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众芳起争斗 艳绝落风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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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更天了？”琳贵妃靠在床边问着，薄纱衣衫早已汗湿，半贴在身上。
“回娘娘，三更了。”
“哦”琳贵妃答着，已然披散着头发走下床。一旁侍侯着的冰魄，忙递上件单衣与她披了。屋子里燃着茉莉香，一缕淡淡水烟色慢慢顺着昏黄的灯笔直爬向描了花草鸟兽的房梁。
“主子怎么起来了？”柔雅本在外面守夜，得了小宫女的信，忙忙过来，发髻鬓脚都有些散乱。“没什么，床上闷热了些，睡不塌实，不如起来走走” 琳贵妃说的随意，可在柔雅听来却并不那么简单。
“那主子也该多穿些衣服。冰魄，还不去取——”柔雅刚要叫人拿衣服给琳贵妃换了，却被琳贵妃拦下。“也别忙了。不如，你随我到床头，替我扇个风。”
柔雅应了，自桌前取下一柄雪花羽毛扇，随琳贵妃走到床边，先服侍主子睡下，这才有一答没一答的扇起来。
那琳贵妃却侧着身，问到：“今日，是初十吧？”
“对，正是初十。”
“难道皇上忘记了？”
“忘记什么？”柔雅故意不解，心中却嘀咕着。
“哦，也没什么”
“娘娘是说，皇上每年这个时候必定来看娘娘。”柔雅边说，边观察着琳贵妃的脸色。琳贵妃却闭上眼睛，翻个身，不再说话。
“娘娘？”柔雅小声又唤了数声。琳贵妃不耐烦的说：“怎么了，不好好打扇子，乱嚷什么？”“奴婢是问娘娘，还热不？”
“你只管扇就是，问什么问。我不说，你不要停。”琳贵妃说完，就不再出声，柔雅强撑着打了一夜扇子，直到日上三竿。
“呵呵，琳姐姐？”
柔雅扇了一夜扇子，天亮以后一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此刻，被人声惊醒，不免一骇：“谁？”
门口站着一个粉裙素衫云罗髻的女子，正是瑶华宫风清轩茉淑仪。
柔雅看清来人，定定心神。她起身拣起滑落在丝被上的羽扇，打起水晶帘出来，向茉淑仪道了个安，然后小声回到：“我们主子怕热，三更后才睡熟，这会还没醒，娘娘还是到前殿去等一会儿如何？”
“不了，都一个宫的，我还是坐这等姐姐吧。”
“那，我去给您取茶去。”柔雅说着退出屋子，走之前，没忘把羽扇又重新放回在桌上。茉淑仪自个拣桌子西角的圆凳上坐了。等了片刻，她见柔雅还没来，又无聊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把玩起来。
柔雅端了茶进来，还没放下茶盘，见茉淑仪在玩那羽扇，慌张的嚷到：“请，请娘娘——”
“怎么了？”茉淑仪狐疑的望向柔雅，羽扇的银丝手柄在她手中打出个漂亮的光弧，羽毛间隐约看的见编制在其间的金线与七宝。
“没，”柔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道：“只是我家主子并不喜欢别人动这扇子，因它贵重，怕被弄坏了。娘娘请吃茶。”
茉淑仪应着，小心放下扇子，伸手又接过柔雅递过来的茶碗，吹了吹却又放在了一边：“既然贵重，就该小心收着，却为什么？”
“这个，”柔雅不放心的取起扇子看看，这才又搁上架子，“茉淑仪有所不知。这把羽扇本是先皇赐给南宫家的，说是日后两家结亲的信物。后来小姐进了宫，这扇子自然是跟着的。所以，小姐也格外看重。又因当日皇上看到后，却责怪说扇子乃实用之物，此扇做工过分糜费，更不该长久空置箱中。故此，小姐才不得不用，还要时时让人看见在用。”
“既然这样说，那为什么，你家小姐并没和皇上大婚？”
“这个，”柔雅为难的说，“茉淑仪不要为难奴婢，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就是茉淑仪您，也别问我家娘娘这事情才好，免得伤了情分。”
“这个，我自然知道。”茉淑仪笑着，又拿过茶来吃了几口，“这茶却不错，似乎不是我们大周的风味？”
