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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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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八日晚上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手入的人从手入室里出来了。多亏了魔法符咒。
审神者的论坛上倒是很安静,大家都在逐渐忘掉前几天开门就是京都的事。加隆也不乐意跟任何人多说这件事。
三日月就在他身边的纱帐里躺着,天,他倒是宁肯看见他和别人一样,属于无忧无虑,思想简单的精灵中的一个呢,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日月硬拉着他来了两回,但依然是有点尚未满足的样子。加隆放下手提电脑,打开纱帐钻了进去。
三日月以一种奇特的背着手的姿势,将自己的手压在背后,严正地卧在被子里,和一个人睡的时候根本没有两样。
很快加隆就摸进了他的被子。
现在已经是蚊子和飞蛾绕着纱帐飞的季节了,所以被子很薄。
“亲爱的~”加隆用希腊语喊了他两声,他也就是装睡,默许了对方在自己身上动作。加隆就一边笑,一边想要摸他的手。
不过让他感到纳闷的是,三日月好像用绸带将自己的手束住了,他拿出绸带的一端,看到明黄的绸带上用秀雅的汉字写着: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这什么意思?”
加隆抓了抓头发:他依稀记得三日月曾经在早读的时候教过他这些东西,但他实在是忘了这些以诡异的古代中文写成的长短句到底表达了什么样的意思了。守夜灯昏黄的微光映照之下,他看到对方的脸分外柔和,因此他疑心三日月其实是没有装睡而是真睡着了。
加隆自认是一个战士,而三日月,显然地,这个曾经被日本人称为天下五剑笔头的精灵,和莺丸友成是一样的-----在他身上,巫师的成分多于战士。因此他清楚:别惹巫师,巫师们往往心思深沉,容易发别人看不见的火,无论他的称号是什么:阴阳师,法师,魔法师,魔导士还是什么别的,他们都不好惹。
尤其是以巫师成分出现的旧日支配者,更不好惹,毕竟就算加隆,也没有跟奈亚拉托提普正面杠上的胜算,纵然奈亚拉托提普处于劣势。
“这对老朽而言,真是很糟糕的状况啊。”正当加隆疑心的时候,三日月悠悠地说。
“怎么啦?”
“哦,老朽自言自语,没有关系,主公随意些。”
回想起对方身体柔中带劲的玄秘触感,加隆有点按捺不住,三日月也抬起手来,小声邀请道:“别弄坏束带……就是。”
“怎么想起要弄束带了?”
正办事办得开心的时候,加隆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三日月显然不是为了添加点情趣才给自己绑上束带的---没人会把经书上的句子当成情趣,何况,句子中的氛围显然也不适合做这种事的时候用。
“嗯……这个嘛……老朽只是为了睡觉的时候舒服一些……”
三日月被他弄得挺高兴,因此心情很好地做出了解释,然而加隆却不太相信:
“谁他妈会在绑着手睡觉的情况下舒服?”
三日月好像是不太喜欢听这句话一样,他扭动了一下腰,迅速收放肌肉,同时在对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情话。这下,尽管加隆已经二十八岁了,但在经验丰富的老妖面前,还是免不了丢盔卸甲提前走火,狼狈地伏在他身上。
加隆说着,翻下来抱住他:“我说,宗近,一定是你经常骑马翻山,技术才练得这么好。每次都想好好骑你一顿,让那家伙在它喜欢待的地方待得时间长点,让你累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你……”
“老朽的错?”三日月歪起脑袋微笑着反问。
“一年之前,我还是每夜七次每次一小时呐。”
“那……可真是今非昔比。”三日月讨人嫌地笑着说。
不过加隆也没有问出束带是做什么的。
五月三十日上午
“你说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变成二十九岁不可呢?”
给鬼脸狐狸例行补刀之后,三日月例行地去做每日任务了,而加隆好像忘了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做过什么轰轰烈烈,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想要水淹陆地之类。
当然对于人鱼来说,召唤海啸淹没得罪自己的人的老窝的行为,叫做日常小事。
话说回来还是忘了比较好。
现在,他看着桌上的一大堆东西---精灵送的生日礼物,多半是小食品和钥匙坠,不无郁闷地对今天担任近侍的狮子王说。后者正全神贯注于一本花花绿绿的旅行杂志,听到他这话就抬起头来反问:“变成二十九岁不好吗?”
“不好,特别是前半生像是青蛙一样跳来跳去,不知道跳到哪片荷叶上合适的时候。”
加隆说着,在一堆生日礼物里找到了三日月的礼物:两个用淡粉色,不光滑的纸包起来的盒子,盒子表面贴着老式的仙鹤画片,画风有日本20世纪初期绘画的风格。
打开第一个纸盒,里面是一袋半透明的胡椒小糖果挂在一枝小小的长寿花上,由于这支花被施展了精灵的魔法,所以依然能够保持新鲜。
第二个纸盒里面就复杂了一点:两个用画纸包裹起来的圆筒,桶里是手工打磨过,上了色,内侧画满花花绿绿的图画的小贝壳,贝壳的成色很新,一眼就能看出是产自后山森林的湖边的小河蚌,不过显然这也是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的了。
加隆想到这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些天的小菜里明明有河蚌肉,却没见到河蚌壳,只是有几次看到三日月带着歌仙兼定他们在河蚌壳上写字,这家伙的心多深啊。
“那么,前半生平庸得不值一提,根本不能像青蛙那样跳来跳去呢?”狮子王反问道。
“那样的人生,资质平庸,即便是努力了也无法超越任何人,什么成绩都无法做出来。如果同时又有野心的话,肯定是充满了痛苦。”加隆说完,就无视礼节地靠在壁柜上:“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努力得濒死,却因为天资不好,被天资优秀的别人轻轻松松地超过去,总是事倍功半。或者自身明明知道需要努力,但依然会浪费时光,眼看着一大堆比自己优秀的人轻松超过自己又心有不甘……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不行,会变成厉鬼的。”狮子王说。
“野心和实力不匹配,会充满痛苦。”
加隆说着,看了看时间,从壁柜里拿出抗抑郁药,服药的时间是从上午九点钟开始,一天四颗,他宁肯将时间拖到九点一刻:
“还有很多人,因为贫穷,丑陋,愚笨甚至他们所在的国家制度的拖累,连温饱都很困难,生了病就要等死……可是他们还活着,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他们那样还活着,一直不明白。如果我也落到那个境地,我是不会活着的……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大概是因为他们心里有希望,所以才苟活下去吧?还有……“
“什么?”
“因绝望而自杀的人,像冰山一样隐藏在新闻稿下面,某地有一个人因为走至绝路而自杀,那就一定会有十个人因为同样的情况而死。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活着……”
“将军也是选择了活着的那批人。”
“是的。不过我该说是我和那帮庸才一样呢?还是和那帮庸才一样?”
“寻死的人未必都是天才,苟活的人未必个个平庸。”狮子王说着,又将目光放在了一组圣托里尼小白房子的照片上:“我记得将军是希腊人吧?”
“是啊。”
“希腊的房子这么可爱吗?”
“啊,差不多,有的地方是灰扑扑的大楼,有的地方是……恩,就是那些小白房子啦,不过,猫很多。”
“猫很多?”狮子王饶有兴趣地问。
“对,你喜欢猫?”
“差不多吧。”狮子王突然放下杂志,站起来说:“既然将军心情不好,那就出去玩玩吧,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事情,只要出去玩两圈,一切都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