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劳永逸》晴小青

30、怀疑

　　镜头一阵抖动和七嘴八舌的一通嘈杂过后，镜头的对面终于恢复了秩序，江一帆也终于听清了对面人说的话。

　　“一帆啊，年夜饭吃了吗？家里多少人啊？爸爸妈妈都在吗？”

　　“一帆啊，成逸说你过两天会来，到底几号过来啊？”

　　“一帆啊，新年好新年好，你爸爸妈妈呢？来我们都打个招呼呀！”

　　……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和谁，但大抵也和她家情况一样，都是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家人亲戚。江一帆稳了稳心神，思忖着成逸答应家人打这个视频电话，到底是想让她爸妈见他们呢，还是不想让他们见呢？

　　看准了镜头中央的人年纪应该和她爸爸差不多，江一帆礼貌地稍稍拉高了嗓音说道：“叔叔阿姨新年好！那个，成逸呢？”

　　对面的人均是哈哈一笑，接着镜头一阵转动，成逸的脸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见他在，江一帆才稍稍安下心来。不过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也不方便多问别的，只好嘿嘿一笑，道：“你在啊，刚刚没看见你。”

　　成逸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那表情，江一帆看着心里一颤，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你在哪儿呢？”成逸见她身后的背景一片空白，旁边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便问道。

　　“哦，我在我房间里。”

　　成逸眸色一深，跟着便有些后悔打这个视频电话了。接电话都要躲到房间里，她这显然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存在。就算对公司的同事说了再多的谎，却也不想对家里人说半句假话。

　　刚刚吃饭的时候妈妈又跟他说起相亲的事，他便立马把江一帆抬了出来。已经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C市人，过完年25岁，包括她家里有几口人等等等等，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都告诉了妈妈，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却没想到大家由此一哄而上，嚷嚷着说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非要他打视频电话。

　　其实他也不是推脱不掉，只是出于心里那一点小小的追求公平的鬼祟，他突然很想看看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接到视讯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和他一样干脆也跟家里人说他是她的男友？

　　不过可惜，她根本没有让她的爸妈见到这个电话。

　　成逸扯出一抹笑，道：“没事，家里人想看看你，你回去吃饭吧。”接着没等江一帆说什么，也没让旁边那么多亲戚再说什么，便抢先挂断了电话。

　　江一帆愣愣地看着突然挂断的电话，心脏却如劫后余生般狂跳起来。

　　还好还好，幸好那些长辈们没有来得及说要见她爸妈，不然让她怎么跟外面那些人说？

　　江一帆抚了抚胸口，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收好手机走了出去。可是不对啊，怎么她这一出来，饭桌上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江一帆探究地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堂妹，堂妹羞涩地一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西西刚刚在你门口偷听你讲电话，说你有男朋友了。”

　　江一帆心里一慌，转去看向爸爸妈妈。

　　江爸爸脸色不太好看，反观江妈妈倒是一脸喜色。

　　完了，这下误会大了。她虽然很烦家里人催婚，可是她没想跟家里人说谎啊！因为婚假这个事情说的谎话已经太多了，她不想把这个谎言的范围扩散到家里来啊！

　　“妈……”江一帆艰难地开口，想解释那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却被小婶婶笑着打断。

　　“一帆啊，有了男朋友是好事，干嘛不跟家里说呢。你看，我们还在这白替你着急，早说我们也不忙活了呀。”

　　“不是……”

　　江妈妈却开口道：“行了行了，你的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看准了，什么时候带家里来坐坐，别什么事都稀里糊涂的。”

　　“妈，真不是……”

　　江爸爸出声打断了她，“好了，不管是不是，这事先不说了。一帆你去厨房看看鸡汤好了没有，好了给大家一人盛一碗来。”

　　江一帆丧气地“哦”了一声，起身往厨房走去。都怪西西这个熊孩子，没事偷听人家讲电话干嘛！就知道他一来家里准没好事。

　　·

　　热闹的年夜饭结束后，爷爷就顺道和小叔一家一起走了，剩下江一帆一家三口收拾着家里的残羹剩炙。江妈妈在收拾饭桌，江一帆就负责扫地拖地。江爸爸送完客人回来，刚坐下就冷声问道：“那小子是谁？”

　　意识到爸爸是在跟自己说话，江一帆无法把成逸和“小子”划上等号，一时就没反应过来，“谁？哪个小子？”