“娘娘好眼力，这去年小主中多有几个不是大周人氏。一年来，她们中不少人给各宫诸位娘娘都送了些薄礼，这茶是用其中的云南乳扇、砖茶，配合上新贡的玫瑰露、旧年的桂花蜜，略约又用了些磨细的米汁，调出来的甜茶，最适合早上吃了。”
“有你这样个机灵还肯费心的丫头，我看琳姐姐还真是好服气。”茉淑仪说笑着，“这茶回味余久，确实不错。”
“呵呵，娘娘取笑，这茶可是清澜的手艺呢”
“说什么呢，是谁来了？”床上传出琳贵妃的声音。
“哦，是我啊，姐姐。”
“是茉儿啊。倒是我失礼了。柔雅——”
柔雅赶紧撩帘子进去，替琳贵妃更衣。那边，茉淑仪也赶紧退出去等候，并不忘
把没喝完的茶碗给捎带了出去。钟粹东宫，一大清早的，各位小主才刚起来，自有宫女端水侍奉着不提。
“小主昨夜又没睡？”小宫女玎兰推开醉霞阁的门。
“没什么，老毛病了。”渝贵人话没说完，脸色却一变，露出极难受的表情。“厄……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厄……特别是，盈姐姐。”她说话间已吐了两次，脸色也白了。
“哦” 玎兰答应着，把水盆放下。“可是看小主最近的样子，总这样并不是办法。”
“没什么。我最近有点中暑，已经吃过丸药，不过是还没好全而已。”
“可小主也应该注意自己的玉体才是。需不需要奴婢告诉主管，给您找太医来？”
“没事情的。”渝贵人和气的说着。
“那请小主梳洗吧。”宫女玎兰说着，走到床边收拾床铺。铺着丝绵被褥的床边斜斜放着件深色披风，一边是软底便鞋，鞋上沾了些泥土。玎兰心细，看见后问道：“小主昨夜出去过？”
“哦，”渝贵人正在洗脸，湿着抬起头看了看，“我昨晚睡不塌实，又觉得屋子闷热，便出去了”
那玎兰边收拾时候，边四处张望，却见桌上八角宫灯罩的角度花样都和昨夜自己点灯时不同，底下又似乎有些不知何物的焦黑碎屑。她心中明白昨夜的“散步”决不简单，口中却不方便问。
见她拿起梳子，玎兰就打算上前帮忙，却被拒绝了。待渝贵人收拾完毕后，玎兰便端了盆退出去。
盈常在早在外面花厅候着，见玎兰从里面出来，忙拦下她问：
“还是那样子？”
“恩” 玎兰小声答着。
“会是什么？”盈常在边嘀咕，边着意吩咐了一句“那以后你要更加注意。对了！还有，小心行事。”
“恩” 玎兰答应了，端着盆走开了。
盈常在问完了玎兰，正在思索着。这边却又进来好些个人。
先是蔷殊贵人随着瑛妃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过来，两人笔直就往里面闯。她们前脚刚进来，后脚就来了个皇后宫里的宫女，指名要找盈常在。
再说盈常在，她本想拦住蔷殊贵人和瑛妃，问候一下。可她还不及出声，就被那小宫女一叫住，楞是什么也没顾上说。
那小宫女告诉盈常在，因为今日皇后凤体违和，正在请脉，所以各位小主向皇后请安的礼数免了，说完就离开了。盈常在等送走那传话的宫女，再看蔷殊贵人和瑛妃，早不见人影，看方向，估计是往后面的揽月轩去找雯霏贵人。
没等她去追那两人，告诉她们：雯霏贵人昨夜奉召伴驾，此刻或许还在回来路上。那边，宫门口却又来了钟粹北宫炫灵轩炫婉仪。一进门，那炫婉仪便大吵大嚷着说自己的珠钗前个在这边不见的，要找偷去东西的人算帐。
好在时辰尚早，炫婉仪在那大吵大嚷着，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盈常在忙和炫婉仪周旋。而那边，瑛妃两人没在揽月轩见到人，刚出来却看见炫婉仪冲着盈常在不知道吵吵些啥。瑛妃是个爱管闲事，好打报不平的人。于是，她也没管蔷殊贵人在后面拉她，冷笑了三声：
“我当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钟粹北宫的小主啊？你们宫的主事娘娘没教过你礼数吗？自己丢了东西不在自己屋子里找，好好查查自己屋子里的人，怎么跑这里吵嚷来了？”
“瑛妃，娘娘” 盈常在转身看见，忙回礼。那炫婉仪虽然生气，但是也勉强给瑛妃行了一礼。
“免了。”瑛妃走到炫婉仪跟前，附在她耳边说，“我说炫小主，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如先查清了再找，这紫奥城那么大，你若一家家找过去，可不是每处都如盈妹妹那么好说话的。到时候——”
“可是——”炫婉仪白着个脸，咬着下嘴唇，很是不平，“难道，我的东西就白丢了。”
