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我拯救了天下》歌疏

15、第十五章

　　进了花厅，王二巧净手，开始烹水煮茶。
　　平素老百姓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就算她嫁了个颇为讲究的李金玉，以前在平阳城，成日里也只是忙着赚钱养家，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金玉。
　　突然来学煮茶，动作难免笨拙，茶粉都磨不细致，火候更是把握不住，茶汤洒了好些出来。
　　李金玉在旁边看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几次想骂人，都碍着君斐在，没敢启口，只能默默忍着，还说：“二巧刚学，还把控不好力道和火候，姑姑莫见怪。”
　　“我不会见怪，你莫怪她才好。”君斐怏怏地答。
　　李金玉顿时冷汗落下两滴，“哪敢哪敢，二巧救我性命，又养我一载，我断没有辜负她的道理。”
　　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金玉这番言辞就是了。
　　君斐也不拆穿他，云珊非常知情识趣，趁机说：“我们都是旧识，女人家聊天，你也掺和不进来，李公子不如忙你的去吧，我家姑姑还想跟二巧说说话。”
　　李金玉又左右看看，很是踟蹰，直到云珊横了眼，他才灰溜溜退下。
　　王二巧大喘一口气，卸下端得艰难的李家媳妇的架子，将煮到一半的茶交给了云珊，这才说道：“姑姑不必担心的，他对我还挺好。”
　　君斐掏出帕子给她擦汗，浓重的妆容染了一巾帕，王二巧有点不好意思，“改日我选条好多还姑姑。”
　　“不必，空了，给我送几只你的鸡蛋就好了。”
　　王二巧抿嘴，“姑姑，我真没养鸡。”
　　君斐轻笑，“你骗不了我，你鞋边还沾着细碎鸡毛……”
　　王二巧一下红了脸，君斐也没有笑话她的意思。
　　“你养的鸡在哪里？我去看看，可有在平阳城的好？”
　　王二巧来了兴致，高高兴兴领她去看。
　　养鸡的地方是个破落院子，没人住，也衰败，杂草丛生，几十只小鸡仔在院子里活蹦乱跳，倒是比平阳她养鸡的地方宽敞适宜得多。
　　“这是才选的鸡仔，姑姑要吃蛋怕还得等上两三个月才行。”
　　“好，那我就先定了。”
　　君斐随手撒了谷糠，几十只小鸡仔扑腾着翅膀朝她奔过来，君斐正笑得欢，突然一个人冲过来将她拽退几步。
　　“二嫂，你的鸡也不看着点，伤着姑姑怎么办？”
　　回头，温软的手，纤细的指，白净的脸颊，正是邀她来赴清谈会的李家三姑娘李芳茹，想来是听了李金玉说起寻过来的吧。
　　“姑姑还会捉鸡呢，几个小鸡仔瞎扑腾哪里会伤到姑姑？”王二巧很不以为然，李芳茹眼中分明含了怨气，呲道：“那也只是你以为的，总不能人人都像你这般粗鄙……”
　　王二巧脸颊一僵，知道自己这又是触了大户人家的禁忌。她也不太懂，听说君家堡地位颇高，南北两地世家都想巴结，李家在南晋也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可为什么李家比君家还讲究难搞？
　　“三姑娘这般说你嫂子有些不妥吧？”君斐笑眼看着李芳茹。
　　此刻她已经将幕篱挽了起来，露出正面的脸，所以脸上的情绪看得特别清楚。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可再普通，也挡不住君家堡姑姑该有的气势。
　　李芳茹脸颊红了红，微微一福，“是我失言，让姑姑见笑了。”
　　说罢还小心瞧了瞧这张过于普通的脸，不像传言那般可怖，想来是怕吓坏她们特地易容的。
　　李芳茹觉得，君家姑姑之所以能跟王二巧交好，应该是王二巧模样丑陋，丑得入了她的心。
　　也对，若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哪里愿意跟王二巧这般粗鄙的人为伍？
　　但这些她只能心中寻思，断然不敢当着君斐的面表现出来的。
　　“那位是？”
　　君斐看着停在院门外的少女，李芳茹这才想起来，赶紧招招手让人进来，介绍道：“这是袁家十三姑娘袁姝，五岁就指婚给了二哥哥。”
　　李芳茹着重强调了后面一句，还不屑地瞥了一眼王二巧那张脸。仿佛在说，就王二巧这长相，竟然也敢跟袁姝抢她二哥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的确长得玉雪乖巧。”君斐赞叹了一句，单从样貌看，跟李金玉挺般配的。
　　“谢姑姑夸奖。”那袁姝温温柔柔就是一福，低眸垂眼，温顺得很。
　　“袁弘是你什么人？”
　　袁姝又是一福，“正是家父，姑姑认得家父？”
　　君斐摆摆手，袁弘都死了十余年了，她哪里去认得，只不过那位是出了名的大才子，当年桓瑛之父想要篡位，强兵压阵，让司马氏赐九锡，那圣旨就是让袁弘拟的，只不过，圣旨拟了一道又一道，谢太傅都没让过，最后生生把年老体衰的桓大司马给拖死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而龙亢桓氏也从此龟缩荆州，谢家独大于朝。
　　这袁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毕竟郡望也在陈郡阳夏，跟谢家关系匪浅，李家攀不上当盛门阀，但跟袁家联姻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大概谁都没料到李金玉跑去北伐建功立业会杀出王二巧这样一个变数。
　　“我哪里有幸认识袁公，但袁公才气闻天下，仰慕已久。”
　　听得君斐满口赞许之词，李芳茹趁机说：“这鸡舍脏乱闷热，臭气熏人，姑姑且去水榭坐坐，我备了姑姑爱喝的梅花酿，还是前年阿姝亲手做的。”
　　听这意思，敢情清谈会是为了袁姝办的？
　　他们不好将对李金玉有救命之恩的王二巧赶出李府，可并不表示愿意放弃袁姝这样的大好姻缘。
　　王二巧埋头喂鸡，几十只小鸡仔围着她，倒衬得她跟只老母鸡似得，这形容，终究是入不了世家子弟的眼。
　　此刻连云珊都担心自己好色的姑姑会站在袁姝一边。
　　“清谈会不是未时末刻吗？还早，我跟二巧叙叙旧，你们先过去。”
　　李芳茹没有强求，福了福，便领着袁姝去了。
　　走得远了些，李芳茹才拉起袁姝的手，高兴说道：“看起来这位姑姑很是喜欢你，只要她允了，你就能做我的嫂子，你不知道我二哥哥有多苦，每天对着那张夜叉脸，只怕夜夜都会做噩梦。”
　　袁姝抿了抿嘴，“这样真行？”
　　“当然行！听闻君家姑姑好美色，男女不忌，只要她把你看顺眼了，自然会向着你。再说君家堡也没必要为了个外人跟南地世家过不去不是？”
　　袁姝点了点头，心中自是欢喜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