　　江爸爸没好气，“跟你打电话那个！”

　　“哦哦，就是一个朋友。”江一帆不敢看爸爸的脸，侧着身子越发认真地扫着地。

　　“一个朋友你躲到房间里面去接电话？”

　　“外面不是人多么，打断你们说话多不好……”

　　“什么要紧的事，非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

　　“就……问问过年出去旅游的事。我不是在旅行社工作么，他就问问最近这几天出国的团里有没有空余的位子，他想带家里人出去玩几天。”

　　说完江一帆就默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对家人撒了谎。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滚雪球了，只因为最开始的一个谎，现在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以为自己这个理由说得很充分了，谁知江爸爸却说道：“你一个做出纳的，有没有空余的名额你能知道？问你有用吗？”

　　不愧是当语文老师的，洞察力也是真不弱。

　　江一帆刚想顺着爸爸的话讲下去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却听见爸爸道：“他家是哪里的？”

　　江一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回道：“……T市的啊。”

　　“离成都挺近的啊。”

　　提成都干什么……江一帆猛地一惊，连忙辩解：“喂！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她确实是要去成逸家里，但成都是成都，T市是T市，她的主要目的地还是成都，她没有骗他啊！

　　眼看爸爸始终都不肯相信她，江一帆都快欲哭无泪了，最后还是妈妈从厨房里出来救了场。

　　江妈妈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女儿过了年就25了，谈个恋爱怎么了？问东问西的。”

　　江爸爸一脸正气，“没有不允许她谈，但是要谈就正大光明地谈，不能瞒我！”

　　江一帆在一旁小声地插嘴：“所以我真的是没谈……我谈了会告诉你的……”

　　江爸爸朝她冷哼了一声，然后别开眼去不愿意看她。

　　江妈妈也斜了她一眼，道：“整天没谈没谈，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或者直接把人领回家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江一帆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里外不是人。

　　·

　　因为爸妈要去泰国的缘故，江一帆的春节过得特别忙碌。除了原定计划的初一中午去她干爹干妈家拜年之外，初一晚上家里又来了几个江爸爸以前教过的学生，初二更是一整天都在外婆家里走遍了母家的所有亲戚，又被长辈们拉着聊了好久的家常。

　　正月初三一早，江一帆开着爸爸的车把爸妈送到了机场，看着他们进了安检之后才一个人回了家。她不想去小叔叔家，她只要一想到西西那个熊孩子就觉得生无可恋。她宁愿一个人在家待两天。

　　回到家，江一帆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除夕夜那天成逸给她打视频电话的事。思来想去的，她还是觉得这事发生得特别奇怪，一点也不像成逸的作风。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钱双双，确定她今天也不出门之后，就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和牛奶去找她了。

　　钱双双就住在她家的对面小区里，近得不得了。

　　因为两家从小就认识，钱妈妈看到江一帆特别高兴，直让她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

　　江一帆一见到钱双双，就把那件事跟她说了。本想让钱双双帮她分析一下成逸为什么这么干的，谁知道钱双双眼皮一撩，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人家自己不是说了吗，他家里人想看看你。”

　　江一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反复确认道：“真的？”

　　钱双双勾唇一笑，“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他不就行了，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江一帆沮丧地低下头，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嗫嚅着道：“你说……他会不会喜欢上我了？”

　　钱双双眸里带笑地看着她，嘴唇轻启：“你可真够自恋的。”

　　江一帆好似根本没听到钱双双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道，“不喜欢我干嘛打视讯啊，危险系数那么高，万一被我爸妈看见，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幸好西西只是偷听，没进去偷看。但是我们家人现在都已经怀疑他是我男朋友了，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不过那也挺好的，至少他们就不会催我了……”

　　“你喜欢他吗？”

　　“说不上来……不算喜欢吧……但是他人挺好的。”

　　钱双双笑了笑，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江一帆掰着指头数起了理想型的样子：“高大、帅气、成熟、稳重、幽默、风趣，还要聪明有追求，最好还要身材好……”

　　钱双双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朋友，在个人问题这件事上她也帮不了她太多，只希望她能早点开窍吧。成逸的身材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最起码的，前面四样他已经算是占了个全了。

　　“你呀，”钱双双手指在她脑袋上轻点，“有空多看看身边的人吧，别老盯着电视上的男神流口水，小心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身边的人？成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