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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过了几日,那范瑞又来了,虽是一人独来,气派仍是不减,出手更添豪气,一斛明珠,个个大如指腹,浑圆无暇,只换半月入幕。
      这般阔绰的客人最是青丝所好,何况这范瑞家中并无妻室,对青丝又是百般缠绵,若是能得了这个归宿也是极好的。从此便上了心,极尽温存,惹得范瑞日日前来,一刻都离不了。
      忽然一日,谢季来却来了。
      青丝接下名帖,不由得生了些讶异。那样硬气的男子,并不是贪恋温柔的人,虽是商人,骨子里仍残着几份清高。也不知他来这里有什么意图,大抵不过是苦劝青丝不要狐媚着他的范兄罢。
      虽是如此,他钱财可付得不少,总不能和银子过不去。青丝还是要细心妆扮,怠慢客人,可不是青丝姑娘行事的道理。
      谢季来到时尚早,倒叫青丝有些不及,忙领了玉盏前去。
      仍是那间“未央”,青丝轻轻停在门前,隔了珠帘一望,那谢秀来一袭青衣,仍是自顾饮酒,室中便再无旁人。
      青丝扭过头来,低声吩咐玉盏随着进去。再掀了珠帘,上前含笑一礼:“青丝见过谢公子,公子当真是好酒兴。”
      谢季来点点头,不答她的话,再斟了一杯酒握在手中,也不饮它,只细细把玩那杯子。
      青丝见状,自个坐到他下首,笑道:“公子竟对这酒具有些兴趣,可惜这杯只是一般的哥窑高足,虽是高价,也未见希奇。公子若是不嫌弃,青丝倒是有套层瓣莲叶白玉盏,说是古物,还请公子评点。”
      谢季来只不为所动,青丝转头看玉盏一眼,玉盏得了她意思便去取那莲叶盏。正要出门,却听到谢季来道出两字:“不必。”不多说了一个字,虽是简短,也掷地有声。
      玉盏回身请青丝的示下,青丝道:“那便算了罢,公子这般人物,是什么没见过的。既是公子酒兴好,那青丝就陪公子品酒可好。”
      谢季来真是惜字如金,再不多话,只管一杯接一杯倒着酒,可惜那上好的菊花酒,什么入口清香,回味绵远,都一口灌下。
      这人好生奇怪,哪有花了大钱到这风月场中只管饮酒的,权当身旁这软玉温香是摆饰。
      青丝什么场面没见过,倒不觉尴尬,时而陪他饮上几杯,时而劝他吃些配菜,时而又说笑几句,也是自得其乐。
      谢季来却显得有几分不自在,面上都微微逼出了几分汗意。忽的把手中瓷杯往桌上一搁,竟是十分用力,激得杯中的余酒都溅了出来。
      青丝微微一愣,面上笑意却是不改,看他要有什么打算。
      谢季来放了酒杯,正色道:“青丝姑娘,在下前日里听你抚了一曲《幽兰》,不知姑娘今日可否再抚一次?”
      本以为他有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词,不想是这么一句,不由得掩了口笑:“这有何难,也烦得公子开口,倒是青丝的不是了。”
      说话间玉盏已焚香布好琴,青丝在琴旁坐下,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抚的仍是那一曲《幽兰》。若说前日只是应景,今日却要竭了全力,也叫他看看青丝的才情本事。
      那曲本是借物伤情的寓意,琴音多是抑郁感伤,青丝沉下心境,蕴了多年一腔酸楚全揉在曲中,身不由已,又怎可不从?只觉得那琴音一声一声全入了心中,还未感人便已自怜。
      果然一曲未终,那谢季来早已动情,痴痴出神。
      青丝奏完,仍觉余音不绝,满腹愁思无处渲泻,抬头看到那哥窖龙泉青瓷壶,直走到桌边,举了杯:“谢公子,青丝这杯敬知音难得,望公子笑纳。”一扬手便饮得一滴不盛。
      谢季来回得神来,忙斟满手中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青丝再斟一杯饮尽:“青丝蒙公子垂怜,这一杯先谢过公子。”谢季来又忙回她一杯。
      如是再三,青丝只管一杯接一杯的饮,谢季来也就一杯一杯的陪。那酒虽是菊花酒,却不知加了什么方子,比一般的酒劲足许多,青丝本是深量,这时竟有些头晕了。
      一旁玉盏看得心急,忙过来悄悄拉她衣袖,青丝甩了她手,回身举杯含笑:“谢公子,青丝这个丫鬟不懂事,公子切勿见怪,青丝替她向公子陪罪了。”
      一面轻移莲步,摇摇晃晃立在谢季来身旁,玉臂不胜娇躯,一时便要歪了下去。玉盏来扶不及,幸好是谢季来伸手揽住她,再扶她在旁边榻上倚下。
      青丝斜倚在缠丝牡丹纹的梨木软榻上,手中仍握着那酒杯,杯中酒水还未洒空。举了那杯到唇边,笑魇如花:“公子,青丝先干为敬了。”仍是一口饮尽。那唇上搽得是内制的胭脂,不比坊间色泽薄次,只需一点点便勾出一张娇俏樱唇。粉颊上微微泛起一丝酡色,衬着雪肤青丝,眼波流转之间,竟是无比的妖娆。
      青丝犹举了那杯,送到谢季来手边:“公子,青丝还要再敬你一杯。”
      谢季来顺势一瞥,那青瓷杯沿还残着些胭脂膏子,隐隐散出些口唇的甜香,配着青白的底,霎是扎心。只低了头,自取酒杯斟上。
      玉盏忙上前接了青丝那杯,低低道:“小姐,先吃些菜再喝罢,谢公子也不会见怪的。”
      青丝正到兴头,哪里肯依,挣扎着取了那青瓷壶,自斟自饮,也不知倒了多少下腹。目眩头晕,早不记得身在何处自已又是何人,恍惚间有人扶了她回房,再醒来时,已是天明。
      睁了眼,只觉头疼欲呕,唇舌像是有火燎过。只记得昨晚一时伤恸,起了借酒浇愁的念头,后来便全不记得。忙唤道:“玉盏,玉盏。”
      便见着一张熟识的面孔:“小姐,你醒来了,可好些?奴婢就去给小姐备些吃食。”
      费力伸手拉了她:“不必,你倒杯茶来就是。”
      玉盏转身便取了茶来,扶青丝倚着坐好,先服侍她漱口,再倒了一盏才饮下。青丝搁了杯子,静静倚会,才开口问:“昨日后来怎么了?”
      玉盏笑道:“小姐也不知怎么,素日里从不是贪杯的人,昨儿竟喝了那么多酒。奴婢跟随小姐多年,从未见这小姐醉过,倒真把奴婢给吓着了。”
      青丝点一点头,再问:“昨日那位客人呢?”
      玉盏又笑:“正要说呢,小姐醉成那样,幸好是谢公子给扶回来,他扶小姐回就去了。那位公子真是好酒量,喝了那样多的酒也没见有醉意。”
      青丝心中却生了几分忐忑,这样怠慢客人的事,从前是从未有过,若是计较起来,可是要坏了这红牌的名声。脸上却是淡淡,只道:“你先去吧,我再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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