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90、第一百八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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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日下午
　　“哎呀！”
　　亚历士见到他，就猛拍了一下大腿，“我说得没错，长得真像！太像了！”
　　“像谁？”加隆问。
　　“阿萨托斯。他真像阿萨托斯呀，留长了头发更像，加隆，你这臭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对这一点，加隆倒是毫不怀疑，毕竟奈亚拉托提普也说过：三日月宗近的面容，和奈亚拉托提普本人所侍奉的黑暗太子阿萨托斯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而三日月却举止庄重，异常有教养地开始为亚历士端茶倒水。尽管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青蓝色的，类似东方僧人或老农在田间劳动时候穿的老式粗布衣服，戴着杏黄色的头巾，粗布外衣里面还套了毛衣。
　　但是他特意在嘴唇和眼角涂了一点胭脂-----这种日本胭脂在盒子里的时候是淡绿的一团，抹开之后才变成鲜艳的红色。
　　而亚历士不厌其烦地观察他依然略显柔弱的身躯和异国风味浓厚的动作，以及细长的，半睁不闭的眼睛，还有那永远保持微笑的，仿佛将冷漠而含糊古怪的内心思想深深隐藏的表情。那好像是一个对欧洲人而言，完全封闭的思想领域。
　　他们和气地聊天，丝毫不在意外面的风起云涌，好像这些事情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一样。亚历士和三日月聊了一会儿，话题逐渐转到了比较无法描述的方面：
　　“我说，兄弟，你平日穿不穿内裤？”亚历士问。
　　“没必要穿。”三日月回答。
　　“我看过。”加隆说，“他要么不穿，要么穿那种条纹四角棉布的老头内裤。”
　　“啊，那可不是老头裤。”三日月皱着眉头说，“在往年，这可是最流行的款式。”
　　“这‘往年’指的是六十多年前。”加隆调侃道。
　　三日月稍微忸怩了一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希望他不会给亚历士留下东方男人都是娘炮的印象吧？不，好在亚历士也见过许多现代的日本人，对日本有一个比较浅显但全面的认识。
　　虽然本丸里那些没有异能的成员依然被突如其来的契约条款改变带来的压力折磨着，但由于幻胧拳和药的镇定效果，他们感到头不是那么疼。于是，大部分精灵携带着可爱的礼节过来与亚历士见面了，不久，小屋里就挤满了跪着的精灵。他们的眼睛隐约地隐藏着笑意，或柔弱或高大的身躯被裹在漂亮整齐的战斗服里。人们点燃了小烟斗，从短刀们那里听见一阵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和笑声。
　　但这并不表达任何意思。接着，精灵们又开始敲响了手头的烟斗。在一些形状漂亮的，涂着漆或图画的托盘上，依次托着一些加有香料的腌渍水果，接着还有放在木盒里的小小的杯子。只要斟上几滴苦涩的茶或者盛在如同玩具般的长颈小瓶里的酒，这些杯子就满了，饮料会溢出来。
　　年轻的打刀们轮流弹奏着名叫三味线的长柄吉他，和泉守兼定一边舞剑一边唱和歌，为这场茶会助兴。而大和守安定在他之后也开始跳舞，令人惊讶的是，大和守安定有一些漂亮的，裁成古代式样的长袍。
　　根据次郎太刀的介绍：这些长袍，也只有艺妓才可以穿，平常人家是不穿的。

　　八月十五日下午
　　亚历士很谨慎，他告诉加隆的不是很多。
　　“莉雅德伦，你认识的那个，也甩手不干了。”亚历士说。
　　“真可惜。”加隆摇头道，“她倒是一股清流呢。”
　　“反正管理局也一团乱了，上上下下没一个靠得住的……”亚历士说，“辞职的人不少，有的人干脆袖手旁观。”
