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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
那日见过荀况之后,便有弟子将她带到庄内一处院子安顿下来。由于冬季的缘故,院内树的枝条都是光秃秃的,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何品种,不过按照儒家一贯的审美来说,应当差不到哪里去。
屋子并不大,设施却很齐全,浅绿色的屏风将屋子隔断,分为内外两间,内间的床铺、镜匣、衣柜一看便知是崭新的,也不知是否是因她的到来而刚刚准备的。外间书案上的简牍笔墨摆放的干净整齐,温暖的日光穿过窗棂将整个屋子照得通透,将房间的古韵雅致显露得淋漓尽致。
恍惚间,白芷脑海中却自动飘过了刘禹锡的《陋室铭》,只是思考半晌,也没发现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莫非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白芷深以为然。
也不知荀况是如何安排的,儒家三杰似乎也就默认了她住下来的事,不过白芷也深知古代男女之间的忌讳,没有什么要事便尽量不在人前乱晃,以免招人烦。
毕竟,也不怎么熟。
于是白芷在小圣贤庄的生活便成了两点一线——半竹园和居所。
无聊是肯定会无聊的,不过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白芷认为还是乖巧一点的好,以免徒生是非,而因为这段时间的亲近,白芷对于荀况的称呼也从“荀夫子”慢慢进化为“荀爷爷”,不过令她觉得意外的是,这位外人口中性情古怪的老人,对她却出乎意料的宽容。
她差点都要怀疑,自己这副身体是不是这人失散多年的孙女了。
这日,荀况又拉着白芷下棋,尽管这位小圣贤庄辈分最高的长者明明知晓她的技艺有多么……菜。
“我感觉,您在欺负人。”白芷不情不愿地放了个黑子在天元处,委委屈屈地道。
“嗯?”那人抬眼,看起来有些诧异,“我可是让你用了黑子。”
言外之意,黑子先走,占尽先机,这还不算让步吗?
……可她之前分明连围棋的规则都不清楚好不好?
白芷小声嘟囔:“还未学走便先让人跑,这不是揠苗助长吗……”
对面的人面色平静地下了一子,没理她,好像没听到,长袖从棋盘上方飘过,端的是仙风道骨。
白芷泄气般地放了个黑子,也许是这步棋走得实在令人看不下去,荀老夫子额角抽了抽,终于又开了尊口:“你要如何?”
白芷觉得有戏,忙笑嘻嘻道:“不如爷爷让我十子?”
荀况哼了一声,气得胡子差点飞了起来:“你怎不说,让我直接认输?”
白芷认真考虑:“倒也不是不……”
荀况脸色一沉:“嗯?”
“不……不行!绝对不行!”见对方隐隐有发怒的迹象,白芷立刻见风使舵,“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①,下棋也是如此,我当然……不会破坏游戏公平了……”
荀况的脸色一瞬转晴,看起来颇为欣慰:“你知道就好。”
白芷:“……”
我心里苦,但是我不说。
正在她准备认命地继续下棋时,小宝从外面进来了。
小宝这个名字,她第一日便知晓了。
作为侍候荀况的弟子,虽沉默寡言,但却十分细致,也因为要照顾荀况的缘故,他并未随着大部分庄内弟子在外面学习,而是在闲暇时由荀况指点,也算半个弟子。
他走到荀况旁边,行了一礼,缓缓道:“夫子,二师公拜见,说是询问有关庄内裘衣的订制问题。”
他这声音不高,却也足够棋案另一面的白芷听清了。
可是话音落下许久,对面的人也没有半分回答的意思,仍旧你一子我一子下的欢快。
白芷下意识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可惜被厚厚的帘子遮挡,什么都瞧不见,只有大片的日光透过薄窗,将室内照得明亮。
她来时便有意无意地看见了,庄内弟子无论是谁都穿着温暖的裘皮大衣,反倒是她,一身素净的单衣,与众不同。
倒也不是她不冷,主要是……没钱啊。
裘皮在古代是达官贵人的享受,她拥有的钱财不多,以防万一再加上这时候定制衣服麻烦得很,也就没买这东西。
而到了小圣贤庄之后,庄内裘衣没有合适的尺寸,她也就用荀况没穿过的凑活着,丝毫没觉得别扭。
那……如今颜路来询问这件事,恐怕是为了她。
早就知道荀况并不待见颜路,可若是为了她的事的话,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在寒风中一直罚站呢?
白芷抬眸,小心地觑了对面那人一眼,见那人面上不辨喜怒,斟酌了一下台词,这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颜二先生……在庄内竟也管这种事吗?”
