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87、第八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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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六日上午
　　所谓的心理症结就在于此。
　　剑之精灵的本性中，有着嗜血和好战的因子，但这种因子不能决定一个精灵的整体素质。相比起先天的因素，精灵的经历更容易决定ta的心理状况。
　　现在，无论加隆回答‘是’或‘不是’都容易得罪一期一振。若赌气或认真地回答是，对方肯定对他不会再有好印象，若回答‘不是’，对方肯定会认为他在撒谎。没有安全感的小妞们就是这样：你要找一个好的方式才能和她们沟通。
　　换成精灵，同样成立。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加隆无奈地说：“你啊，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受够了。“
　　虽然一期一振这样说，但他依然是抱着加隆不放，这让他怀疑一期一振是否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木头桩子。
　　也就是说，一期一振这种做法根本不是向他示好，他只是想要找一个什么东西抱住，寻求不被抛弃的安全感。他总是遇到被抛弃的伤痛，而这种伤痛是不可修补的，这时候，他就会抓住一个什么东西，而这看起来至少会有一点希望。他不管他抓住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把加隆当一回事。
　　“唉，你怎么跟那些小个子的姑娘一样神经质？实话说，我根本没必要管你们是否出勤，这里穷归穷，闲人还是养得起。我只是觉得，你自杀了会很麻烦，即便是你的老二老三可以代替你的位置，我怎样保证你家老二不会记得你的事情？毕竟你们用的是同一个意识，难免会出现记忆残留的状况。如果你带着你弟弟自杀，你家的老二肯定饶不了我，他会将三日月对前任主人的行径重复一遍----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吃掉。你以为我乐意被你家老二吃掉？”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想的。”一期一振缓了口气，说，“仔细保守至今的秘密，不幸让您发现了。请答应我，您要将这件事埋藏在心底，虽然我没有资格这样要求，但我必定会遵照您的意思去做，对主君绝对忠心，不惜为主君献身，是武士的立身之本。”
　　“好吧，若是把我扔到海里，就能让你们抛弃掉‘自己的生命不重要’的想法，我一刻也不犹豫，但偏偏是这样……实话说，我是不赞成你们所谓的武士道的。毕竟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死掉的话就没有可能了。我以前也是个不重视生命的人……经历给了我教训，它让我胆怯了，但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我总要将我的胆量和生命用在对自己有意义的方面，若为了实现虚无缥缈的‘武士道’‘忠诚’等东西白白耗费，那真是可惜。秋田自杀，恐怕也是在害怕我逼迫他行使所谓的武士道。”
　　“您已经看到了秋田留下的病根，请不要产生恶感。”一期一振小声说，“如果他醒过来，您会觉得他是个和善热情的孩子。您看，曾经没有回应之地，形同绝望的生活，给人造成多大危害？我确信，他可以成为对您最忠诚的武士。”
　　“这我知道。”
　　加隆迅速打断了一期一振的话：“他现在正面临着最痛苦的分裂……他既不能去杀兽人，也不能偷懒；既不想付出忠诚，又不想只为自己。这让他无法动弹，他觉得做什么都是错的，这种想法同时也让我感到棘手。”
　　“您清楚他在想什么吗？”
　　加隆就转过来，轻松地面对一期一振已经恢复平静的神色，回答道：“我能够推测到的东西就是这么多。“
　　“所以秋田和我想得大概相同。“一期一振一只手捂住前额，又对他说：“既不能杀兽人，又不能偷懒，只能让他死。”
　　加隆感觉自己面对一期一振及其弟弟们的时候，像是在剥洋葱，剥一层辣一层：
　　“您不要比旧约中的耶和华还要严厉。”
　　“我必须严厉，因为我比您弱小。”他回答道。
　　“你还是听我讲讲，就算你不信任我，就算是你不听。“他执拗地说。
　　“那主公请讲吧。“一期一振稍微后退了一点，低下头说：“否则，您会以为我不敢听呢。”
　　加隆便以引人注意的语气说缘分就是这么回事，没错，他去过别人家的本丸，但是那些精灵，并没有引起他格外的兴趣，可是一见到这个本丸里的精灵，他就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想要了解他们，像是发了疯一样，很多人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心情。估计是各种各样的经历，事件，各种纷繁的因素，让他误打误撞地和这里的精灵们结下了缘分，他表示自己现在舍不得他们，即便是将来会分离，可这一刻留恋的心情是真实的。
　　“我只想对秋田说-----他可以去杀兽人，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只要有精灵在，精灵的力量就可以为这个世界提供防御能力。有意见他就说嘛，他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有意见。”
　　他开始无限怀念自己做海将军时候的日子：那时候他手下有一群活力无限，意见多多的年轻人----虽然争吵很多，但生活就是那个样子的。不是现在，不是人人表面对他惟命是从，实际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捅出个大篓子的现在。
　　“所谓需要就是存在吗？”一期一振低着头说，“但是，秋田不一定会听呢，毕竟，他有得是自己的备份。”
　　“那么，那些备份就放到炼结区好了。”加隆说。
　　“您应该知道，他的本体稀有度不很高，任何刀匠都可以打出来。他重生的次数，比我们要多许多。”
　　“习惯了？”
　　“习惯了。”
　　“这不是个好习惯。长谷部和山伏都说过，碎刀次数太多对身体不好。”
　　“是的呢。”
　　“对了。”
　　“什么？”
　　“秋田喜欢什么东西？”
　　“真是不好意思，他的喜好和一般的小孩没有两样。”
　　“懂了。”加隆信心十足地说：“这好哄嘛。你现在告诉秋田：我不追究他自杀的问题，不过他得想想自己是不是对不起自己。”

　　四月十六日下午
　　加隆穿着一身适合在森林里游荡的破抹布衣，带着破草帽，跪在森林中间一块地形稍微长点的草地上，除了阳光有点刺眼之外，这里的空气很让人舒服。
　　如果你没有和生活在日本的精灵说过话，你永远不会了解日本和希腊之间的文化差异。他一边感慨着，一边从草叶之间摘了草莓，放进篮子里：他摘草莓可不是单纯地为了吃，而是----做奶油蛋糕。
　　对，秋田身体还不好，所以他想要弄一个草莓奶油蛋糕给他，另一方面，加隆自己也是偏爱甜食。这不矛盾。
　　不过当他向着精灵们说起草莓奶油蛋糕的时候，精灵们都摇摇头，表示自己只听说过奶油蛋糕，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书房里有烹饪书教这个。至于味道嘛……没人吃过。
　　“也许你可以去问问三日月大哥和莺丸大哥。”中午吃饭的时候，浦岛虎澈说：“三日月大哥年轻时候，去过许多国家。”
　　“怎么去的？“加隆问。
　　“本体放在安全的地方，灵体脱离本体，顺着洋流走。“浦岛有些羡慕地说：“这个法术我就不会。”
　　“那是自然的，你没有成年。”石切丸安慰道：“所以你自然是无法实行强度这么高的阴阳术。不必着急。”
　　“我清楚，他周游列国是为了把自己的灵魂泡进那些国家的大学和图书馆。”来给哥哥拿茶泡饭的膝丸不失时机地揭底道。
　　“哈哈哈，正像是膝丸君所说的那样。”三日月笑眯了眼，表示自己并没注意过蛋糕之类的事情。
　　就连会做贝壳小蛋糕的长谷部也表示自己没吃过草莓奶油蛋糕这种点心，也许其他本丸里的精灵有吃蛋糕的经历。但这件事又小到不值一提，不至于费力提取保留在主灵那里的记忆。
　　于是加隆被逼急了：一个个的，既不会做又不会吃，好，老子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