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帮我牵红线》折明

12、第十二章

　　沈川隐最近有点忙，老爷子离世，父亲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把老爷子搁置在临市的老房子迁到自己户下。

　　那房子是个有年头的古宅，年纪跟老爷子差不多岁数了，里头的物件值钱，地段也算稀缺，捯饬捯饬也能卖个好价钱。

　　老爷子生前的时候，因为这件事俩父子没少吵架，父亲觉得留着那房子也没什么用，倒不如买了，然后搬过来大家一起住，也方便照应。

　　可老爷子古板得很，说什么都不同意，守着那房子死活不愿意搬，因此这父子之间的嫌隙便生了出来。

　　沈川隐从小到大生活在国外，对这方面没太多感触，他性子一向寡淡、凉薄如水，对亲情的概念少之又少，只是父亲差遣他办事，他去就是了。身为沈家的长子，分内之事，理应要办得妥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办完一大堆手续，过完户，父亲又打电话催他回去，说是公司那边还得他来掌舵。

　　于是大晚上，沈川隐让助理买了连夜的机票，抵达青城已经是凌晨一点，从机场开车出来，借着路程，他阖上双眸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碰上了车祸。

　　更没想到的是夜深人静、荒无人烟的道上，遇见姜家的小丫头。

　　-

　　他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脱掉了身上的风衣，将还才留着余温的衣服披在小孩身上，衣服太长了，外加上姜雀还怔怔地坐在地上，价格不菲的大衣拖在了肮脏的地面上，滚动了几颗小石子。

　　“有没有受伤？”

　　姜雀脑袋嗡嗡作响，低醇透彻的嗓音响在头顶上方的时候，她才赫然收回了全部的注意力，迷茫的抬头看去。

　　前方是熊熊大火，跳动的火舌投射出来的光影，照得男人侧脸轮廓清晰，另一侧则是隐没在阴影当中，精致的下颌线条优美流畅，衬得五官棱角分明。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川隐以为她是吓傻了，白净的脸蛋有些脏，一身奇异的打扮让他微微蹙眉，他握着她的胳膊，嗓音浅淡：“能站起来吗？”

　　姜雀点点头，借着他的力气，缓缓起身。

　　没有像上次那样，她身形稳住后他便生疏的抽身离去，这次，他自始至终都扶着她的胳膊，透过轻薄的面料传来的温热，格外灼人。

　　“走。”

　　“去哪儿？”

　　沈川隐没说话，姜雀转过身才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两束冷白的车灯打了过来。

　　姜雀刺眼的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灯的方向往旁边挪了一下，足够照亮前方的道路，而旁边男人也在配合着，为她放慢了步伐。

　　姜雀走的慢，膝盖像是受了伤，一迈一挪都扯得眉心轻抖。

　　可是踩着旁边男人的影子，她却觉得这段路走得无比踏实和心安，影子打在路上拖得又长又直，影影绰绰的像夜色里交织缠绵的星宿。

　　墨黑的画布带着私心在人世间舔了两笔，色彩浓郁，是少女心的粉色。

　　-

　　本来需要等着警察到来方可离开，毕竟是目击证人。

　　可是小姑娘像是吓坏了，脸通红，沈川隐只好下车，打开驾驶车门，对里头的司机扬了扬下巴：“下车。”

　　“？”

　　“你在这儿等警察过来。”

　　“……好嘞。”

　　黑色的玛莎拉蒂行驶在夜幕里，方寸空间内弥漫着沉默静谧的气氛，姜雀手摸到了护在怀里的薄子，突然觉得有点心有余悸。

　　要不是老爷子眼疾手快，趁那男人不注意打开了车门的锁，否则她也得一起葬送在火海里。

　　因果循环，周大洋的死是必然的，可是生死一念就发生在自己眼前，到底还是有些后怕。

　　老爷子带着丰笑笑先行离开，沈川隐来了，他也放心。丰笑笑因为黑狗血，现在身体很虚弱，所以得尽快给她找个阴气盛的地待这儿，免得一会儿魂飞魄散。

　　现在车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川隐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不说话，姜雀自然也不敢唐突的先开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熬了一个通宵，姜雀眼睛有点睁不开，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频繁打架，前方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深更半夜，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终于问了。

　　姜雀立马清醒过来，但架不住实在乏困，说话声有点含糊，闷闷地。

　　“找人。”

　　“谁？”

　　“一个同学。”

　　沈川隐微微抬眼，后视镜里小姑娘脑袋枕在车窗上，眼皮子耷拉着，但却还在极力想要睁开。

　　他想问她大半夜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出来也不怕遇到危险，可转念一想，她确实是遇到危险了，而且还死里逃生。