“嗯。”这次那人回得倒是快,手下动作亦是没停,“掌门事务重,忙不过来,自然要他师弟帮忙。”
这话中语气平淡,语调悠悠,听起来很正常。
可白芷细细琢磨了一遍,怎么就觉察出来一种“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要找人帮忙”的埋怨呢?
……她不会把火气引到掌门身上了吧?
“嗯……”白芷觉得需要挽救一下,遂走了一步棋,问道,“那张三先生,做什么?”
她这步棋走得委实不好,引得对方皱了皱花白的眉,不过鉴于她是用了心的,那人到底没说什么,只道:“张而不弛,文武皆弗能也。”
顿了顿,这人一本正经地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②。”
言外之意,有人劳,自然要有人逸,张良,啥也不用干,玩就完事了!
白芷:“……”
而今终明了何为团宠也。
白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面有纠结:“张三先生果真……”
瞎话没编完,那人却突然面色不虞,打断她:“你这称呼应当改改了。”
嗯?
称呼?
她这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突然听闻对方近乎低喃的一句话:“听上去跟外人似的……”
外人……
这种直白的暖意一时间令她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瞧着对方,看起来有些傻。
的确,小圣贤庄由于师生间的称呼使得这种羁绊日愈加深,哪怕有一日相隔甚远,也会因为曾有过的对待彼此较之旁人不同的称谓而维系这种羁绊,想起来时,会道一句:“他是我的某某。”
而不是,一个只剩名姓的陌生人。
许是她发呆的时间有些久,对面那人终于忍不住道:“下棋就下棋,走神做什么?”
地龙蕴含的温暖包裹在周身四周,可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这种暖意完全不及人与人之间直达心底的关心与爱护。
她何其有幸……
“爷爷……”她开口。
荀况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做什么?”
即将溢出口的“谢谢”被她强行收了回去,言说的感激太过廉价与矫情,说得再多好像都不能表达出她如今的心情。
沉默片刻,白芷笑问道:“您觉得我用‘师兄’这个称呼,好不好?”
既然先生不行,师公听起来又太老,不若折中选个师兄,好听又好念。
荀况“嗯”了一声,看起来对她到底选用什么称呼也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她也不属于儒家……
那些礼节与教条,理应不该束缚于她。
这边荀况十分善解人意的想着,哪知下一瞬少女突然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拿过狐裘就要往外跑。
荀况微愣:“……你这是?”
白芷笑嘻嘻:“既然有了师兄,自然要拜见一下,才好让他们知晓师妹的心意呀!”
话音一落,人就掀了帘子出门了。
“棋还没下完呢!”
屋内老人中气十足地喊着,换不回少女的一个回头。
自然,她就是为了躲这棋局才跑的,怎么可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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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落下时,少女脸上洋溢的笑容耀眼胜过日光,杏眼几乎弯成一条线,却更显鲜活可爱。
门外站着的人微不可察地一愣,却很快反映过来眼前人的身份。
张良回来那日便与两人说庄内来了个女子,应当与师叔有些关系,只是那人才说完不久,师叔这边便将这女子安顿下来,又叫了三人过去,解释了一番缘由。
大意便是,这少女是师叔救命恩人的孙女,名唤白芷。
不过近日庄内比较忙,几人都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今日也算是两人的初次见面了。
颜路正想开口打个招呼,那人却先一步行了个礼,唤道:“颜师兄好。”
……师兄?
他虽微有疑惑,但想着白芷既然如此称呼,应当是得了师叔准许的,也就笑着回了声:“师妹。”
声音温和儒雅,含着的笑意宛如冰雪初融,是初春的第一缕暖意,带着横跨整个冬日的期盼,温柔地漾进了对方心底。
颜路,人如其声,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是一眼看去便能让人心生好感与亲近的类型,只是或许性子太过与世无争,偏向于道家的人生观,这才让荀况不喜?
白芷都替他无奈。
活得太过佛系,原来也是个错误。
“师兄不必站在这里了,荀爷爷让我传个话,说这些事师兄自己决定就好。”如今对荀况的脾气摸了个七八分,白芷也敢大胆地“假传圣旨”,左不过一顿看似严厉实则不痛不痒的训斥罢了,总好过让面前的人孤零零地在这里站着。
寒冬时节,这人还穿着蓝色单衣。
目光一顿,白芷不无担忧地道:“如今天气尚未转暖,师兄可要注意添衣,虽然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若是病了,总归是很难受的。”
颜路默默听着,也不打断她,只是听她说完,才道:“我知晓了,多谢师妹,只是今日出来得仓促,这才忘了……”
他话音一停,不再说下去了。
白芷眸光稍垂。
忘了什么?
是忘了加件衣服,还是忘了……荀况会让他苦等这件事?
