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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谈心事 ...

  •   舒童满头大汗地找到金银的时候,她正在绣楼同裁缝师傅正在为衣服布料到底是用高调奢华的大红色还是低调华丽的浅紫色争论不休。

      “明亮的红色更能吸引客人的眼球,一下子就被抓住,再也挪不开眼睛!”

      “淡雅的紫色看起来更舒服些,由内而外地透露出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舒童觉着身后的汗都已经快干透了,他们二人还在争执不休,只好再次上前打断,“金娘,楼里有些急事需要您过去处理一下!”

      金银大手一挥,“有事找你家公子!”

      “公子说还是由您出面比较好……”

      金银这厢跟裁缝师傅争执不下,这边又被舒童一句句烦得厉害,当下脸上就挂不住了,“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我出面?黄岐他好歹也是幕后大老板怎么能什么事都交给我呢!”

      “有人要带暮姑娘走。”呵,幕后老板当然是不出来抛头露面的老板了,舒童暗自冷哼。

      金银猛地起身,连身后的椅子都砰地一下倒了地,“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我倒是想说,分明是你一直不让我插嘴……”到底是黄岐家的书童,说起话来都比一般的书童有底气多了,这话要是被外人听见了,只怕以为舒童也是个半大不小的主子呢!

      金银甩了裁缝师傅一路狂奔回到了倚月楼。路上舒童大致跟她讲了个起因经过。原来来闹场子的人是丰县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前阵子一直在外地游山玩水,近两天刚回到丰县,听说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开了个风风火火的倚月楼,楼里有个漂亮姑娘人见人爱,人人都说她长得水灵极了,说是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儿,只怕是那皇宫里头都未必有此等佳人。他一听真是好奇极了,于是学着大家伙儿,大白日里一到晌午就开始在倚月楼门前候着占了个视角绝佳的位置,一到了晚上,夏暮一上台就惊艳了他。于是日日来看,时间久了,他无法忍受每天只能坐在台下看着,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真是百爪挠心中日不得安寝,终于就走到了当下这一步。

      “哟,这是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张公子给吹来了?”金银从怀里掏出手绢,轻轻往张公子身上一甩,不着痕迹地把他死死拉着夏暮的手给隔开了。夏暮重获自由,连忙躲在金银身后,红着眼睛望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

      “金老板,你来得正好!我要给暮姑娘赎身!”说着,厚厚一叠银票就递到金银面前来。金银险些没把持住一把接过这些银票。

      望着手中厚厚一沓银票,金银忍了又忍,稳了又稳,在张公子几乎以为她要点头同意了的时候,她眉头紧锁地抬起头来,“张公子,您刚回丰县不久可能不知道我倚月楼的规矩。我们倚月楼的姑娘都是来去自由没有卖身契的。您要是想带暮姑娘走,只要暮姑娘点头,我们绝不强留!相反地,若是暮姑娘不愿意……”金银没有说下去,但是维护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想这张家公子是什么人?这丰县县令与夫人成亲五年未有所出,于是广纳贤妾只为生得一儿半女,结果家眷十来人的肚子都始终不见动静。直到与正方夫人二十年纪念日的时候偶然发现夫人有了身孕,鲍鱼鱼翅顿顿不落,人参燕窝洗澡泡脚,十月怀胎喜得一子,从小那是一个捧在手上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张大公子从小都是要天上的星星老爹都能想方设法地给他摘下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日日排队取票,现在抹了面子花了大把银子要带她回家还不行了?

      “诶你看那不是张县令家的公子么?怎么在这儿跟暮姑娘拉拉扯扯上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公子可是心仪暮姑娘很久了,这不是来接她回家的!”

      “接她回家?我怎么瞧着暮姑娘不想走,是他非要带人家回家?”

      “我说这金老板也是,张公子出这么多钱为什么不放人?”

      “嘿!说你傻你还不信吧?这夏暮就是金银的摇钱树!把她放走了得损失多少钱啊!我看呐,张公子就是倾家荡产也未必能把她带走!”

      ……

      眼见围观的无知群众越来越多,而他们还在倚月楼的门口僵持不下,张公子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毕竟是县令大人的公子哥,在青楼门口多做纠缠有失体统,传到父亲大人那里就不好收拾了。他心里思量了下,道:“金老板,这千两银票就当做是张某的诚意,至于暮姑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暮姑娘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愿意为我赎身的!告辞!”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金银领着众人进了倚月楼。

      “金娘……”

      金银摇头打断夏暮,“这事本就不怨你,你也不必将什么错误都揽到自己头上来。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愿意在倚月楼做一名舞姬?”这段时间以来黄岐一直派人在调查夏暮的真实性。无论从出生到进入倚月楼,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所说无异,这才是令她担心的。如果夏暮当真是如她所说来倚月楼毫无不纯动机,那么便皆大欢喜。如果她是受人指使,那么她背后的势力就强大到她难以想象。

      金银表面上是问她是不是真的不愿跟张公子走,实质上却是在问她的图谋。金银没有明说,有心之人才懂。

      “张公子若是能将我带走,他日即使不能携手白头,我也定不会将他置于危难之中。”

      不论我是自愿来的倚月楼,还是受人指使接近你,你待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以后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即使不能一起并肩作战,我也定不会害你,不会与你兵戎相见。

