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81、第一百七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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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五日夜间
　　回到本丸的时候还不算晚，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远方的云层之中不时窜出一道电光，在旷野上更增添了几分让人心惊胆寒的味道，偏偏那结界格外小心谨慎，不仅仅要验明正身，还要检查有无夹带。
　　每个人还要在结界边吹一通凉风，将身上的蚊蝇等带回来的小虫子统统吹走为止。
　　“我不反对您的做法，三日月先生。”艾俄罗斯对结界里的三日月说，“但您这么小心谨慎未免有点……这些虫子也会？”
　　“会的，教皇大人。”三日月宗近一边搅着小锅里的姜茶，一边用基本通顺的希腊语回答，“利用昆虫做间谍，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一只苍蝇背上，可以安装一粒针头大的摄像机，加上阴阳术的加持，就可以在即便是进了水的情况下工作八小时，这八小时，可以让一只死苍蝇摸透本丸里的很多情况。“
　　“真恶心。“艾俄罗斯说。
　　“这就是所谓管理。“髭切说，”必须将让人恶心的东西藏起来，藏在美德与法规之下。因为最恶心的东西，往往是维护统治最有用的东西。“
　　“对了，大和守呢？”清光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问。
　　“早就从夜市回来了。”山伏国广端着盆走过去的时候，说。
　　顺道一提，他所说的‘夜市’正是被管理局方面描述得臭名昭著的黑市。
　　“他说一个搓衣板已经对你没用了。”莺丸说，“所以他还需要大仙人球，算盘，打字机等东西，而这些东西，黑市的旧货更便宜一点。”
　　“他真是够了。”清光说，“一点兄弟义气都没有。”
　　“很自然的，毕竟你和他，以及和他之外的人睡觉的时候可没讲究过任何义气。”乱藤四郎说。
　　人们都幸灾乐祸地冲着他笑了起来，清光擦干净自己的头发，又吹得它又黑又亮，一点水汽都没有，这才重重地跺着脚，走到结界里去了。这时候，山伏国广坐下来，将毛巾浸在热水里打湿，又加了一些据说对‘跑进身体里的寒气’很有用的药酒。
　　“谁病了？”加隆问。
　　山伏国广咧嘴一笑：“歌仙兼定要用，他冒雨给花盖棚子去，回来就发烧啦，不要紧，长谷部在照顾他。”
　　的确是不出人意料的。
　　“我去看看他。”加隆说。
　　“等会儿。”青江说，“你毛太多，又都是湿的，不怕吓到他吗？额，我说的是头上的毛。”
　　“头发湿总比你这满嘴咸湿要强。”加隆说。
　　“行了。”后藤叉着腰，满脸不悦地说，“贞宗在旁边，不要说这种笑话了好吗？”

　　七月二十五日夜间
　　虽然歌仙兼定的确是发起了高烧，但他的精神很好。当加隆过去的时候，他还对蜂须贺与长谷部说什么‘愿身化为庄周蝶，不恋红尘只恋花’之类。加隆听得半懂不懂，有点尴尬，因此在确认了歌仙除了受凉高烧之外什么事都没有之后，就退了出来。
　　因为下雨，艾俄罗斯和拉达曼提斯自然不能冒雨回去，雨天不留客实在是太失礼了。于是，拉达曼提斯在另一个小房间里睡下了。可是艾俄罗斯呢？主屋没有多余的房间，而让他住在别的院子里又有点危险。三日月就安排他在自己和加隆的房间里睡下。没什么可以多说的，总之，这么小的房间，非要挤得下三个大男人不可，而且全是性取向属于男女通吃的那种人。
　　得按照日本人平日的习惯，穿上干净的睡衣。
　　只是为了开个玩笑，加隆就将三日月用于做枕头的小木头架子放在了蚊帐中间，左右两边各是他和艾俄罗斯的枕头。
　　“哦，不行。”
　　三日月一边像是活了几百年的猫那样笑着，一边拿起他的木枕，放在加隆的枕头的另一边，“今天晚上，可不能做什么，中元节的晚上是必须禁欲的。”
　　“的确，这样比较合适。”艾俄罗斯说，“这当然……当然很好，只是，宗近先生？”
　　“哎？您有问题要问？”
　　“那枕头……是木头做的，枕上去会不会不舒服？”
　　三日月就摇摇头，回答道，“老朽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怎么说，也是用了这种枕头九百多年了啊。”

　　七月二十六日下午
　　托姜茶的福，没人生病，好在今天歌仙兼定退烧了。
　　下午没事，当加隆再一次走到他房间的时候，不当番也不远征的精灵们正为诗会做准备，歌仙表示自己用汉文做了诗，但有几个不满意的地方，想让大家改一改。
　　三日月宗近戴着眼镜，袖子里揣着小狗，将歌仙最近写的所有诗歌看了一遍：
　　“嗯……老朽还能说什么呢，写得的确不错。就是题材平凡，风格朴素了一点，但这有什么可以批评的呢？毕竟我们不能总是遇见新的东西呀。”
　　“但有点糊涂。”狮子王抱着鵺鸟，摇着头说，“写诗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平庸，要是不能突破这个范围，那就糟啦。”
　　“的确，是瓶颈期。”歌仙兼定承认道，“写不出好东西。”
　　鹤丸国永就将歌仙的诗歌念了一遍：
　　“病来方觉万事难
　　头晕脑胀非等闲。
　　一日自如流水去，
　　推窗闲坐望松山。“
　　“头晕心悸四个字写实，不过很平易。“鹤丸说。
　　“显得修行不够。“山伏国广也开腔了，”改为‘崎岖坎坷’如何？“
　　“太俗，太俗。”髭切摇头道，“不如‘泪眼问花’一词。”
　　“太娇气。”鹤丸说。
　　“我这有个不娇气的词：举而不坚。”青江说。
　　“坚而不久。”三日月继续笑。
　　这下，一直没有张嘴的石切丸没好气地开口了：“你们两个，在做报纸夹缝里的三流广告吗？”
　　“是。”两人同时点头。
　　“后面老实站着，别张嘴。”
　　“是，是。”
　　“既然下句有‘一日自如流水去’，那这词改为‘晨昏定省’怎样？”和泉守兼定说。
　　“好呀。”歌仙点着头说。
　　“对了对了。”鹤丸接着说，“松山这么远，你推窗怎么能看见？干脆改为‘青山’好了。”
　　“这也不够写实。”宗三左文字说，“门口没有山，不如改成‘烧原’。”
　　“烧原这个词很棒。”歌仙说，“不过不押韵。”
　　一直捧着茶杯的莺丸也开口了：“门前屋后不是有河水吗？改为‘星川’好了。”
　　“好，就改这个。”歌仙兼定眉开眼笑地说。
　　加隆实在受不了这个，拉着陆奥守吉行跑去田里，一边忙，一边对他讲阿里斯托芬的《骑士》里的选句。负责当番的长谷部和一期一振在旁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