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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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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走了!”
君昱直接下了逐客令。
为首管事躬身一揖,形容不卑不亢:“琅琊王交代,这些东西必须君家姑姑当面查验。”
你特么……
君昱当即就想一脚踹出去,将这些劳什子东西丢司马长空脸上。
这边阵仗摆得太大,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建康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百姓平素其他本事没有,但对风流名士的流言蜚语却是比那前方战报都传得快。
君昱丝毫不怀疑,就自己起床到前庭这空档,至少半个城都知晓此事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将腾升的煞气压下去。
“东西都抬回去吧,我家姑姑不会收!”
管事依然淡定自若:“琅琊王说了,君三公子您说的不算,必须姑姑当面定夺。”
你特么……
君昱是个好脾气,这是真的,至少君家堡上下都这样认为,但自从来来建康城,这位就像随时会炸的炮仗,连祁峰这种老人都会小心地捧着小心肝,尽量不去触他的逆鳞。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有想去把天一楼所有刀剑都藏好的冲动。
“大清早的,要心平气和。”君斐摇着一把玉骨扇出来。
君昱一眼就盯住了那柄扇子,“哪里找出来的?”
“就漱玉阁啊,可能是上一任漱玉阁掌史留下来的。”
君昱没再说什么,祁峰将面前这个年轻小公子看了又看,反应了好半晌才启口:“姑姑?”
君斐笑着赞许,“眼力不错。”
祁峰暗自抹汗,不过,不过得不说一句,就君家姑姑这坦荡胸怀,扮个青葱少年郎毫无违和感,比穿女装都妥当。
“姑姑,不管男女老少,您要不固定一个扮相,我真怕哪天会认不出来,搞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君斐想了想,“你这话有些道理,今天你就记住这张脸,以后要做年轻公子时,就这模样。”
什么意思?
“姑姑我本是看心情易容的,以后就固定六张脸了,回头画给你。”
六、六张?
祁峰:……
琅琊王府来的大管事听了半天才终于确定,这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赶紧上前行礼,表明来意。
君斐摇摇玉骨扇,“昨日我才跟琅琊王说了,无功不受禄,他的礼我受不起,这些东西我不会收,你们都带回去吧。”
“琅琊王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姑姑您收下!”
大管事显然是有备而来。
君斐不喜跟人纠缠是非,“既然琅琊王非要送,那我就代健康百姓谢谢他了。”回头,吩咐祁峰,“珠钗玉石拿去卖了,其他地全部送去敬慈院。”
敬慈院是专门收留遗孤的地方,也给普通百姓的孩子提供一个可以上学的地方。
司马长空送来的东西不算很多,但几百两银子还是值的,足够让敬慈院富裕地运转两三个月了。
祁峰听命来接东西,大管事不乐意了,眼角眉梢尽是冷意:“姑姑,这可是琅琊王殿下亲自挑选的,就算您不要,也不能这样糟蹋!”
“给敬慈院的孩子们算糟蹋?”君斐依然在笑,但声线却浸上一丝凉意,“这话,我觉得,你应该问问琅琊王,看该不该说。”
士族重风评,南晋不比其他王朝,从它建立之初,靠的就是世家门阀站稳脚跟,皇室形同虚设,纵观几千年历史,这绝对是皇权最衰弱的朝代。
司马长空能从门阀世家的夹缝里为皇权抢得一丝地位,可不表示,司马皇室真的能凌驾于世家之上。
既然没有绝对的统治地位,也就没有为所欲为的资本,琅琊王懂,可他的手下似乎并不太懂。
既然不懂,君斐觉得,自己如此大度,倒是不介意教教他们怎么做人的。
只是一个鄙睨的眼神,一个淡然自若的姿态,大管事就已经开始心虚犯怂。
“是奴才失言。”退到一侧,任凭祁峰将东西带走,还对外宣扬说是琅琊王送给敬慈院的。
原本,司马长空送东西过来,就是要跟君斐硬扯上关系,稍稍传点流言出去,就搞得君斐跟他有一腿似得,而现在,流言的根基转手就被君家姑姑给拿去济贫了,说起来是救世济民的好名声,但实质上懂点门道的就知道这是个笑话。
琅琊王第一步棋就被君家姑姑摆里一道,世家门阀得如何看?
大管事郁结得很,却没能奈何。
王谢大家得罪不起,一个君家堡更得罪不起,真是糟心透了。
君斐也不是个硬杠的人,知道做人也需要圆润。
拂了琅琊王的面子,无端给君家堡树敌,这不是她的初衷。
司马皇室不能为所欲为,君家堡一样不能为所欲为,门阀政治求的不过是个权力平衡。
“琅琊王送我这么多东西,我也不能不回礼,请稍等一会儿。”
君斐进屋,没多久出得门来,交给大管事一幅画,“给琅琊王一幅画,他应该会喜欢。”
大管事脸色这才好了几分,恭敬领了,出了天一楼。
君昱抱着没送出去的梅花酿过来,问:“送的什么画?”
“你猜?”
“希望不是画的她。”
“呵呵。”
半个时辰后,司马长空看到了君斐送的画,看清楚画上人容颜,他捂脸笑了。
不是高兴,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可奈何。
大管事还在忿忿不平,“殿下,君家堡太不把我们琅琊王府放在眼里了。那姑姑竟然东西都不看,就随手送了人!”
简直奇耻大辱!
试问哪个世家敢这样做?
司马长空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她就是这脾气,若换到以前,还不会圆滑处世时,你可能会被直接丢出去。”
强迫她收礼,单这一点,就有你好看的。
“酒可收下了?”
大管事赶紧禀报:“君三公子说酒敬慈院用不着,就收下了,还回了一坛春玉露过来。”
春玉露是建康城最好的酒坊酿造的酒,十两银子一坛呢,普通百姓都吃不起。
“那就好。”
大管事觉得,他家主子对君家姑姑似乎格外大度些,若换得旁人,有的是法子报复回去,世家之间不就是这样斗来斗去争脸面风评吗?
琅琊王给君斐送礼的消息很快传遍的建康城,也传到了萧锦侯府邸。
萧朔正在浇一株茉莉花,茉莉花蔫哒哒的,前几日还葱翠的绿叶,今日突然又黄了,他多心地挖开根本看了一眼,根又烂了。
“这是今年的第几株了?怎生如此难养活?”
心腹手下很想提醒他一句,您不在时活得好好的,您一回来,就死,难道您看不出这其中的规律?
其实,人家完全是被你给淹死的!
但这话,他不能说啊,只能将查探清楚的消息仔细禀报来。
“……月前中书监才想太原王氏贵女王雲跟琅琊王的婚事,琅琊王虽然没回应,按理说,这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今日,琅琊王怎么就去撩拨君家堡那位夜叉姑姑了?”
萧朔将烂根的茉莉花扒掉,重新从花园移了一株新的来。
“琅琊王想重振皇权,与君家堡联姻自然比跟太原王氏联姻好,谁不知道谢太傅说媒,不过是给太原王氏两个支系分权制衡,与其成为谢太傅手中棋子,不如跳出这盘棋局,独创一条路,何况……”
萧朔顿住,想起在秦营见到的君家姑姑,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何况,君家姑姑小气得很,跟她很像,应该对琅琊王的胃口。”
“她”没有点明,心腹却知道说的是谁,只是看看他家主子脸上从不在人前取下的黑色面具,心有戚戚然,却什么规劝的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