“若是，命丢了呢。你要命，还是东西。”瑛妃说完，拍拍炫婉仪，“小主是个聪明人。自然不用我们几个娘娘再多开导了吧。”
炫婉仪见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结果，闷哼一声，转身走了。盈常在赶紧和瑛妃道声谢，瑛妃笑着说：“妹妹你也是的，这样的人，你也忍得。要是我是你，早打跑了她，还容她在这饶那么半天舌。”
“呵呵，哪有几个能如姐姐那般利嘴利舌的。”盈常在笑着，问，“姐姐和殊儿一起过来，是为什么事情要找猫猫呢？她昨儿个去延禧宫，还不曾回。”
“怎么？”瑛妃一皱眉，“还没回来。”
“对啊。”
“按理不对啊。”瑛妃说着，抬脚就往外去，“那，我去打听下。麻烦妹妹招待下殊儿罢，一切事情，妹妹你问殊儿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啊，姐姐。”没等盈常在问清，那瑛妃早走的人影不见了。
御花园里，瑛妃行色匆匆的经过，却遇见同样行色匆匆的雯婉仪。
“瑛妃娘娘……”雯婉仪忙忙施礼，她显然没料到那么早在御花园竟会遇见人，表情里竟有些尴尬。
“那么早，小主，”瑛妃刚想着随口问问她打算去哪里，有没有见到猫猫呢，眼睛却瞄到雯婉仪穿着一双软底便鞋，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并非平时出入时的宫鞋；而她身上、发间亦沾了不少露水。“……是从哪里回来？”
“娘娘，奴婢听说，听说御花园里有昙花，一时兴起，便星夜过来探访。”
“哦？昙花？”瑛妃一笑，“是何人胡诌出来的？我倒想知道。”
“娘娘——”
“呵呵，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就是不知道，小主你找到你要找的了没？”
“昙花？”雯婉仪头一低，说到：“娘娘既然知道奴婢我是被人骗了，当然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找到花园里本来就没有种上去的花了。”
“可是，据我所知，钟粹西宫颜殿的雯婉仪家中累代都是工部侍郎，精通我大周园林之术，怎么会不知道宫闱之中禁种之花？”
“所谓女子无才，我自幼所习之中并无父兄学识。”
“呵呵，你不肯说，我也没空盘问”瑛妃说着，并不看雯婉仪，自顾自往前走，“此刻我急着找人，以后再和你计较。你最好到时候想个好一点的答案。”
“娘娘慢走。”雯婉仪见瑛妃走远，方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明白：瑛妃此人虽聪明却豁达，更不拘小节；这件事，她此刻不问，时间一久，自然就忘记了、不会再问。自己的这个回答虽有漏洞，但好歹是过关了。她再回想昨夜和渝贵人那番在御花园的密会，此刻看来，也着实是太过冒险的举动了。
“您老人家怎么走那么急？”
“不急不行。看你这孩子机灵乖巧的，这上面怎么就没心眼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却远远就听到皇后宫里那个吉祥麽麽领着听竹宫印月阁那位露良媛经过，两人行色匆匆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雯婉仪想想自己此刻并不方便见人，于是就找了个地儿，想躲过那两人。
那两人并不知雯婉仪藏在附近，有说有笑的经过了御花园。
“若说平日给皇后请安，比这还晚的不也有么？”
“这皇后可可的请你过去，自然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个小主请安叩头。你想，这后宫那么多女人，皇上哪里都记得、都能照顾。只有和皇后关系好了，将来撂牌子的时候，才能更多些筹码不是？”
“那，我先谢谢您老人家的提点了。”
“正是，正是，以后得了好处，别忘了我这个老太婆就是。”
“说起来，皇后只独独请我过去，是什么事情？”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也不是单你一个。你说啊，象钟粹北宫炫灵轩那位小主，我瞧着长的样子还标致干净……”
