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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一章 殒身殉剑，前世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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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门……天威门……已被攻破！”轻罗侍女伏地颤声回应道。
宫装女子身形蓦地一颤，右掌托住早已高高耸起的肚皮，一面艰难的拽起底下跪着的侍女，急切地问道：“殿下呢!……殿下现在如何？”
“奴婢不清楚，宫内尚未得到消息，许是……许是无恙！”侍女慌乱中嗫嚅的回道。
“君王守国门，天子死社稷。你们太不了解他了，以殿下的血性，必是拼上血肉残躯，也断然不会投降。”女子怔怔地盯着朱红的雕花镂刻户牖，视线直穿过中空的花棂，迷茫的望向氤氲的一片血红的落霞。
“该来的终究会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薇公主………”侍女轻泣道。
凝结的空气瞬间被急促的铜角声打破，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高亢，兵刃交接之声渐渐的盖过了沉闷的号角声，宫楼下一时喧嚣，远处更是躁动不安，搅的女子心头眩晕，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拳头置于胸间，沉声问道：“泽邑刚被攻破，现下便已攻入禁宫？”
“没……没有……只是揽月宫……揽月宫中的妃嫔和宫婢已全部服毒自尽……”侍女垂首扶地，只见肩头微微颤动，却未敢抬头。
“你手中是否也藏于此药？”女子镇静地问道。
“是！”侍女埋头轻声回应。
“这是殿下的命令？那方才饭食中的药物也是他所下？”女子颤声问道。
“不是……不是，奴婢得了殿下的密令，即便拼上性命也要守护公主的周全，其他人接到的密令如何，奴婢也不清楚，但太子殿下并没有下过密令，让所有宫婢以身殉国，只说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以此保全……”
那女子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的嵌入掌间，脑海中匆匆略去了万水千山，蓦地闪过一抹湛蓝的倩影，才缓缓睁开眼，问道：“揽月宫！糟了！……公主呢……公主可安好？快……快扶我下楼。”
待二人辞楼下殿，竟发觉这居延泽下竟空无一人，连时常守卫在寝殿外的內侍都已不见踪影，偌大个宫殿来来回回飘荡的都是二人的余音，看来城门已被攻破，恐怕不多时便会冲入这宫门，宫装女子捂着肚子，勉强撑起精力继续前行。
“快……快……一定要找到她！”
清波荡漾，水光粼粼，碧绿的湖水还似往常那般轻盈，落日的余晖悄悄地洒向静谧的湖水，盖上了一层金色的羽衣，岸边的绿柳红杏亦是静静的倒映在湖水中，晓风拂面，池水中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自对岸渐渐攒开，湖面上的白鹭低噙着红喙，三五成群的驻足或跳跃，时不时呷上几根断指吞咽，恍若寻常三月踏春寻景，并无半丝死亡前的恐惧与悲鸣。
主仆俩人沿着氤氲的湖水，踏着一块块数百年来皆未曾改变的石矶，她不敢错过路上的任何踪影，越是靠近，越是沉寂，迷茫中终是来至那位公主所居住的寝殿，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宫装女子提起裙边，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她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若说从她迁往都城以来，见识过的任何血腥画面，都及不上此刻的心弦颤动，她只希望此刻那抹湛蓝的身影可以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还在。
推开朱牖大门，并无见一人踪影。只有那一袭豆沙色的暗花纱衣，在风中飘飘地拂动着，似是召唤着她，寻找那个婉娈和顺的主人。
床榻旁的角落中，一个宫婢瑟缩着身子默默轻泣。
“公主呢？……公主去了何处？”女子搭在她颤抖的肩上，焦虑的问道。
那宫婢停止了抽泣，微抬起头，约莫十三四岁光景，怯弱的回道：“公主……公主殿下去了熔炉那边，奴婢拦不住……”
女子拂袖转身便要离去，却听那宫婢又道：“奴婢……奴婢害怕，不敢投水……奴婢有罪……”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剩下的宫婢都已经投湖自尽？”
