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94、第九十一节

　　91
　　四月二十五日下午
　　那个‘霍比特人’临走的时候对加隆说了这样一条建议：
　　“您是武士，不应该将时间花费在养花种草耗费光阴方面，您应该时刻牢记武士的天职。”
　　“哪里？”加隆冷笑着问。
　　“玫瑰，我是说玫瑰，先生。”
　　“别为这事费神，老先生，养花怎么了？”
　　早知道他就告诉艾俄罗斯，通过他向阿布罗狄要一包三色玫瑰的种子。
　　加隆恨不得将他们揍出门去，但最终还是软硬兼施地打发他们走了。为了防止高超的间谍技术带来的麻烦，远征队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加隆的指挥之下整理房间和菜地-----看看那些战斗系审神者是否给他们留下了麻烦，如果留下，那就让拉达曼提斯负责毁掉。
　　加隆使用小宇宙覆盖了一次本丸——很好，除了一只巧妙地隐藏在院角的石灯笼里的间谍式神之外，没有发现多余的能量生物。不过若严格说起：拉达曼提斯应该算是多余的。
　　拉达曼提斯将那只隐藏在石灯笼里的神奇生物杀了。不过，以后也并没有人和他们纠缠，估计管理局也有所担心，担心这件事一旦传开，会在龙蛇混杂的审神者之间引起轩然大波。导致实力强的审神者撒手不干，实力弱的审神者主动将真名告诉刀剑导致神隐事件。

　　四月二十七日下午
　　小狐丸终于敢见人了，不过也只局限在位于这个世界与精灵世界交接的树屋里。当加隆和石切丸再一次为他带去炸豆腐和糕饼的时候，他警惕地看着加隆，不过也没有做变身攻击的举动，要知道，小狐丸变身的时候会失去理智，变得和动物差不多。
　　“今天下雨了。”加隆说。
　　“你到这里来躲雨吗？”小狐丸神色冷淡地反问道。
　　“哦，我只是不敢再参与诸神的游戏而已，今天大家没事，就开始做和歌。”
　　“你不会？”
　　“我当然不会。我很高兴能和你聊聊天，要知道我很怕那些古诗文什么的。”
　　他说着，并且想象着小狐丸在田里自由自在地掠过去，连绵的稻穗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那边。
　　“好吧，我小时候也怕得厉害。”小狐丸的神色缓和下来，缩在棉垫旁边，问，“田里的稻子怎样？”
　　“还好，三日月在菜园里种了一片萝卜。”
　　“哦。“
　　停了一会儿，小狐丸又问：“我不出战，你怎么看？”
　　“那没关系，你这个身体状况也不适合作战。”
　　“谢谢，我对自己也不指望了。他们能接受我的疯狂，真是好样的，除了刀解自己，我也没有其他想要的。”
　　“你最吓人。”加隆说，“你在哭的同时还笑。”
　　“我不知道，谈点别的事情吧。”小狐丸说。
　　“谈什么？”
　　加隆知道，话题还是由小狐丸发起最合适。此刻萤丸正在树屋的里间静养，因为他被束缚，所以也不会来伤害他。
　　“三日月仿佛和你的关系很好。”
　　“是的。”
　　“真是奇怪。”
　　“为什么感到奇怪？”
　　“我不理解这个人……虽然我的年纪比他大几个月……”小狐丸慢慢地说，“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剑之精灵会出生两次，就像鸟一样。第一次出生是被锻造出来，第二次出生是变成人形。这个间隔，要经过将近百年的时间。我从来不了解他，他第一次出生和变成人形只用了一天。我变成人形的时候，他已经被三条家献给贵族了。”
　　“一直都在贵族家的生活会把人弄疯的。”加隆说。
　　“他一直就是个疯子，童子切安纲对我说过，希望我以兄长的身份管束他，他夜不归宿，从小开始，和阴阳师混在一起，乱认师傅，在百鬼夜行的时候，偷袭落单的妖怪，吸收它们的力量。也和最下等的流莺，浪人，山僧，乞丐和农夫混在一起，对主家没有什么明显的忠诚之心，一点也不像武士，倒像个妓女，和任何人都能调情。但在白天，他规规矩矩，礼仪端正，不提起晚上做的事。“
　　“我知道他做的一点事。”石切丸说：“有一次我带着童子切去找他，他正光着身子在溪水里洗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童子切就跟他吵了起来。指责他不遵守武士道义，并且要求他用本体比试。“
　　“后来呢？”
　　“他一拳打在对方鼻子上，他知道自己的本体比较脆弱，所以他没有回应对方的战帖。”
　　“就这样？我觉得他处于你们组成的安全网里，你们没理解过他，却对他说‘给我站好，你不像武士，倒像个婊子。’话说回来，你在乎你的名声被他破坏了吗？“
　　“我根本不在乎名声，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石切丸说。
　　“我倒很想知道你们过去的事情。”
　　小狐丸收起了腿：
　　“你最好去找三日月打听，我和他不一样，一点小小的痛苦就能让我尖叫起来。毕竟我是狐狸。”
　　“你自认为你是狐狸？”
　　“我记得，我的母亲是被人称为稻荷神的狐狸。是她帮助三条宗近打铁，从而将我锻造了出来……她认我这个儿子。”
　　“那个时候，女孩子能打铁？”
　　“不知道，也许公狐狸和母狐狸的力气是一样大的。”
　　“也对，既然是狐狸，那就脱离了人类的限制了。”
　　尽管小狐丸的情绪缓和许多，但加隆在接近他的时候，他还是会瞳孔放大，害怕得要跳起来。加隆一直正面瞧着他，他很少说话，对原本很喜欢的炸豆腐也不再感兴趣。但他是多么奇怪呀，既有野兽粗鲁生硬的气息，也有惹人爱怜的孩子气，还混合着微妙的，类似英国绅士的高贵风度。谈话的时候，嗓音清新柔和，但一激动就又变得果断粗暴起来。
　　为了拉近和他的距离，他也告诉他：他的父母是深海里的人鱼，因为石油泄漏威胁到了他们所居住的海域，因此不得不将两个孩子进行身体改造之后送到陆地上，让他们以人类的身份自谋生路。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活着，他只记得十三岁的时候从海里来了一个人鱼给他们送了一封信，信中要求他们继承位于某片海域之下的老房子。事实上那座房子处于昏暗的深海，从采光方面而言，并不是个理想的居住地。房子里的住户，要用许多会发光的深海鱼将房子点亮一些。
　　“……他们上了当，不过要躲避污染物带来的麻烦，也只能到深海。“加隆说。
　　“人类总会做这种事。“小狐丸说：“乱丢垃圾，又不懂得怎样捡回来。”
　　“我想你在害怕。”
　　“我当然害怕，我担心你这样平静地对待我们，是不是一种伪装，迟早你也会撕破面具。”小狐丸沉着嗓子说。
　　“这样考虑，想必你过去很惨。”
　　“差不多吧。”
　　“你现在住在这种地方，不觉得惨吗？”
　　“还好。”
　　“算了老兄，别硬撑着，如果觉得生活无聊的话就献献宝，打打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