那两人走的虽匆忙，但是因为吉祥麽麽在宫中年久，又曾有过皇后乳母的身份，不免多话了些。眼见的去远，话却还是一句句清楚的飘回雯婉仪的耳朵里。
“……虽说她的眉眼是稍微媚了些，但听说皇上当年可爱这样的女子了；还有，星辉宫夜萤殿那位，真真是仙子下凡的长相，我也不明白，怎么进宫那么久，皇上偏没瞧中她？”
“吉祥麽麽，我是问您……皇后让我们这些小的去干什么？你说那些姐姐们的样子身世做什么？”
“呵呵，可不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呵呵，您不糊涂，象我这样，才是真糊涂了呢……”
直到听不见那两人的余音了，雯婉仪才整整衣衫、从花树丛后站回到小路上。抬头看看，雯婉仪估摸着此刻去给几位娘娘请安问候已经太迟，倒不如躲下不去。于是，她索性在花园中悠闲的赏起那些新开不久的花来。
瑛妃沿路都没见着送雯霏贵人回宫的软轿，走着走着竟到了雪阳宫。若再往前去，正是延禧宫。瑛妃忖度着，人并不在延禧宫，即使真在，自己倒也并不方便进去。她想到水贵嫔正住在雪阳宫，此刻既然走到这，不如进去坐坐，顺便也好问问旁边的延禧宫有过啥大动静没。这样想着，瑛妃也没找宫女通传，大咧咧的走进内厅。
里面两个女子正说着家常话呢，见她进来都是一楞。
“你们怎么都看着我，继续说啊？”
“说什么。”水贵嫔笑着接话，“什么风，把瑛妃你给吹过来了。”
“呵呵，水姐姐还是叫我瑛妹妹的好。”
“宫中称呼，不分长幼，只看皇上赐的名号。若有一日，瑛儿你做了皇贵妃，我和水妹妹一样都是要尊你一声瑛皇贵妃。”
“洛姐姐莫取笑我了。说起来，你怎么一大清早的，却在这里？而不是你的流华宫？”
“别提了，一大早皇上召我来的，说是在这里候着，结果到现在，只怕人还在那边呢。”
“呵呵，没想到，皇上还真……”说着，水贵嫔掩面轻笑。
“你们是说雯霏贵人她还在……”瑛妃现在算是明白自己和蔷殊贵人为什么扑了个空，于是叹口气道：“那，还麻烦洛姐姐待会儿悄悄告诉雯小主一声，怕是太过得宠要遭人忌妒，不可不提防着些了。”
“哦，”洛贤妃一沉吟，“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倒不是什么大事情，”瑛妃笑笑，接过宫女端上来的一钟甜羊乳，略尝了数口，“蔷殊贵人昨天被皇后叫去，不过是闲聊了几句。”
“那，也算不上什么。”
“可是，也就是昨晚上，素来和我交好的滺婉仪也跑来说，皇后昨天午后留下她说了好些话。”
“那倒奇怪了，我和沄儿也算是常去坤宁宫的。若说我们这位皇后，可并不是个多事多话的人啊！” “妹妹我也是这样想。听完后，我奇怪之余，不免揣度。这一想，我觉得这些话里竟是有些忌惮那些新来小主，怕她们不安本分的意思。这不，一大早的，我就和蔷殊贵人来找雯小主，让她多少避避这个风头。”
“行，我记得了。”洛贤妃一口答应。
“可不是，”水贵嫔听完，也点头称是，“这宫中向来是非多，以长孙姑娘的个性人品，我们这些姐妹也应该给她点提点！”
“说起来，上次毓妃、绾妃她们是怎么回事情，听说被禁足到最近，才放出来。”瑛妃转了个话题，“那几月，子琏总是风寒不断，弄的我都没出过宫。”
“不是有乳母吗？还有那些个医女、宫女”
“没用，他闹起来，十个人都管不过来。”瑛妃叹口气，“还是说那事到底？”
“也没什么，她们的体质都不怎么适合生养。如今，不过借个由头，令她们静养安胎。论起来，如今皇上的子嗣，未免单薄。先皇初登大宝的时候，按太医院的记载，生养的嫔妃一年便有数十个，而最后是皇子并且活到如今的，还有四个。光数数如今令皇上最头疼的几十个分封亲王们，可见当年先皇的……”
“洛姐姐，你怎么又说起故纸来了。听着都让人头疼。”
“还不是和锦姐姐一个毛病。”水贵嫔话刚出口，便知道说错了，却也收不回来，于是接着说下去，“也不是我说，洛姐姐，我倒是知道个事情，就是不知道你想知道不？”
“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锦姐姐当年的事情。对不对？”
“这……”
“呵呵，我和瑛妃都不是什么外人。锦姐姐当年对我，并不比对你差。”
“对，我是在查，可惜没什么眉目。”
“明瑟宫婺影殿的沐妃，不知道你认识不？”
“她那边，一直是我隔一段时间便去请一次脉的，总不见大好。怕是当年她儿子的事情落下的病根。”
