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18、第一百一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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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六日古代京都
　　“是人。”三日月强调道：“奈亚拉托提普的魔法----他用他的力量制造了一个虚假，平行的京都，并且将它与这个世界真正的，历史上的京都叠加起来。“
　　“但他不能制作人？是不是？”乱藤四郎问。
　　“不。”三日月说：“我确信他是可以制造出一个神域，和他所喜欢的生命。他之所以没有制造在京都生活的居民，是因为他想要将真正的京都居民以怪物的形式呈现出来，并且让我们攻击他们。这种法术，是以读取每个京都居民的心理状况为基础，并且将他们的心理状况一览无遗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然后，我们接收到了这些信息，并且在自身的价值和世界观无法容纳如此大的信息量的状况下，就会将他们看成各种各样的……怪物，这个魔法施展起来很容易。”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而且狡猾。”
　　“投射？”乱藤四郎问：“是我们自己的目光判断失误？将它们看成了怪物？”
　　“不要自责，谁的心中都有怪物，在他们眼里看来我们也是怪物。”
　　“如果攻击怪物的话会如何？”堀川国广问。
　　“会招来把我们淹没的检非违使。”三日月沉声说：“因为它们不是真正的妖怪，我们在这里杀了它们，相对应的，那个真实的古京都居民也会死，这样就相当于修改历史了。而推开它们，用符咒挡开它们，或者躲开它们，都是可以被历史包容的。”
　　三人沉默了片刻。
　　“我们早就应该将我们真正的实力呈现出来。”乱藤四郎忿忿地说。
　　“兼先生说过：钻狗洞就要弯腰。”堀川国广叹了口气：“为了保护我们看重的东西，我们暂时不能肆意妄为。”
　　“唔，算了，不过还有让我不理解的地方：三日月大哥为什么能够那么快地判断出那个怪物呢？”
　　三日月轻松地笑了一下，回答道：
　　“因为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人啊。”
　　“……这不是真话吧？三日月大哥。”堀川疑惑地问。
　　“是真的，早在那个怪物对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三日月说：“我认识她，在我还呆在父亲的锻冶铺里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她是斗笠匠的女儿。十二岁就嫁了人，十四岁的时候生了孩子，病死了，终此一生，她都生活在她所提出的稀奇古怪的问题和父母，丈夫的严厉呵斥之中。如果是现在，她的心理状况恐怕不是被紧紧束缚的状态。不，即便不是科学昌明的今天，如果她生在贵族之家，想必也是不输于小野小町的歌者。”
　　“这样……？我还真想将出现的怪物一个一个地分析一遍呢。”乱藤四郎饶有兴趣地说。
　　“分析的事情无论何时做都不晚。”三日月微笑着说：“现在我们要到花街去。”
　　“去花街做什么？”乱藤四郎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问：“我还不够好吗？还有，那个审神者也不好吗？”
　　“不是说你不够好，乱。”三日月说，“我们要去那里堵路，哦，就像我之前做过的一样。”
　　说着，他将一道黑色的符咒贴在墙壁上：“走吧，乱，摧毁这个虚假的京都，一定要旧日支配者和本土旧神一起努力不可了。”
　　“话说回来，莺丸大哥去哪里了？光忠和山姥切大哥呢？”堀川握紧了手中的战刀，问。
　　“不知道。”三日月回答道。
　　“糟糕。”乱藤四郎说。
　　“情况的确是够坏，但只要还有我们三个人在，就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我们还不知道别人怎样。”堀川烦躁地说：“也不知道审神者想要把大家带到什么地步。”
　　“这一届审神者和上一届不同，上一届是从管理局举办的演习中选拔出来的，这一届可是个身经百战的真正战士。”三日月说：“我希望他走投无路时候可以用仓库里的白刀打开精灵世界，在那里他可以安全一阵子……至少比我们要安全多了。”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乱藤四郎说：“不过我真希望检非违使不要冲着他们去，我很想告诉鹤丸大叔：我现在的战绩真是可耻。”
　　“如果我们在小巷又不会飞，我们肯定赢不了你。”三日月笑着说：“我从来没看过比你还要刁钻的短刀血刃战术。”

　　五月二十六日
　　迷茫的雾中闪动着令人不安的影子，他们完全可以慢慢地逐个街道搜索，许多房屋的门被粗鲁地锁起来，贴上封条，朝向街面的纸木壁板显得肮脏不堪。这些房屋为什么要抗拒他们？乱藤四郎没有问，堀川国广也没有问，而三日月更是不做解释----慢慢解读旧京都古老时代的人们的心理状态，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街道布局都是差不多的，污秽，杂乱，血迹，还有迷雾。这是个需要高度隐蔽能力和注意力的地方。
　　乱藤四郎和堀川国广并不在意，而三日月也用阴阳术将手中护身刀的隐蔽能力暂时叠加在了自己身上（是叠加，不是炼结吃掉，叠加之后隐蔽八十，别说是雾天，大晴天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了），弥补了本体的不足之处。
　　小心一点总不会犯大错，这是许多精灵的生活经验。
　　走到路口，三日月带路向着目的地走去，他毕竟是京都的老住户了，那条小巷通往哪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令人烦恼的是，怪物在街上四处徘徊，仿佛整个京都都被他们占领了一样。尽管之前三日月警告他们：那不是真正的怪物，而是居民们在此处的投影，可是厌恶的情绪不停地在年轻的精灵们心里翻滚着。
　　“我真想好好修理他们一顿。”乱藤四郎首先说。
　　“但是我们不能杀他们。”堀川国广看看手里的肋差，说：“如果用拳头接触到它们又黏又腻的皮肤的话……想想都恶心。避免无意义的争斗吧。”
　　三日月则如入无人之境地从怪物之中穿过去。
　　乱藤四郎见他这么大胆，也就放松下来，和堀川国广一起指指点点：
　　“哎，看，这个怪物像是被装在鸟笼子里呢！虽然是血肉模糊的一块，但还在动。这不会是个小姓吧？”
　　堀川国广也来了兴致：
　　“乱，看看这个，四条腿的！多出来的两条腿安在肩上，没有头！我想这家伙啊，肯定是个欲望强烈的家伙。”
　　“还有这个……三角脑袋！我想他肯定是武士。”
　　“牛车里坐着的也是三角脑袋，不过牛车里坐着的这个是木头脑袋，刚才看见的是铁脑袋。我敢打赌这两个家伙肯定是暴脾气而且不知变通，虽然一个是公卿，一个是武士。”
　　被乱藤四郎和堀川国广说中的怪物，像是听懂了他们的指点一样，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遁入了浓雾之中，再也不敢出来。
　　“唉？这是怎么回事？”堀川国广问。
　　“《警世贤文》有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三日月笑着反问道：“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缺陷被我们说中了，能不跑？”
　　“我说，我倒想看看安倍晴明的投影是什么怪物呢。”乱藤四郎兴致勃勃地说：“他和三日月大哥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吧？”
　　“恩……严格地说起来，他还是小狐丸的远房表哥。”三日月说：“他是狐神与人类的混血儿，他的母亲是稻荷神的表妹，名叫葛叶。所以……”
　　“所以？”
　　“所以你现在去他家的话，肯定会看到一只大白狐狸。”堀川国广抢先说：“是不是？三日月大哥？”
　　“是睡着了的大白狐狸。”三日月说：“我认识他，这人从来不早起。阴阳寮里值日点卯之类的事情，总是派式神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