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上》芳时不歇

7、日常

　　今天要习武，所以早上赵凌和安安都换上利落的胡服，赶去她们所在茱萸峰的校场。对于新入门的弟子还不能选择学习哪一门武术，要先进行一年的基本功教学，使身体各部位得到全面训练，提高体能，然后据弟子自身条件选择合适的兵器和武术。

　　这片开阔的平地上，两个校场相连，中间一排高大的银杏树隔开。

　　授课的师父是一位四十上下男子，身着黑色胡服，身姿挺拔，英武非凡。赵凌照例先去拜见师父，略说明自己情况，并无其他。

　　先时赵凌是在外面跑惯了的，对于这些基本的训练项目，她完全承受得了。每日上课前的惯例先是围校场疾走十圈，用以调动身体状态，不至于习武时拉伤身体。

　　基础课注重身体灵活度、柔韧度和协调度的训练，因此师父主要教授拳法，弟子们每天踢腿压腿空击也是必须练习的。

　　大约训练了两个时辰，师父让众弟子稍事休息。刚才赵凌一心听师父讲要诀，并没有关注周围的情况。现在发现大家都往隔壁校场拥去，安安走过来激动地拉着赵凌说：“宫主的大弟子刘灼师兄和我们杜鹃峰的大弟子昭宜师姐在比武，我们快去看看吧！”

　　原来陈昭宜如今是蝉语师叔门下首徒，今年十七岁的年纪，入门有五年了。昭宜师姐擅多种乐器，是去年年终考核音律科的第一名。而且功夫也不错，可以说是女弟子中武艺最优秀的。

　　人群的中央是刘灼和陈昭宜翻飞的衣角，铛铛的剑击声不绝于耳。虽说同门间切磋武艺要求点到为止，但作为不同山头（对，就是山头）的大弟子，事关声誉，都不愿落于下风，因此都全力以赴。

　　陈昭宜一身青色胡服，墨发高束，脸庞微红，身姿灵活，剑法纯熟，看得众男弟子高声喝彩。刘灼身穿藏蓝胡服，行动间更是从容不迫、英气逼人。很快，陈昭宜就落于下风，剑招未出就被对方先发制人，但刘灼亦不猛攻，只是在关键时候回击。

　　刘灼师兄这是怜香惜玉呢？还是想彰显男儿气度？赵凌暗想。

　　只听啪的一声，陈昭宜兵器落地，刘灼也收起招式。捡起地上的剑，拿到陈昭宜面前，说：“昭宜师妹承让了！你精于音律，于武艺已经很好了。”陈昭宜拭一下汗，笑言道：“刘灼师兄已经很让着我了，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刚经历一场激烈运动，陈昭宜脸色莹白中透着粉红，微微气喘，又穿着深色外衣，更衬得小脸娇艳美丽。赵凌看到大家都眼带温柔看着陈昭宜，确实以她的才貌功夫，担得起这些瞩目。

　　习武很耗费体力，中午赵凌刚到膳房就仰头喝了一大碗水，干燥的唇舌终于得到慰藉。她满意的长舒一口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凌师妹，剧烈运动之后不宜立即大量喝水，对身体不好。”刘灼严肃的说道。

　　赵凌慌忙转过身来说：“我嗓子实在太干了，多谢师兄提醒。”接着又笑吟吟的说道：“中午你们比武我也看到了，师兄果然武艺高强。”

　　刘灼不在意的勾一下唇，沉沉说道：“我远不止于此。”看到赵凌惊叹的目光，刘灼满意的绕开她盛饭去了。

　　师兄还挺傲，之前刘灼在赵凌心中的印象是稳重内敛的，现在她终于在刘灼身上看到自信率直的少年意气。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赵凌简直精疲力竭，内衣也汗湿了，和安安一起到浴房沐浴，水是山上引的温泉水。安安说这温泉水能润泽肌肤，使皮肤白皙透亮。