“恩，关于锦姐姐的事情，她大约都是知道的。当年毓秀宫紫微馆的锦贵嫔与明瑟宫婺影殿的沐昭仪可是最好的姐妹了，宫里谁还不知道。”
“即使是好姐妹，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吧？”
“我打听过，当年替锦贵嫔料理主持后事的，可都是这个沐昭仪。”
“妹妹和我说这些旧事，又在考我么？”洛贤妃笑着反问，“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深究吧！当年，皇后新婚，常陪太后静修，不管后宫。玲妃虽居长，但天性烂漫，不管事务。若论再往下的那几位即使有子女，也都不是皇上喜欢的。宫里能论得上的，也不过锦姐姐和沐姐姐了。”
“洛姐姐这就错了。我探的真真的，当晚有宫女亲眼见沐昭仪在锦贵嫔房里呆了一晚上，出来后去了坤宁宫，第二日那屋子突然就封了，直到毓妃住进来。这还不算，最奇的是——”
不等水贵嫔说下去，却听一个太监跑进来，传话：
“宣洛贤妃立刻去御花园为绾妃诊治。”
洛贤妃忙随太监出去，那边水贵嫔、瑛妃两人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到了御花园，一抬眼，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皇上站在中间。懿妃跪在那，脸色青白。绾妃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地下一滩的水，人早就昏了过去。
边上站着的人里，蔷殊贵人和茉淑仪一起扶着渝贵人，看她一身衣服贴在身上的样子，估计刚才也是泡过水的。还有上官婕妤、慧昭媛、珂昭容、雪容华等一干不相干的人，都看热闹般在一旁杵着。
洛贤妃走的匆忙，根本没多带什么东西。上午接到旨的时候，她估摸着是要给长孙霏诊视，不过带了些清凉消肿的外用膏药和一些解乏安神的丸剂。一见这个场面，她也有些慌神。
“臣妾来迟，请问皇上，绾妃她……”
“失足落水。你还是快替她看看吧。”皇上急切的打断洛贤妃的话。
“是。”
洛贤妃一搭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又不敢说出来。她犹豫了一下，回奏道：“皇上还是请太医过来处置吧。”
“那些庸医，早来过了。”
“既然这样，恕臣妾也无能为力了。”
“真的没办法了。”皇上轻叹一声，又追问了一句。
洛贤妃摇头道：“真的没办法。而且，只有立刻把水排出来后再施针，不然绾妃自己也有性命之危。”
“那，你做吧！”
“臣妾定当尽力。还请懿妃过来相帮。”
“还是，”皇上阻止道，“上官婕妤，你过来帮忙。”
“是——”上官婕妤听皇上点到自己，受宠若惊，喜孜孜的跑过来。
“这……”洛贤妃手中迟疑了一下。皇上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回答道：“刚才就是懿妃陪绾儿出来散步，却让她失足落水的。这点照料小事都做不好，朕怎么可以再把关系绾儿生死的大事交给她去做！”
“是。”洛贤妃知道此刻劝不得。于是，她令上官婕妤帮着托起绾妃，自己则先替绾妃轻施数针。这才将她反转了，开始用手法将她体内的水逼出。逼水的时候，上官婕妤的膝盖恰恰抵在绾妃的上腹。这本来也没什么，但绾妃体质极寒，此刻被冷水一逼，又怎么一压。
等得数升水自绾妃嘴里吐出，大家就听得绾妃一声呻吟，醒了过来。皇上刚想上前，却被洛贤妃拦住。“先等一下，请皇上立刻请喜婆到就近的宫殿候着，再找一乘软轿送她过去。”
“你……说什么” 绾妃虽然刚醒，但听的真切，挣扎着要坐起来问，却立刻又软倒在上官婕妤身上。 “绾儿，你没事吧。”皇上哪里还顾的上吩咐，冲过来握住绾妃的手，心疼的就差没掉几滴眼泪了。“……”绾妃面色雪白，早疼的说不出话了。一旁的洛贤妃急忙拿捏起刚才几针的力道，同时又在几处关要穴道上施了针。
上官婕妤被压着，心中还担心着自己早上刚换的衣裙眼见要被脏血给污了，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倒是皇上那些跟班的太监们机灵，早替皇上传口喻找喜婆了。至于地方，离御花园最近的就是凤寰宫，也是不用再想的地方。
