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近》叶*

4、第三章

　　最先发觉韡晔情况的，还是生她养她的唐乐怡。逮着机会把高屹然拖进房里，唐乐怡又开始了一番新的问话：屹然，我真觉得最近韡晔怪怪的。

　　高屹然对于妻子的敏感颇为无奈：韡晔不是挺好么，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唐乐怡当然不满意高屹然的态度，拉住要开门的他：我是她妈，女儿心里的动静，我看得清楚！说着，就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正巧看到对面韡晔的房间。

　　一丝门缝里，韡晔趴在床上，写着什么，脸上隐隐透着笑。

　　高屹然说：我看……

　　唐乐怡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把门阖上：你嚷什么嚷，让韡晔听到了……

　　高屹然受不了：你搞什么呀，乐怡！我看韡晔挺好的。

　　唐乐怡忿忿的拍他的肩：你就是个书呆子！韡晔这几天老是心神恍惚的，你还说她挺好！

　　高屹然眨眨眼睛：心神恍惚？你说的太严重了吧。

　　唐乐怡很认真：怎么不是？我就说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以前不懂，现在……停了一下，再说：韡晔是我生的，我当然知道她对不对劲！我看这些日子，她那个模样啊，准有事儿！

　　高屹然故作谦虚状：好吧，那你说韡晔能有什么事儿？

　　唐乐怡想了一想：我看，韡晔准是认识什么男孩子了！

　　高屹然惊讶的张大嘴巴：什么？！

　　唐乐怡郑重其事的点头：我说真的。

　　高屹然缓过了神：那也挺正常的，韡晔都那么大了，大学毕业……我们本来觉得她在香港就会交男朋友。

　　唐乐怡摇头：那不一样。既然孩子在身边了，当父母的怎么能不操心？

　　高屹然笑起来，抬手搂住了妻子：好了好了，韡晔从小到大都懂事，没让咱操心过什么。你这么神经兮兮的呀，累不累！

　　韡晔就一直沉浸在自己全新的生活当中，有了林凡这个指南针的指向，韡晔酝酿起了一连场的打算和计划。借着林凡的光，韡晔寻找各种理由往高屹然的学院跑。当然这一切，她都是瞒着高屹然的。一开始，还只限于同林凡喝喝咖啡、吃吃饭，顺道了解一下荣昊天的情况。可是渐渐的，韡晔就不满足于林凡的转述和描摹了，她想着自己去打探虚实。

　　学校附近有个挺大的超级市场，住校的学生和老师经常到这个地方来采购生活用品。韡晔知道每逢周末，荣昊天会过来添补些东西，便故意在日用品货架附近逛来逛去。果然，她如愿以偿看到了那个高高的身影。

　　韡晔就若无其事的从货架上取下一样东西，捏在手里反复的看。

　　荣昊天不知道有人正在那里等着自己，从容的过来，从容的取下要买的香皂、须水，往前走。眼前就印入一个窈窕的人影，荣昊天停下来：这么巧，高小姐！

　　韡晔转过头去：咦，又是你，真巧。

　　荣昊天低头看看购物篮的东西：我来买些东西。

　　他又看到了韡晔手里头捏着的东西——那是一瓶男用的须后水。韡晔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暗骂自己的粗心，可是口上却说：呃……我也来买东西。这个……老爸说有个牌子的须水不错，只有学校这里有卖，我……是替他来看看的。

　　荣昊天点头：高教授有你这样的女儿真好。

　　韡晔讪讪的：是么。

　　荣昊天转头去看了看周围，意识到这个地方认识自己的眼睛实在太多了，有些尴尬。

　　韡晔也意识到了，立刻就说：你有空么，我们找个地方去坐坐吧。话一说完，就转身朝收银处走过去。

　　荣昊天望着韡晔的背影，踟蹰一回，但随即就跟了上来。

　　韡晔的心通通的跳着，也不敢回头看。等出了门口，才从余光瞧见了一旁提着购物袋的人影，嘴角泛起了一丝笑。

　　外头太阳不错，有一阵微风拂过，好像清泉静静地在两人中间滑过。

　　第一次的交流是简短而无趣的，韡晔事后几次反省，都破天荒的觉得自己傻的要命。当初自己还是港大校队的一辩呢，怎么杵在那么个温文助教跟前，自己的舌头就打了结似的不听指挥了呢？更要命的是，韡晔那天回到家，居然发现自己的脸还是红红的。难不成在荣昊天面前，自己的脸孔一直就跟红苹果似的？韡晔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林凡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当晚就很八卦的打电话来询问韡晔第一次“约会”的情况，结果可想而知，被韡晔直骂“鸡婆”。林凡笑嘻嘻的说：万事开头难啊。有了开始，接下去的一定好办。

