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帮我牵红线》折明

8、第八章

　　姜雀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昨天晚上熬了夜，按大叔所说的密码，她顺利的解锁了手机，然后点开了相册，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清空了。

　　手机里什么都没有，看来在给她之前，他已经把信息都处理干净了。

　　姜雀想不通，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设置密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手机很大，她一只手根本拿不过来，躺在床上玩的时候，几番砸在脸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心里却很开心。

　　不是因为手机，是因为那个男人今天的“出手相救。”

　　姜雀活了十七年，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会不会做噩梦。

　　窗外的月色皎洁清亮，春天，好像快要来了。

　　老爷子一晚上没有回来，看来还在学校陪着丰笑笑。

　　姜雀掀开被子下床，拉开深灰色的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屋子里。

　　她从卧室里出来，偌大的别墅鸦雀无声，空气里透着丝丝入骨的冷气，看来父亲和胡阿姨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她看了一眼隔壁姜芯巧紧闭的房门，然后搭着扶手下楼梯，怕妹妹一会儿出来觉得冷，她贴心的将空调打开。

　　撸起袖子，贝齿咬着皮筋，姜雀纤细的手指穿插在乌黑的发丝中，不到一会儿工夫，就灵巧的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发鬓边有细小的绒毛和碎发，更显五官姣好年幼。

　　姜雀刚把水烧上，放在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她把手擦干后，走过去接起。

　　“喂？”

　　是姜钟海。

　　姜雀乖巧的喊了一声“爸。”

　　姜钟海在那头笑的合不拢嘴，语气和蔼道：“吃饭了吗？”

　　“正在做。”

　　姜钟海点点头，说：“芯巧呢，你让她接一下电话，爸有事跟她说。”

　　“好。”姜雀对着二楼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她只好转身去厨房把火关掉，然后上楼，屈指敲了敲门，道：“妹妹，在吗，爸让你接电话。”

　　过了半分钟，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

　　姜雀看见姜芯巧的模样吓了一跳，她像是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黑眼圈乌黑，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整个人弱不禁风，状态极差。

　　“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姜雀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姜芯巧扯了扯嘴角，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她把电话接过去，姜钟海不知道在那头说了句什么，姜芯巧脸色一白，情绪鲜少激烈起来。

　　“不爸，我不去！我不想去！……没有，我只是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嗯好。”她把电话递过来，“爸让你接。”

　　姜雀愣了一下，觉得她今天格外反常。

　　“喂？”

　　“喂小雀，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是这样的，巧巧的外婆已经没事了，所以一会儿我会和你胡阿姨去参加一场葬礼，是爸爸商场上的朋友，上次说好了要带巧巧过去，但是巧巧刚才说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只能……”

　　“好。”话都还没说完，姜雀便笑着应下了。

　　姜钟海在那头有些惊喜：“真的吗，那我一会儿让人过去接你，穿好看点，但也别打扮的太花哨了，毕竟还是要注意场合。”

　　“好。”

　　姜钟海松了口气，满意的点点头，正打算把电话掐断的时候，那边又幽幽传来一句疑问。

　　“爸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是代表妹妹去的，还是我自己？”

　　姜钟海噎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考虑的怎么仔细，沉默了片刻，没有出声。

　　姜雀心领神会，语气听起来跟刚才没什么不一样，只是眼角的笑不见了“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让爸失望的。”

　　姜雀兀自掐断了电话，抬起头，姜芯巧呆滞的坐在床上，背对着她。

　　姜雀敛了敛神色，说：“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先睡会儿，如果实在难受，就给医院打电话，需要我现在带你过去吗？”

　　“不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空灵又微弱，像是没有力气一样，难道是为了学习所以昨天熬了一个通宵，还真是够拼命。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给爸打电话，我没有手机。”

　　“好……”

　　走了两步，姜雀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又折回来：“你真没事？”

　　“没事……”

　　“那你为什么不去？”

　　“……”

　　姜雀皱了皱眉，快速扫了一眼她房间，没有看见上次的女鬼。

　　算了，应该是她想多了。

　　-

　　下午三点，W酒店。

　　姜雀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姜钟海，她理了理身上的裙子，走过去。

　　“终于来了，走，爸带你进去。”