      夏暮没有说出口的话,金银也明白了几分。得到她的保证,金银显然放心了许多,只要知道她不是敌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黄儿,”金银将话头转向黄岐,“上回我托你带来的布匹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你的那份我已经叫舒童存到你的户头了,剩下的那部分我稍后给你,就当做这次进货的资金。这回你就带上夏暮一块儿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黄岐颔首,“唔,她跟着我一块儿走,出去避避风头也是好的。只是这姓张的明面儿上是走了,但他绝不是省油的灯,我不在的日子里有事多跟傅桓商量着来,千万别逞能,实在撑不住了就等我回来再说,知道了么?”语气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我估摸着他会去就会派些人手来这儿守着,生怕暮姑娘逃了去。我们抓紧时间,趁他的人还没到先走才是,稍后就委屈暮姑娘专做丫鬟的装扮跟我出去了。”

      夏暮微微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地转头就回房收拾行李了。再出来的时候,不见了明日里明亮鲜艳的衣物,换上了普通丫鬟的粗布麻衣,衣服里塞了些棉花,身材显得略有些臃肿,脸上打了些底,肤色也黯淡许多,再仔细看来脸颊上的雀斑点的以假乱真,不细看倒真真看不出这是光芒万丈的暮姑娘了。

      “虽然换了装扮,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显得格格不入起来。也罢,短时间内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不管能不能行,就先这样吧!”黄岐带着夏暮上了马车,一口气出了城门。

      这天夜里,金银说不着觉,索性披了衣服踱步到了倚月楼,拿了罐上好的竹叶青,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发愣。

      “十五的月亮,总是十六的圆。”

      面前突然又多了一盏酒杯,金银偏头,发现不知何时傅桓正在身旁的位置旁站着,头发上有些许露水,想来已经在这儿很久了。金银挪了挪坐姿,给他留下了足够的位置,“坐吧。来了很久了?”

      “也不久,只是一杯酒的功夫。”傅桓依言坐下,低头掸了掸衣摆。

      金银轻声笑了,“你倒是好兴致!”她一边抬头看月亮看星星想平生,她酒量不行,半晌才喝一小口酒,每次只抿一点。这一杯酒的功夫,只怕厨子都做好了一桌菜了,他居然说不久。

      “哈哈哈!”傅桓爽朗一笑,“怎么?心里有事不妨同我说说?”

      金银又抿了一口酒,微微摇头。

      “那不妨听我说说?”

      金银给他倒了杯酒,“洗耳恭听?”

      “我……有个未婚妻。”傅桓轻轻摩挲着酒杯,看着月色下冷冽的酒水像是在追忆过去,“是邻居家的妹妹。”

      “哦?”许是怕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冷静,金银又补上一句,“对方如何?”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市侩,又解释道,“我是说那个姑娘为人如何?”

      “不记得了。”

      “既是邻居,又岂会不记得?”

      “我们两家是世交,父母皆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可是我同那小妹妹却只做了两年的邻居,我家生意扩张到了别的地方便搬了家,从此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妹妹了。后来我成年以后,我也跟父母多次提及履行婚约的事情,父母也同意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家的生意造奸人蓄意破坏,一夜间倾家荡产还背了一身的债,父母受不了打击双双离世……”

      “所以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就放弃了?”

      “不我没有!我虽然没钱但我有手有脚!我四处打打零工赚点小钱只求一日三餐能够温饱,我从此寒窗苦读整整三年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结果上京赶考却不幸落榜。回乡之际沦落此地却盘缠用尽,恰逢黄公子招工,这才……”

      “那那位姑娘呢?”

      傅桓点点头,“我想跟着金娘学一段时间,读书这条路既然行不通,我便想学您这样经商!我父亲也是从商之人,我也知道了一星半点儿。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必定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怕那位姑娘等不及你嫁了别人?”金银并不是很能理解傅桓的想法,为何一定要等到自己足够强大才敢保护自己想要的女人?两人共患难同进退不是更好么?

      “不瞒你说,我已经私下里打听过了,她没嫁人。也许是还没遇见合适之人,也许还在等我。总之我还有机会就是了,而且她现在就在丰县!”傅桓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似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不知是哪家姑娘?夏暮不在想必这几日的生意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火爆,不如带我去瞧上一瞧?只远远看着就行!”

      “还是别了,我怕万一吓到她。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带你们认识她!”傅桓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呢?金娘,说句不中听的,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就没想过自己的终生大事?”

      “我?”金银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讲的?这话以前也有人问过我,以前怎么回答的,现在还是什么答案。时机未到,我这颗绿豆还没碰上适合我的那只王八,我可不愿随便找只乌龟就将就了去!”

      乌龟王八……傅桓倒真的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未来夫婿的,一时间接受无能,险些将刚下喉的那口酒再吐出来,“你说的可是黄公子?”

      “黄岐?”金银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他吧?敢问我这个问题的,除了你也只有他了!”

      “就我看来,你与他性格上蛮合得来,倒也相配,你就没考虑考虑?”

      “他?差得远咧!”金银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稍稍坐正了身子,将酒杯轻轻放到一旁,静坐了一阵子,蓦地起身,“天快亮了,淋了一身的露水怪难受的,我进屋泡个热水澡去。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这才初春,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千万别着凉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真的差得远么?

      那就差得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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