　　赵凌全身浸在微烫水中，闭上双眼感受浑身放松的美妙感觉，与安安在水中闹了会就穿戴整齐回风眠院了。

　　晚上赵凌躺在床上，回忆了入门这几天的光景，赵凌并不觉得辛苦，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落下的课业尽快补上，在七月的年中考核取得一个满意成绩。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是修文、学音、习武，这样上了两轮，第七第八天是弟子的自选课。

　　赵凌是一个注重实用性的人，因此她选了一门医道。赵凌家原本是做生意的，想到自己不可能永远呆在离忧宫，将来下山了也需要谋生手段，于是她又选了行商贸易。

　　这两门课程的上课地点都在翠微峰，距茱萸峰的距离不到两刻钟。安安学的是茶道和绘画，高门贵女自然是优雅的活着就够了。

　　每个人从一出生，他们的人生道路就注定不同。然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出身无法改变，就焚膏继晷，心无旁骛的求学上进，当今时代，因此出人头地的寒门子弟大有人在。

　　医道课上，现在学的是辨认草药，熟悉药理。一起上课的同学也有和赵凌同一个班次的，而且林渊和陈昭宜也在。午间休息的时候，林渊和陈昭宜在一处说话，很相熟的样子。毕竟他们入门较早，年龄又相仿，彼此一定熟识。

　　在行商课上，刘灼也在。刘灼端坐案前，微微侧身问赵凌：“你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学做生意这种男人的事？”

　　赵凌淡淡回答：“以后下了山，不至于饿死，有办法谋生。”

　　“你为什么学习经商？难道是要子承父业？”赵凌问道，她其实对刘灼的身世一无所知，又很好奇。

　　“师妹聪明，正是这样，我家经营丝绸、瓷器、茶叶、酒楼等生意，偶尔也给皇家提供货品。”刘灼沉沉说道。

　　初见刘灼，赵凌就觉得他气宇轩昂、行事稳重缜密，一定出身不凡，不是高门大户，就是豪商巨贾。赵凌心想，像师兄这么品貌双绝、家世显赫的男子，一定有许多名门贵女争相嫁之。他们家族也必然会为他择一门第相当的女子缔结良缘。

　　两人各有所思，不再说话。

　　离忧宫规定，每月三旬，每旬十日，每旬上八日课休息两天。休息日弟子们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或是归家探亲，或是下山玩耍。

　　赵凌无处可去，最近劳身劳心，身体疲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下午就和安安到各峰走走看看，以熟悉各处，便于以后行走。

　　云台山上多有古树异石、幽谧洞穴、飞泉流瀑、溪水潺潺。如此清幽之地，实在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赵凌和安安不觉快走到茱萸峰半山腰的石牌坊去了，两人并不打算继续往山下。正打算回去，赵凌看到前边山崖处一个藏青色身影，不正是离景行。

　　这几日上课一直没见过宫主，现在自然不能视若无睹。赵凌步履如常像那个背影走去，她看到离景行专注的看着山下，山风掀起他的藏青色衣袍，没了往日的雍容气派，显得寂寥许多，仿佛在等待什么。

　　赵凌轻唤一声师傅，离景行转过身来，看到是自己的小徒弟，恢复了往日庄重高华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在风眠院住的可还习惯？各项学业能跟得上吗？”

　　赵凌恭谨地回答：“弟子在茱萸峰住的很好，也正在努力跟上大家进度。”

　　离景行点点头，温和的声音说道：“最近我无事，你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到离忧宫问我，未厌居里有各种书籍，你可以随意翻阅。”

　　赵凌惊喜的抬头，双目熠熠，激动地说：“弟子遵命。”

　　“还有，你若见到刘灼，让他也来我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考察过他学业了。”

　　“弟子已记下。”赵凌难掩心中快乐。由宫主亲自提点，真是莫大的荣耀，而且离景行本人文、武、乐皆精，追随在师父身侧，定然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