　　“送你回兰园？”

　　姜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呢喃地说了句：“不要……”

　　-

　　姜雀没有睡几个小时就醒了。

　　她做了个噩梦，梦里是刚才的车祸，周大洋全身是火的向她靠近，说要找她索命，她一个惊吓，醒了过来。

　　视线清楚了，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北欧的装修风格，黑白灰三个色调，简单和谐，没有多余的奢华装饰，却能看出来主人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极高，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个男人的卧室。

　　姜雀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看了一眼黑色的被子，整洁的床单，身上好像还带着属于男人身上淡淡的木樨清冽气息，脸唰地一下，烧得滚烫绯红。

　　姜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人家里了，地上没有拖鞋，她只好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的下楼，脚心碰到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的时候，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复式的二层别墅，姜雀走出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戴着一副金色边眼镜，正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沈川隐，透明的茶几上，还有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沈川隐一抬眼就发现了她，放下手机，轻声道：“醒了？”

　　姜雀羞怯的点点头，然后扶着楼梯拾级而下。

　　沈川隐看见了踩在地面上娇小白皙的玉足，微微蹙眉，暗暗责怪自己想的不周到，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他冬天穿的拖鞋，灰色的，带绒。

　　他半蹲下身，放在她面前，抬头望她：“穿上。”

　　姜雀立马把小脚缩进拖鞋里，一股暖意顺着脚心慢慢涌上来。

　　姜雀环顾四周，“你一个人？”

　　沈伯伯和沈伯母呢？她还想打个招呼。

　　沈川隐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厨房给她倒了杯开水，然后递给她。

　　他不经常回沈家，这是他自己住的房子，一个人总归是方便自在些。

　　姜雀道了声谢谢，对着杯子吹了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身子瞬间暖和多了。

　　沈川隐回到沙发上，坐下来，双腿慵懒的交叠，十指交叉随意搭在腿际，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警察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凌晨的车祸里，除了你，其他人都死了。”

　　姜雀点点头，走过去，声若蚊蝇：“我能坐吗？”

　　沈川隐微微颔首，眯着眼睛又说：“载你的司机被调查出来，跟过去几件女乘客奸杀案有关。”

　　姜雀又点头，想起了凌晨夜里天上突然劈下一道惊雷，她瞧见的那些扒在车身外面的女鬼们，要是没猜错，那些都是他犯下的罪孽。

　　“不害怕？”沈川隐觉得这小孩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强大了些，饶是他一个大男人，听到这事，虽不至于发怵，但也会感到一丝诧异。可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如此冷静，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

　　姜雀喝完水后，觉得精神和力气恢复了过来，把玻璃杯轻手轻脚的放在茶几上，站起来，礼貌道：“谢谢你带我回来，我先走了。”

　　“等等。”沈川隐走过去，他腿长人高，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堵墙，自带居高临下的气势。

　　“一会儿警察会过来做笔录，你还不能走。”

　　“好。

　　她太乖巧了，一问一答，一点都不犹豫。

　　“这事我没跟你家人说，免得让他们担心。”

　　“谢谢。”

　　沈川隐狭长的黑眸淡淡的眯成了一条缝，“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昨天去见了哪个同学？”

　　本来这事与他无关，他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她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跑这么远，心里头总觉得有问题，全当是上次救了他一命，给她的特殊照顾，沈川隐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姜雀不说假话，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想要告诉他，但就看他信不信了。

　　-

　　“孙倩？”沈川隐皱着眉，表情有些严肃。

　　姜雀没有告诉他招鬼那些乱七八糟的细节，怕他吓着，就言简意赅的说了句为了给丰笑笑讨个说法，所以才跑那么远的地方。

　　沈川隐捕捉到了细节：“你怎么知道欺负丰笑笑的人是孙倩？”

　　“她告诉我了。”

　　沈川隐一愣。

　　姜雀无奈的叹了口气：“沈川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以看见鬼。”

　　又是那句不着边际的话，沈川隐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没大没小，谁准你叫我名字。”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跟沈开阳差不多一样大，叫我大哥。”

　　“不要。”

　　也对，本来就不是很熟，让小姑娘叫他哥哥，倒是他占便宜了，于是他妥协道：“那随便你。”

　　姜雀在意的不是这点，她在乎的是叫他哥哥，他是不是就真的把她当成妹妹了？

　　她才不要当他妹妹。

---

作者有话要说：　　司机在黑夜里瑟瑟发抖…
司机：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