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44、第四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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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二日晚上
　　和加隆走得近的人，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平野藤四郎来了一趟，向加隆报案：
　　“主君，莺丸大哥的一包茶叶丢了，薄绿（膝丸）大哥很不高兴，所以，薄绿大哥想求您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找出小偷呢。”
　　“什么时候丢的？”加隆问。
　　“今天下午出阵回来，莺丸大哥准备烧茶的时候，发现丢了。”
　　当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加隆偏过头，专心地欣赏花园里比卷心菜高不了多少的小雪松。要是在加拿大，在美国，黎巴嫩，印度，雪松要多高有多高，可在日本，它们在园艺家的手中变成了微缩的树木，也许是不同品种的雪松吧，谁知道呢。
　　直到平野藤四郎将整件事情说完，加隆才回过头，懒懒地说：“小气，不就是一包茶叶嘛，搞得和世界末日一样，还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好啦，一包茶叶值几个钱？我做主赔给他就是了。”
　　“主公，下次丢了更贵重的东西，您也做主赔付吗？”过来闲坐的蜂须贺虎澈问。
　　“只要肯赔，就赔得起。”加隆说。
　　这个时候，陆奥守吉行刚好提着一包茶叶走进来嚷嚷道：“谁？谁在俺放妆油（丁子油）的柜里放了一包茶叶进去？都串味啦。”
　　加隆开心地笑了起来：“平野君，你看看，是不是你们丢的那一包？”
　　“哎呀，真的是呢，吉行君您……”
　　加隆立刻打断了平野的话：
　　“要我说嘛，可能是有人故意坑害吉行呢，吉行平日又很少喝茶。他提着茶过来，就说明他根本不是小偷。”
　　“恩，是这样呢，我也这么想。”平野立刻点头说道。又聊了一会儿，他就拿起茶叶，告辞走了。
　　三日月拉开邻间的门，露出脸，加隆立刻向他致谢：
　　“若不是你提醒大家整理自己的东西，我们今天晚上可就热闹了。很显然，有人是想坑害我们------将茶叶放在随便某个和我走得近的家伙的房子里，如果我召集起所有人，大张旗鼓地查小偷，那就上了钩啦，他们肯定闹得让我尴尬，吉行也肯定会受牵连。能够息事宁人真是太好了。”
　　虽说加隆喜欢热闹，但他觉得这种热闹戏码最好是能免则免。
　　“唔，老朽也只是占卜到今天可能会有麻烦……但主上还是有点软弱。他们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次。”三日月咯咯地笑着说：“就像蜂须贺君所担心的那样，他们要是丢了更贵重的东西，找您来索赔，那该如何是好？”
　　“哼，希望是真丢了。”加隆说着，在纸上点点画画。
　　下午大多数人都去忙了，房门绝大多数上着锁，本丸里留守的人只有和泉守兼定（近侍），ku川国广（在山姥切国广的监视下行动），山姥切二世，同田贯二世（这两个一直在练习场上），山伏国广，江雪左文字（这两个在田里干活），蜂须贺虎澈（今天他抽到了洗衣服的签，洗完衣服，他就过来闲扯了），岩融，今剑（这两个一直在短刀院里打麻将），物吉贞宗和后藤藤四郎（在切马草），三日月家老三（这个不出来），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们，除了骨喰藤四郎和鲇尾藤四郎去随队作战几乎都在（打麻将）。太郎太刀（手入室附近煮茶）。
　　太郎太刀可以作证和泉守兼定什么都没做。
　　而当番的人们也很老实，尽管江雪左文字从来不给加隆好脸色看，但他也不多说什么，除了十分拘泥并且坚持于繁琐的礼节让加隆难堪之外，不屑于玩栽赃陷害的小把戏。
　　有嫌疑的就是一期一振和他的弟弟们，以及今剑和岩融这两个闲人。
　　而且，将陆奥守吉行的房间门拉开，还需要一点打刀战士级别的力气。
　　“我出去一下。”