“内侍们传了令，所有的宫婢都要自尽殉国……“那小宫婢的声音颤巍巍的，像是怕到了极处。
“谁的命令？”宫装女子转身问。
“奴婢不知道……“宫婢摇头回道。
“不管谁的令，若有一线生机，就不要死！”
女子说完，转身从从自己怀中取出那枚毒药，放在那小宫婢手中，说道：“若有人辱你，便吞下去，就可以安安静静地去了，一点都不疼……若没人辱你，便好好活着吧！
剑炉临水而建，离这寝殿也不算太远，几十步的路程却像是花去了她半身的气力，她踉踉跄跄的走向了那熔炉，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期望着奇迹可以出现，周围依然寂寂无声，唯有那闷雷一声接着一声从天边慢慢滚过。
风中的气息突然变得狂暴，清明寥廓的苍穹瞬间紊乱。霎时，远处火光窜动，飓风涤荡，骤然点亮了整个王宫，无影无形的锐利剑气应声闪现，强烈的光芒自高耸的剑炉，向空中射出一道血色的红光。当所有的光线若涓涓细流汇集与一处，形成一道粗大的光柱，直插云霄。
女子强压住心中滋生的不祥之感，继续急急地向那火光奔去。
熔炉的轮廓越发清晰可辨，那鲜艳的火焰如烧滚的红光，在炉内温柔诡谲的暗自沸腾，火光逐渐向空中蔓延，似是被无形的力量捏碎碾压，风息中遍布了压抑的不能自已的煞气。
一切都陷入了悖乱和疯狂之中，正当她以为这条升腾的火龙将要吞噬自己的片刻，眼前瞬间闪过一道湛蓝的身影，紧接着那湛蓝水袖翩跹游动，灵活的缠裹上女子隆起的腹部，拂过她沾湿的面颊，像是恋人般温柔缱绻的抚摸，又或是在依恋告别。
烈火汹涌炽烈，一袭湛蓝大孔罗披帛，在宛如地狱的火海中轻盈的调荡着，两副广袖在身侧左右飘飞，像一只浴火的飞蛾。那灵动飘逸的袖摆还似往常那般轻盈浮动，正是她素日最爱的广袖流仙裙。
“小葵……”女子站住脚，不住的揉捏着那披帛，流光四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龙葵！”女子踉跄地向那熔炉走了几步，又大声呼唤着。周围依然寂寂无声，唯有那闷雷一声接着一声从天边滚过。
霎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暗夜中点亮一片血红幽光破空射来，浩阔无垠的苍穹，也开始弥漫一阵诡异的黑雾。整个姜王宫忽然囫囵笼罩在一大块黑色的阴霾下，好似天帝伏羲洒向的一幅辽阔的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网，将整个苍穹遮掩的严实。
这显然不是寻常的天气变化，自穹顶射来的巨大血红光柱，在沸腾诡怖的云海中搅动，不时幻化出数不清的妖异的形状，张着火龙窜动的血盆大口，如潮水般向禁宫外涌去，正是城池外泽邑的方向。
噬人的火舌似烧旺的红炭，又像闪耀的红电，阴森如鬼地俯视身下，其间不时的变幻着瘆人的形状，唯一不变的却是他那来自冥界怒气冲天的幽怨之气。
“龙葵……龙葵……你到底去了哪儿？龙阳……龙阳……你妹妹走了，她走了……你知道吗？……你不是说让她幸福安乐，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护得她周全！”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拦住龙葵？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我殉剑。”
女子似孩童一般，将自己圈禁在画好一片天地之间，絮絮叨叨地诉说着龙阳曾承诺过的誓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夺目的男子，那个强行夺走她清白和尊严的龙阳太子，会在轻云避月的夜晚彻底失去曜日的光华。
“你不准死，不准死……说好要看着小葵风风光光地出嫁，为她找一个人，能像你一样保护她、守卫着她……”
火焰像暴雨一般倾泻而下，汹涌炽烈地吞噬着地上存活的生灵，周围瞬时响起一片惊涛巨浪般凄厉的惨叫，一浪盖过一浪，早已分不清究竟是杨国的军士，亦或是姜国的流民，连同湖上栖息的朱鹮白鹭，亦逃脱不开命运的追索，恍若半夜中燃烧殆尽的孔明灯，带着惨烈的火光，悉数倾覆在冰冷无情的水面上，升腾出丝丝水汽，似是用火罩了一层单薄的纱。
“‘你’终究不肯再见我！”女子只觉得两腿酸软无力，再也无法站立，直向那泥污中委顿下去……
“公主！……公主！……薇公主！”耳后女婢奋力疾呼，她却觉得用尽了此生所有的气力，再难睁开，或许是因着这世上已再无她可留恋牵绊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摘自王世颖《臣心似水》，好久没有动笔了，今日就屁颠屁颠滚回来练俩笔。估计后面可能有点扯淡，涉及的局域太广，拖得也许就更长了。
其实这篇文的梗概，当初早就想好了的，只是一直没得空写。我也是想一点磨一点，有空就滚回来更新！在此向观文的小天使们鞠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