　　“荣华富贵哪里是容易保得住的！”老三突然对亚历士说，“人类组建时空管理局，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祖先不立刻被历史修改者改死。可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历史——历史有它独特的保护机制，即便是被修改，也影响不了时空的稳定。”
　　“历史保护机制？是检非违使吧？”亚历士问。
　　老三笑起来，“检非违使和时空管理局，就是官方历史保护机制和私营的区别……在那些检非违使的眼里，管理局就是私盐贩子。”
　　“干脆你们投奔检非违使好了。”亚历士说，“我听说，你们去了，待遇就是指挥官。”
　　“不，妾身可不想指挥兽人去打仗，兽人与精灵自古就互相看不顺眼。”老三说，“更重要的是，检非违使那里是不许上班喝酒和抽烟的。”
　　“那是不能去。”亚历士深有同感地说，“绝对不能。”
　　这个时候，三味线传到了青江手里。
　　“我没有带六弦琴过来。”青江说，“三根和六根还是不一样的……我是在说弦啊。”
　　“你就弹吧，哪来那么多废话。”陆奥守吉行笑骂道。
　　“六根？你连三根都长不了。”加州清光说。
　　眼看新选组和倒幕派竟然扭成了一根绳，青江就笑着拿起琴，说，“我弹一个《迷雾水珠》好了。”
　　他抬起色泽暗淡的长袖，开始奏乐。
　　一种不同于竖琴或吉他的乐声从琴弦上流淌出来，一开始，这曲调不像是《迷雾水珠》。青江也有点心不在焉，脸色沉郁，仿佛是想不起来后面的曲谱，又像是为在前线战斗的人们而担心——尽管他们用不着上前线，只需要保护地下本丸里大部分没什么直接上场战斗能力的审神者罢了。
　　后来，音乐声逐渐变得强烈但凄婉起来，就像《迷雾水珠》这首著名的民歌一样，在音乐变得哀怨的时候，青江将自己绿色的头发甩到了后面，现出那只赤红的眼睛，音乐逐渐变成风声，变成雨声，变成出征的战士在离开故土之时回头的一瞥。他那放大的瞳仁，在自己的内心里注视着已经修改得相当日本化的洋歌。
　　恐怕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和莺丸长相相似的青年偷偷地加入了他们之间。这个青年是谁？怎么来的？加隆的确是注意到了他，但是当他看见他的时候，他也说不出来。三日月却向那个青年微笑着致意，那个青年也予以回礼。
　　一曲终了，青江扔下吉他，拔刀向外冲去：
　　“敌袭！”他喊道，“弟兄们！出动！”
　　光忠，狮子王，鹤丸，厚藤四郎和长谷部也站起来，按照预定编制冲了出去。
　　“没有异能的，协助优格大人守城。其余人按照预定计划出击，亚历士大人也请在原地协助优格大人，负责防守，在优格大人的帮助之下，主公和亚历士大人所擅长的空间系法术会无上限地提升杀伤力。”三日月也站起来，说。
　　一个铜绿色的，一人多高的火柱骤然出现在了他身边。
　　荒野之上也腾起了几十个同样是铜绿色的火柱------它们是三日月宗近召唤过来的式神-----号称‘卓越之青炎’的远古众神守卫。
　　这是威胁亚历士不要动的意思。
　　啊，原来那个偷偷溜进来的，长相和莺丸相似的年轻人是优格·索托斯。
　　“这就打起来了？”亚历士转头问加隆。
　　“你没有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加隆胸有成竹地说，“管理局必定会派遣强力的嫡系审神者端掉地下本丸，或者直接将地下本丸的位置透露给历史修改者，但精灵的力量会在本丸上空形成结界，历史修改者进不来……所以管理局只能打内战，这样，现在，趁着小百合正面与管理局的特别行动组对上，他们认为我们后方空虚，就派人过来了！”
　　“很好。”亚历士也兴奋地站起来，“我出去会会他们。”
　　“请不要这样，亚历士大人。”三日月说，“您属于圣域方面，如果您出动，那就等于宣告圣域方面公开与管理局决裂……何况优格大人也不允许主公和您出战。”
　　“哼！“
　　亚历士有些愤然地坐下来，三日月宗近则是转身离去，宽大的袖子回旋了一下：
　　“那么，老朽就出战了，请主公等待老朽的好消息。”
　　“我当然没必要担心你们，毕竟旧日支配者什么实力，我是清楚的。”加隆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他，帮他整理一下铠甲的系带，“那我就负责在这里巩固通往异次元的结界，我敢保证，不用你们出手，他们就都落在我的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