　　写到这里，他站起来，对三日月说。
　　“嘛，老朽晚上不出门，主公请自便……”三日月说着，就给他拿来了斗篷。
　　“吉行你也来，我去你那里看看。”加隆说。
　　后者笑了一下：“收到。”
　　陆奥守吉行的房间在前面一排的左边，门朝外，而不是正对着加隆这里的门。不过加隆也可以确定那个往吉行的房间里扔莺丸的茶叶的家伙绝对不是在他们回来之后才动手的。

　　上午他们出门买东西，下午吉行一直在厨房里帮忙，当然，很可能是上午就动手了。
　　也就是说，这是早有预谋的挑事。
　　他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春天的夜晚依然有些许寒气，尽管笼罩水上的樱花即将凋落。数日前下过雨，泥土潮湿柔软。
　　加隆用手电筒在地面上照了一通。
　　陆奥守吉行打开门灯，问：“要进门吗？”
　　“你的房间的门平日锁着，是吧？”
　　“哎嘿，就今天忘了。”陆奥守吉行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后脑勺，说。
　　“你看看。”加隆说：“难怪人家偏偏在你的房间里捣乱。”
　　一拉门，门吱吱嘎嘎地开了。
　　两人脱了鞋，走进门去。
　　房间里面的装饰和一般日式房间没两样，室内光秃秃的，只有矮桌，矮桌上方的墙壁，贴着字画，其余什么都没有，放丁子油的墙柜比较矮，一个小孩踮着脚就能打开。
　　席子上却有几个长方形的潮湿印痕。加隆在看过那些淡到几乎不可见的印痕之后，心里全明白了。
　　“吉行。”他咬牙切齿地说：“走！去短刀们住的地方骂街。”
　　“他们做的？”
　　“不是他们这群混蛋做的还能是谁？你这屋门，力气小的短刀是拉不开的。最近今剑没来你这里晃悠吧？现在屋里屋外却到处都是他的单齿木屐留的鞋印！他就这样，进门也不脱鞋！我本来以为幻胧拳能让他老实几天，没想到还要加份量！”
　　“……原来是这样。”陆奥守吉行嘀咕道。
　　“还有莺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午大家都锁了门，只有他没锁门，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许是纵容别人将茶叶偷走，放到你房间里，然后他看笑话。”
　　“你啊，说坏话有点过度了。”陆奥守吉行友善地拍着加隆的肩膀，说：“没出大事真是值得庆幸，俺以后也记住要将门上锁啦。万一不是今剑他们呢？”
　　“不是今剑也是他们那一伙的。你看看，除了岩融之外，鞋印都很小……唔，一个是爱染国俊，一个是，嗯？秋田藤四郎？这个是？好……这个家伙穿着女式鞋，不会是乱藤四郎吧？这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
　　取了证据，检查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没有被人下毒，也没有被人放置机关之后，加隆才带着陆奥守吉行出来，打算明天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伙小精灵。
　　总之吉行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去了，好在加隆可以将他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而自己可以和三日月住一间。
　　转到房间背后的时候，他看见自己房间里的神像前方的两盏小油灯又点了起来。而三日月就站在房间门口，拿着一盏吊灯，吊灯的火光将他的剪影清晰地映在地上：半长不长的头发，下垂的画有梅花的雪色宽袖，他像是在等待着他。
　　加隆进门的时候，三日月有点犹豫地停了一下，挂起吊灯，抱住他亲吻。加隆将所有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当然出于房子可怕的隔音能力，他对三日月听不见他刚才声称去短刀院门口骂街这点，不抱任何希望。
　　三日月一边听着，一边微笑。
　　“我知道，“他说：“如果是他们，也的确过分，主上抱恙，趁机捣乱可不是武士的做法……”
　　加隆突然觉得，要否认眼前的这个家伙可爱，是很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