　　姜钟海伸手想扶她，去被她不偏不倚的躲了过去，姜钟海表情一僵，看来孩子在生他的气。

　　W酒店是青城数一数二白金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的装修足以看出其豪华程度。

　　这么一个高档酒店竟然会承包白事，想来对方的背景地位不一般。

　　从进门入场，姜雀就瞧见不下千个的花圈花篮，黑色的地毯贯穿过去，黑白颜色交叉融合，整个大厅的气氛庄重肃穆。

　　布置精心、出手阔绰，来吊唁的人各个西装革履，素色礼服，举止投足恰到好处。

　　都是有身份的人。

　　姜钟海说：“你先在这儿别乱跑，我去找你胡阿姨。”

　　说着就迈了出去，没一会功夫身影就消失在了众多的黑色西装当中。

　　哀乐流淌在空气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白菊，姜雀踮起脚尖探头望去，穿着燕尾服的侍应正在一个个的颁发。

　　到她面前，白菊刚好派送完，侍应生歉意道：“女士您稍等，我马上去拿。”

　　“没关系。”姜雀今天伪装的非常好，收起了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因为她今天是代替姜芯巧来的，所以不能丢姜家的脸，再者这么一个严肃的场合下，她也不敢表现的太幼稚。

　　每一个死者都值得被尊敬。

　　姜钟海不知道找人找哪儿去了，迟迟没有回来，姜雀肚子有点饿，她这一天还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环绕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精致点心上，没想到在葬礼上都有吃的，策划人安排得也太细致了。

　　是精致的马卡龙，姜雀咬了一口，便立马放下。

　　太甜了。

　　“你怎么在这儿？”身后传来一道低醇磁性的男声，尾音上挑，有点勾人。

　　姜雀转过头，微微愣住，喉咙一滚，准备吐出来的点心咽进了肚子里。

　　沈川隐看见她那呆样，嘴角微微轻勾，从身后拿出一朵新鲜的白菊递过去。

　　“？”

　　“刚才不是没了？”

　　姜雀反应过来，耳尖瞬间通红，表情更傻的从他手里接过，愣怔道：“谢，谢。”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露出了纤细白嫩的胳膊，肩很窄，感觉稍微一揽就能搂紧怀里，头发披散着，头顶上投射出暖黄的灯光，显得她娇小的身影沐浴在金光下。她微微低着头，睫毛投到眼底的碎影，根根分明，像把小扇子。

　　沈川隐忽然想到了周五在学校的时候，她的睫毛在自己掌心下的翕动，简直挠的他心痒痒。

　　“你也来参加，这个吗？”姜雀不动声色的捏紧了白菊的根茎，手心里噙着密汗。

　　沈川隐挑了下眉，她竟然还不知道这个葬礼是谁办的？

　　“嗯，算是吧。”他没有说实话，难得来了恶趣想逗逗她。

　　姜雀不敢拿眼睛直视他，一直拿着余光偷偷的打量，顺着笔直的裤管悄悄看上去，黑色的西装简练帅气，优越的直角肩上光影错落，英姿勃发、模样冷峻，是不凡的存在。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了起来，姜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你跟谁一起来的？”沈川隐走过去，冷冽的视线扫了一眼桌上甜点。

　　“父母。”

　　“那他们人呢？”目光落在橙黄色的桃酥上，他端起拿一小盘漫不经心的放在她面前，姜雀没发现。

　　“一会儿就过来。”

　　沈川隐微微颔首，抬腕看了一眼深蓝色的表盘，从姜雀面前路过：“别乱跑，有事叫服务员。”

　　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从鼻子面前飘过的时候，姜雀这才敢鼓起勇气望过去，逆着光，背影高挑挺拔，身形渐渐湮没在阴影当中，姜雀赫然反应过来，她忘记问名字了！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饼干吃了起来，是椒盐味的，香甜中略带一丝甜味，不腻好吃。

　　姜雀一连吃了好几块，等服务员走过来，她才捂着嘴问了句：“这个点心叫什么名字？”

　　“桃酥。”

　　-

　　姜钟海找到胡蓉后，发现姜雀又不见了，幸好她也没走多远，而且餐桌旁边就只站着她一人，因此她纤细的背影尤为显眼。

　　胡蓉嫌弃的哼了哼，走近后说了句：“你能不能注意点，现场这么多人，只有你在吃。”

