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修) ...
-
窗户没砸到,但榴莲破开,奇异的香味蹿出来,熏得牛车周围的人呼吸一滞,齐齐后退三尺。
侍卫赶紧捏住鼻子,拔剑出鞘,朝着人群大喝一声:“大胆刺客,竟然敢朝萧锦侯扔大便……”
大便?
这个没见识的!
君斐心中大呼可惜,却不料旁边一群人用诡异的视线戳她脊梁骨。
下一秒,她便恬不知耻地叉腰怒喝:“谁干的?太不懂事了!”
旁边的大婶愣愣地看着她, “方才不是你砸的?”
君斐:身为一个老年人,眼神这么好,合适吗?
萧朔撩帘一扫,视线落在君斐身上。
那小身板,小脸蛋,即便没见过她真容,知道她此刻是易容的,萧朔也知道,这必定是君家姑姑无疑了。
他戴着面具,连鼻子都不好捏,销魂的气味在肺腑间肆虐。
默默叹了口气,“不必理会。”
侍卫这才赶紧驱赶着牛车离开,围观百姓哗啦啦如潮水涌过,不多时,朱雀桥头便只剩下君斐独立风中。
她瞅了瞅那一两银子买来的玩意儿,虽然是砸破了,但里面的果肉却并没有弄脏,俯身捡起,掰开,香味愈发浓郁了。
捡起一瓣,放入口中,这口感,啧啧……
“如果不想明天听到大街小巷都传君家姑姑在朱雀桥头吃屎,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走。”
君昱盯着消失多日的君斐,俊脸冷得掉冰渣。
“你来建康做什么?”君斐气还没消呢。
被君昱这一搅和,她这辈子怕都是嫁不出去了。
小嘴儿一张,榴莲的气味直扑鼻翼,君昱忍住捏鼻头的冲动,将她没吃完的榴莲用纸包裹起来,密密匝匝包了十余层,确定遮挡住气味,这才牵起君斐的手,往天一楼走。
这次,君斐却甩开了他的手。
“君昱,我还没有原谅你!”
君昱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尴尬地收回来。
七月的风有些热,划过心底却剩下一片凉。
君斐不去看他,君昱突然有些无措。
两人相处五载,从来没有因为什么真正红过脸,这次,他的阿时是真的生气了。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呼吸都显得紧促。
又一辆牛车缓缓驶上朱雀桥,富丽堂皇的装饰,装点出皇家威严。
帘幔被一把玉骨扇撩开,露出一张俊美非常的脸。
“可是君家姑姑?”
君斐回头,这张脸她在麒麟阁的风云卷画集中见过——琅琊王司马长空。
也是九州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致力于拆世家扶皇权,算是南朝皇室难得的一位敢真正对世家门阀出手的主儿。
“琅琊王殿下有何指教?”
君斐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拱手一揖。
“还真是君家姑姑,幸会幸会。”司马长空步下牛车,拱手还礼。
“早就听闻姑姑要来建康,府上备了薄酒,还想着为姑姑接风洗尘,不知道在下可有这个荣幸?”
琅琊王可不是个善茬,君斐正在思考去还是不去,君昱却已经握住她手腕,“不许去!”
手很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的颤栗,这样强烈的情绪,君斐从未见过。
可在气头上,君昱越是不让,她偏要!
“不许这个词,是该你对姑姑我说的吗?”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三番五次坏她好事?还要控制她言行举止?
就因为她长了他心上人的脸?
凭什么?
“放手!”
口气难得见了怒火,君昱的手紧了又紧,终究还是松开了。
深沉的爱恋,炙热的伤痛……很多道不明的情绪一涌而上,少年的眸子在阳光下黑成了一汪深潭。
君斐撇开眼,受不得他这幅模样,转身便上了琅琊王的牛车。
现在她是男儿装扮,也懒得避这个嫌。
“三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司马长空笑容嫣然,和煦得犹如一缕春风。
空落的手握成了拳,君昱看向车帘浮动处那道侧脸,缓了缓气,“不必,姑姑旅途劳顿,就有劳琅琊王好生照顾。”
司马长空笑笑,“好。”
牛车启动,车帘在晃悠,君斐心里那口恶气散了些许,换之变成一股异样的味道。
少年立在朱雀桥头,深绿的柳树条在他头顶浮动。眼前晃过三月柳絮飞扬的模样,仿似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少年,倔强地站在朱雀桥头,望着她远去。
心口蓦地一疼,君斐揉了揉。
一入建康城,就像着了魔,脑子都变得恍惚了。
“姑姑跟三公子关系似乎很好?”
我们这还在吵架呢,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好的?
你不就是算准了我们不和睦才来截胡吗?
但面上,君斐笑得亲和:“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和睦的。”
司马长空笑笑,玉骨扇轻轻扇动,带起一缕风,也带来他身上一缕香气,若有似无,是腊梅的味道。
“姑姑不问问我为何会在这里恰巧碰到你?”
司马长空笑眼打量着面前少女,平凡的脸遮住了她原本艳色,却遮不住那双眼的精明灵动。
她很聪明,一直是。
“琅琊王手眼通天,想知道什么总会知道的。”君斐笑容浅淡,浑身透着一股疏离感。
她不喜权谋算计,只好风花雪月,即便去麒麟台看书,看的,也不过是美人图罢了,对这些世家名流了解,但全无兴趣。
“那姑姑为什么要跟我走?”
“我到建康,主要是为了修《名仕录》,而琅琊王则是《名仕录》中翘楚,迟早都要见上一见的。”
原来如此……
到了府上,果然已经备下丰盛接风宴,君斐也没跟他客气。
世家子弟好名声风评,讨好他们都是惯常手法,司马长空是人中龙凤不假,能让皇族在世家门阀的夹缝中越来越有威严,也算他手段了得。
这的确是个人才,但君斐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琅琊王至今未娶,这是何缘故?”
司马长空给她倒了一杯酒,浓郁的腊梅花香,瞬间四溢,浸染了整个肺腑,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透了。
君斐拿在鼻子下闻了闻,忍不住浅尝一口,芬芳甘冽,当得上是上品好酒。
“姑姑若喜欢,改日我差人送几坛过去。”
君斐一口饮尽,口中啧啧,“无功不受禄,这种好处拿不得。”
司马长空轻笑出声,“敢情姑姑这是防着我?”
“琅琊王胸怀天下,人人皆可是你手中棋子,我不过想做只闲云野鹤,实在不配入你的棋局。”
她这人或许有很多坏毛病,但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
一个连未婚妻都能拿去布局做交易的主儿,她实在是不敢招惹啊。
司马长空是知情识趣之人,对方既然不愿跟他斡旋,那便谈些风花雪月,席间也算和谐。
待酒足饭饱,将人好生送走,他独自一人摇着玉扇独立凉亭。
君斐临出门回头看那一眼,才发现,设置酒宴的凉亭好似跟其他地方不同,怎么个不同她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来,就是觉得跟府中布置格格不入。
“这都没看出来,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司马长空摇摇头,想起她席间的话,不禁失笑,小猫咪长大了,的确不好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