“皇上，懿妃和渝贵人？”洛贤妃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哦，懿妃？你先起来吧。”皇上厌恶的看了懿妃一眼，又往渝贵人那看去，“你，没事吧。”
渝贵人刚想说自己很好，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慌得扶着她的蔷殊贵人和茉淑仪两人，抱住她也不是，架着她也不是，只得赶紧扶她半躺下。
皇上不由的怒意上涌，刚要开口，却听瑛妃在一旁跪下说：“皇上息怒，楚懿夫人这次是无心之过，此乃天意，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那没了，不也是天意。”上官婕妤嘀咕着。
她刚嘀咕完，一旁的雪容华也小声说：“什么无心，我看就是故意的。”她这一说，围着的那群宫女们也跟着嘀咕起来。而素来和瑛妃、懿妃不错的几个，也嘀咕着说要皇上轻判。一时间，御花园这个小圈子竟如一锅滚水，沸腾起来。
皇上见这个场面，不由大怒，出声制止道：
“够了！”
大家吓的一凛，除了在照顾绾妃、渝贵人的四人，其他人俱跪下听训。
“懿妃今日起免去仪仗、月例，囚于华清宫凝翠阁内思过，饮食等皆由专人送入。原华清宫凝翠阁内宫女、太监一律迁出、另行安排。从今日起，华清宫凝翠阁为宫中禁地，无朕旨意，不得出入。另，封渝贵人为渝昭仪，以表彰其功德，愿朕之女子皆可有其心。”
“皇上，求皇上——”瑛妃跪在那，还想说。
不料，皇上的目光却一冷，立刻宣布：“瑛妃，公然顶撞，有违妇德，现暂去封号，谴至西苑浣衣局思过，责其明是非而知对错。”
太监不由分说，押着瑛妃就下去了，水贵嫔看向洛贤妃，而洛贤妃也只能摇头叹息，示意她不要再和瑛妃一样轻举妄动了。
当晚，宫中皆知：又有两位主子小月了。。太后那边得到消息后，自然更病重了。因为，关于目前皇上的子嗣的两个希望，显然又破灭了。
也是同一个晚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塞给执事房太监两锭银子。那老太监笑着揣进怀里，听那压低了帽檐的来人将话说完，点头答应了。这人刚走，那太监转身来到后厅，告诉后面两个小太监说：“去，把今天来这里的瑛主子请出来。”
“是。”那两个人答应着，刚要走，却又被叫了回来。
“等一下，记得，拿这个蒙住眼睛。”老太监坏笑着，给那两个小的一条黑布带。不一会，一身素服的巴雅拉旭芳就被带了进来。
“对不住了。今天之前，您是皇上的瑛妃，高高在上。可从今天起，您就什么都不是了，甭管你家是什么满州贵族。就算您是公主，到这个地步，也一样和我们一样，都是奴才了。”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按皇上的意思，带您去您该去的地方。”
“西苑浣衣局？”
“呵呵，您说是，那就是。反正按老规矩，由我们送您去就是了。将来无论如何，您要知道，那可不是我们这些奴才的意思。那可都是皇上的意思，是主子的意思。”
“你少废话！！”
“果然，性子刚烈。”老太监一挥手，又把另两个小太监叫过来，“带她去吧。记得，别走错了！”
两个小太监牵着巴雅拉旭芳走了许久，这才在一处院落停下来。巴雅拉旭芳估计着，这地方应该是在紫奥城西南的某个角落。他们把她往门口一带，一个上前敲了半晌门。大约是子夜的缘故，过了很久，才有个人应声把门开了。
两个小太监交代了两句后离开了。他们和那开门的人的对话，声音轻细又带点口音，巴雅拉旭芳没听清。那人拉着她进去，把她扔进一个屋子里。那屋子里堆着一堆干草，她就被扔在那堆草上面。
那人出去了，顺手还锁了屋门。巴雅拉旭芳的手自来前就被反绑着，眼睛也蒙着。迷糊着，她睡着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在那个什么所谓的“西苑浣衣局”。在宫中的人，都知道，在宫里还有个专调教优伶娼等人的所在。不是别处，正是巴雅拉旭芳此刻身处的所在——教坊司。
（第十一回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众芳起争斗 艳绝落风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