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36、第一百三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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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三日中午
　　“吃了可别后悔！事先声明，你们回去拉肚子不关我们事，怪你们自身抵抗力太差。”
　　加隆说着，抬屁股进厨房了。
　　艾俄罗斯突然笑了出来：“这家没必要查了。”
　　“为什么，大人？”其中一个人问。
　　“我认识他，他从小就是这么胸无大志。何况我还在他们家住了一夜，他们做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谁也没动？”有人问。
　　“安安静静，他们回来就累得睡着了。”
　　“的确，的确。”中国人说：“一个处处拘泥于小节和吃喝的人，必定难成大事。”
　　加隆听得十分清楚，因此他又在厨房里呆了半天，而陆奥守吉行和膝丸按照之前排好的剧本，在厨房里开始为一罐梅子放在哪里的问题吵架，御神刀兄弟就像是木头一样，对两人的争吵置若罔闻。
　　正在往料理中放酒的日本号随便找了个人聊天，没想到竟然是山伏国广，山伏一边炸着面裹的蔬菜，一边向他说自己某天在路边看到一头死鹿，被车压成两段，路面上一只死兔子，一只死狼，一只，又一只，生命是一场虚幻。半只死猪，但没人抬走去吃，太阳下的蛇，吐着红信子。而加隆对他们说起彗星：
　　“是班尼特大彗星，那年我一看就是一夜，睡在荒郊野外，才十一岁。很冷没错，不过我一醒来，他就挂在天上，像是一条长长的舌头，要垂到我脸上那样。就是那样，全球变暖，战争，暴风雨，洪水，彗星要告诉人这些事，也许他什么都不告诉，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嘿，我的天哪，神社朝拜那天你们去做什么了？”日本号察觉到了有人在偷听，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话锋一转，谈起了窃听者最关心的话题。
　　“除了喝饮料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加隆反问道：“去神社朝拜要爬台阶，腿都快爬断了，这群家伙也不让我开汽车上山！”
　　“开汽车可以上山吗？”山伏国广问。
　　“我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开汽车不能上山，但他故意装作笨蛋的样子。
　　另一边，手入室里的蜻蛉切，将涂好了血和槟榔汁的混合物的扎枪放在席子上，做出一副伤痕累累，并且没有及时手入的样子。山姥切二世也如此效仿，他做的更过分----他在舔自己刀面上的血迹，怎样看都像是神智失常。
　　“万屋的酒没降价？”
　　“当然没降价，伙计，若是促销了就给你买一些回来了。”
　　他知道万屋的酒在那天也没降价。
　　“那时候也没降价。”
　　“迟早会降价的。“
　　这个时候膝丸和陆奥守吉行也话锋一转：
　　“再闹下去，看我会不会跟髭切告状，膝丸，相信你不希望我去告状，表面上你们两个是兄弟，实际上这家伙生气起来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膝丸将塑料罐扔在地上：“我倒是敢用绳索套住你，把你栓在小云雀的尾巴上，再找一群人把你艹成一条破抹布，也许这样你才能听得懂人话-----谁会将咸梅埋在地里？”
　　“只要你敢这么做，我肯定会先剥光裤子好好把你干一顿，膝丸。”陆奥守吉行反击道，“让你变成斗鸡眼。我——“
　　“膝丸本来就是斗鸡眼。”加隆说着，问：“早晨做的冷饭还有没有？”
　　“回主公，冰箱里有。”
　　“啊呀，才这么几份怎么能招待客人！都说了你们今天省一点吃，中午有客人在这里吃饭。你们把这些东西吃得差不多了。”
　　“实在是太好吃了。”膝丸说。
　　“俺可是连猫饭都吃不起了。”吉行也说：“难得有茶泡饭吃。”
　　加隆故意向他们发火，表示对这个本丸而言，在稻子尚未成熟的时期出门买米是多么困难。今年运气不好，稻子不饱满，而外面米价和菜价又在涨，衣服食物和医药都要花钱，这样下去，下半月只能吃生萝卜，小米饭和酱油汤了，又不好意思拉下老脸来跟别的审神者借米，再这样下去还过不过日子啦？
　　而众人配合他，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直到他确定外面的人再也听不下去这些家长里短了，才端着碗回到了饭厅。
　　因为艾俄罗斯和拉达曼提斯的掩护，众人吃完饭之后就离开了，蜂蜜奶油绿茶泡饭一点没剩。
　　艾俄罗斯他们最后离开，临走时候，加隆将泡过饭的水掺上酒，交给了他们：
　　“喝了这酒。”加隆说。
　　“这酒里有什么？”拉达曼提斯问。
　　“哦，自家做的新鲜米酒，你就只管喝吧。”加隆不想跟他多说，“换了别人我可不肯给他喝。”
　　虽然强力泻药的解药就是泡过饭的水，但乱藤四郎也说过，不保证还会复发，要想彻底解咒，一定要在水里加上烈酒才行。

　　六月十三日夜晚
　　晚上莺丸回来了，忙着在结界旁边加了另外一道传送结界----只要有人来找麻烦，传送结界就将他送拉莱耶去。
　　然后，出于某种原因，他们必须回精灵世界一趟，备办补给和草药。加隆可以夸口：现在只有他的本丸里的精灵可以在精灵世界与审神者们所在的世界打来回，别人的精灵只有单程票。他发现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做代购赚一些外快了。
　　在莺丸使用自己和三日月的刀同时打开精灵门的时候，加隆看到光忠就在半圆形的精灵门的另一头提着灯，穿着一件纯白而多层的长袍，戴着一顶同样是纯白，甚至是半透明的大兜帽。这样看起来，让他显得比莺丸更严肃，也更忧伤。
　　精灵门的另一侧是一片矮山。
　　为了避免走失，他们开始手臂挽着手臂，一个跟着一个，一直提着挂在竹棍顶端的红色小灯笼，看上去挺有趣。
　　走下一段令人下滑的斜坡，忽略那些绊脚的石头，精灵世界的夜晚明亮，静穆而壮观，那些星象是普通人从未领略过的，有些行星挂在天上仿佛一个彩绘的圆盘，人们可以看到包围在它们外部的，咆哮的大气。看上去距离很近，实际上这些行星离人依旧很远。无数巨大的树扭曲盘绕，远方的树木看起来如同高塔一样壮观，在树木枝叶之间，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光芒在闪烁着，有灯光，也有星光，或者是虫类，蘑菇发出来的磷光。
　　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到树木深棕色的形状，树叶像是抹了油那样光亮。
　　奇异的蘑菇散发出的磷光照亮了林间小路。这比起本丸人造的园林景致来雄壮磅礴许多，也有趣许多。从远方隐约传来河流的声响，他们可以听到山路下方远处，大河反射着银子般的星光向远方流去。
　　在昏暗又明亮，光线奇妙的通道里，他们一面穿越由巨大树干组成的山路，一面小声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