那人却眉目不变地接上了另一个话题:“师叔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那明日成衣店主来的时候,还需要师妹亲自出面量一量衣服尺寸了。”
白芷点点头,也明了古代男女关于谈及此事的顾忌,没说什么便应下了。
只是说完,她抬起眼又看着他笑,道:“我送师兄吧。”
“好。”颜路点头。
两人在回廊内并排走着,冷风从院内吹过来,卷着那人的衣衫打到白芷裹着的狐裘之上,像是结了冰的海面铺上了层层白雪,一阵萧瑟的冷意扑面而来。
白芷低头看了看,有意识地放慢了步子,直到那人走出了两三步,停下来回头看她,她这才笑嘻嘻地上前,却是站到了那人左侧——离院子更近的地方。
“我给师兄挡挡风。”她道。
她笑得真诚,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却也正因如此,那种毫无杂念只是一心一意要对你好的想法才更加珍贵。
才令人无法拒绝。
颜路突然就明白了为何最近的半竹园时时有笑声传出,而被师叔喜欢这件事,也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的孙女而已。
少女的性格,才是让人喜欢的原因。
经历过世事却仍能够保留孩子般的纯粹,见识过黑暗却从不放弃光明,身如浮萍却活得不卑不亢,甚至愿意倾其所能地为旁人着想。
就好像皑皑白雪中的一树梅花,风雪摧残,亦不能掩盖其芳华。
这样的女孩子,当真难得。
他没有拒绝,笑得温柔:“那就多谢师妹了。”
“不客气呀,师兄,”白芷和他并肩慢慢走着,“说起来,庄内许多事务都要倚仗师兄您呢,我这也算是先一步讨好掌权者吧!”
掌权者……
颜路听着这个词觉得又新奇又好笑,察觉到了这人话里的打趣,便顺着道:“要是想讨好掌权者,师妹也许找错人了。”
“是吗?”白芷面对前方,却忍不住笑,“那师兄以为,我应当找谁?”
“那自然是找我的师兄,伏念掌门了。”
颜路面色认真,端的是一本正经探讨学术时的表情,只是微微寒风荡过他鬓发,却仍是一副温润面庞。
便是严肃时眉眼亦是温和,怪不得在弟子中树立不起威严。
做戏做全套,白芷装作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尾音延长,拐了七八道弯,生怕对方不知晓她明白了一般。
只是还没等那人再说什么,自己便先笑场了,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热气在口中飘出,向后飘出一道白雾。
颜路也露了笑,笑容宽和而宠溺。
“要是掌门知晓我们在身后编排他,他会不会凶我啊?”说起这个,白芷又有些担忧,毕竟她记忆中的伏念可是与荀况一般的不苟言笑,出现时无不是正言厉色,她还真怕这位掌门一气之下把她轰出小圣贤庄。
颜路温声道:“莫怕,要凶也是先凶我。”
白芷抬头:“啊?”
“而且,此事只有你我,”这位平日成熟稳重的二师公罕见地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种名为狡黠的神色,“绝无第二个人知晓。”
惯常稳重的人,在某一日突然露出一点在人前想方设法隐藏的俏皮天性,意外地戳人萌点。
白芷试探地举起了手,压低声音道:“一言为定?”
颜路就笑,抬手轻轻拍了下对方的手掌,“驷马难追。”
聊着天的功夫,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半竹园的门口,木门向里拉开,那人走到门外,转身看向她。
半竹园外道路两侧的竹子茂盛,但也或多或少的遮住了日光,夏天倒是还好,但到了冬日,不止看起来阴冷,便是穿着狐裘的白芷也能感到园外那种刺入骨髓的阴凉。
蹙了蹙眉,她道:“师兄快些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冷了。”
那人点了点头,似是迟疑了下,才温声道:“若是师妹觉得无聊了,可以去我那里坐坐,就在藏书楼旁边不远处,那座药炉便是。”
白芷问道:“师兄的住处唤作什么?”
颜路唇角上挑:“药炉。”
白芷没忍住笑了。
古人喜好给自己的住处起名字,不同的名字能看出不同人的性格或兴趣,例如荀况的半竹园,伏念的明诚院,张良的未雨轩,她的地方虽然还没想好名字,但却万万没想到颜路竟是别出心裁,直接将住处的作用当作名称了。
平平无奇却别具一格,亦能令人赞叹。
白芷点头:“我知道了,这几日有空便去找师兄玩儿!”
她的语调欢快,尾音上扬,任何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笑。
颜路便是如此笑着与她道了别,转身回了自己的药炉。
①出自孔子及弟子(先秦)《季氏将伐颛臾》
②出自《礼记·杂记下》:“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所以荀况是为了和她开玩笑,故意漏掉了中间的一句。
③会尽快修,但更新时间不定,可能有时候多有时候没有,全看我抽风程度了(X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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