　　姜雀咽完最后一口，喝了口水，说：“中午没吃饭。”

　　“那又怎么样，这是葬礼，不是晚会，叫你过来不是来玩的，要是被别人看见，就会说我们姜家不懂礼数，你这样让你爸在外面怎么混！”

　　姜钟海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了，笑着缓和气氛道：“孩子饿了吃一点没关系。”

　　胡蓉生气的皱着眉：“你就这样惯着她吧！迟早会给你惹出事来！”

　　姜钟海拍了拍姜雀的肩，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吃饱了吗？”

　　姜雀擦了擦嘴，把纸团揉进掌心里，她知道姜钟海这么护着她是因为什么。

　　“吃饱了。”

　　“那吃饱了就走吧，爸带你去认识认识新朋友。”

　　准确来说，是带着“姜芯巧”去认识新朋友。

　　姜钟海和胡蓉两个大人走在前面，姜雀在身后跟着，攥紧了手里的菊花。

　　哀乐在空气里不疾不徐的演奏着，音调低沉，旋律悲伤。沿着黑色的地毯走过去，尽头处放着一张巨大的老人黑白遗像。

　　姜钟海和胡蓉献完花后，姜雀才得以看清照片上的老人模样，然后当场惊住。

　　要不是姜钟海在一旁提醒，姜雀险些闹出笑话。

　　去世的老人竟然长得跟沈爷爷一模一样！

　　是巧合吗？

　　献完花后，胡蓉不满的训了一句：“做这种小事都磨磨蹭蹭的，真不知道你以后还能干什么！”

　　姜钟海咳了一声，胡蓉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从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出来，越过幽静的走廊，姜钟海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间。

　　“沈总，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这段时间你可是好一阵子没去球场玩了。”

　　跟姜钟海差不多岁数的男人闻声站起来，笑着一边握手一边寒暄：“这不是姜总吗，最近事情多，没时间，下次去，一起去！”

　　“那可说定了！”

　　两个大男人看着关系还不错，有说有笑的，沈广浩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胡蓉，说：“这位就是姜夫人吧？”

　　胡蓉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好沈总。”

　　沈广浩立马招呼着自家的夫人过来：“你们女人之间有话题，陪姜夫人好好聊聊。”

　　“您这是哪儿的话，应该是我来陪沈夫人聊聊。”说着，她就笑着走了过去，坐在穿黑色旗袍，身段曼妙的女人身边，不到一会儿功夫，胡蓉就把秦紫燕逗得喜笑颜开的，银铃般的女人笑声若隐若现。

　　沈广浩无奈的笑了笑，注意到了姜钟海身后的小姑娘，说：“这位是？”

　　“哦哦，这是我女儿，姜芯巧。”姜钟海把她拉过来，笑着介绍。

　　果然，姜雀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她没有猜错。

　　沈广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夸赞道：“长得可真漂亮。”

　　姜钟海谦虚道：“哪儿有哪儿有。”

　　沈广浩转头朝坐在角落的男人说：“沈开阳呢，那小子又跑哪儿去了，你去把他找回来，一天天的净让人不省心。”

　　角落光线不强，所有人一进来就说着客套话，也没人在意休息室里竟然还存在着第六个人。

　　他半倚在沙发上，长手长腿束缚着，听到使唤他的声音，才慢条斯理的把手机黑屏，撑着膝盖站起来，面部的轮廓冲出阴影，显露在灯光下，衬得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一双清冷的黑眸淡淡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姜雀震惊的表情上，踱步向前。

　　“我去找。”

　　路过姜雀身旁的时候，他脚下有意一顿，身后的姜钟海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大公子？”

　　沈广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开阳的大哥，去年才从国外回来，来，喝茶。”

　　“早有耳闻，上次丰盈公司的竞标好像就是这位沈大公子办成的，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番作为，能力不容小觑。”

　　“作为沈家的长子，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日后还需要更加……”

　　姜雀僵在原地，男人好像就站在身后，每呼吸一下好像就能暴露心里的那份紧张，怎么会这么巧？

　　沈川隐淡淡看了她一眼，从他的视线看去，小姑娘鼻尖粉粉的，呼吸有点沉重，频率也急了些，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他抬脚刚打算走，忽然想到一件事，低醇磁性的嗓音飘了下来，带着一点玩味。

　　“你叫姜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