乔舒然醒了才能明了。

　　齐云芳给顾卿安排的房间在右边，和乔舒然的房间隔了个楼梯。

　　伴着轰隆隆的雨声，乔家这座小楼灭了灯，也陷入了墨色一样的黑暗中。

　　和衣而卧，顾卿认床，睡得不是很安稳，这个房间可能是很久没有住人了，虽然被褥都是新的，却还是隐隐发出一股子霉味儿。

　　闭目养神到半夜，顾卿一直没睡着，直到听到了外边传来一声轻微的……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她的眼睛陡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