　　韡晔嘴上要强，心里头其实状如擂鼓：你少瞎掺合，我跟他又没什么。

　　林凡哈哈笑起来：好吧好吧，你没什么，是我有什么……

　　林凡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顺利许多了。韡晔不需要再到超级市场去假装“邂逅”来等待荣昊天，她可以寻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把荣昊天给请出来。

　　令韡晔比较雀跃的是，对于自己的邀请，不管是真的有理由还是装作有理由，荣昊天总是很爽快的应允。虽然每次出来他总是听的多讲的少，可是韡晔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神色，他看自己的样子，那种藏也藏不住的暖意……韡晔自问自己从来不做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傻事。

　　某一次，荣昊天无意的说了一句：我觉得工作之后，人才会发现自己的确是长大了。

　　韡晔便在之后的一个星期之内，拿着某家公司的录取信报到去了。

　　上班的头一天，碰巧是唐乐怡轮休。看到早晨穿戴整齐的女儿，打仗似的从房里头窜出来，拿了桌上的早点就往门口去，唐乐怡以为她又头脑发热要做什么稀奇古怪举动：韡晔、韡晔，一大清早的你这是干什么？

　　韡晔一边穿鞋，一边含混不清的回答：妈，我上班去呢，今天第一天就迟到，我要糗死的！

　　唐乐怡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正装的女儿：你……上班？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韡晔就说：妈，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啊，还要报备批准的呀？我不做啃老族，我要自力更生了。

　　唐乐怡去瞅饭厅里的高屹然：屹然，你知不知道韡晔上班的事情啊？

　　高屹然摊手笑笑，继续喝碗里头的白粥。

　　韡晔凑着唐乐怡的脸颊亲了一口：妈，我上班的事情同老爸也没说过，没有厚此薄彼哦。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真的要迟到的。

　　目送着女儿消失在门口，高屹然笑吟吟的放下碗筷：好了乐怡，我说韡晔不用咱们操心的吧。她不去上班你要愁，现在她去上班了，你还愁……说完，从容的站起来，拿上一旁的公文包：差不多我也得走了。有什么事情啊，晚上等孩子回来了，你再问吧。

　　晚上的酷刑当然是逃不掉的。韡晔从进门开始就接受到唐乐怡地毯式的轰炸，等到一顿饭结束，韡晔实在熬不住了，抱头窜到了高屹然的书房里。

　　高屹然正在通电话。一般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他一定会帮唐乐怡收拾餐桌的。

　　书房里的电话线是高屹然因为工作需要特地接的专线，所以高屹然走进书房，唐乐怡就从不进来打扰。韡晔知道家里头这个潜规定，借着高屹然的光，摆脱了老妈的狂轰滥炸。

　　高屹然说着电话，时不时抬头来看一边百无聊赖的女儿：……你的思路很好，我已经看过你给我的提纲，这个课题不错的……我想的确有些研究的价值。你可以找时间跟系里面的同学一起聊聊，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兴趣跟你一同去做。昊天，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好好把握……

　　韡晔原本被唐乐怡问的心烦，蔫头搭脑的，突然听到“昊天”两个字，就把脑袋抬了起来，正巧碰到高屹然看着自己，脸皮立刻就烧起来。接下去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高屹然放下电话，转过书桌走到韡晔的面前：才上一天班，怎么就发傻了？工作不习惯么？

　　韡晔抬头：……没有，挺好的。

　　高屹然注视着女儿，一些话在嘴巴里滚了一圈，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韡晔，爸爸有事情要问你。

　　韡晔茫然：啊？

　　高屹然觉得气氛好像有点怪，就笑笑：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学校里常有同学和老师见到你……

　　韡晔“咯噔”一下，又红脸了。

　　高屹然摸着些门路：爸爸不干涉你的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的。

　　韡晔扭捏起来：爸，你干嘛说这个。

　　高屹然抚了抚额头：爸爸的宝贝女儿心里头有了别人，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啊？

　　韡晔听到高屹然这么一说，脸都红到耳根了，小声分辩：爸，你说什么呢。我……我和荣昊天没什么。

　　高屹然呵呵笑起来：没什么？我都没说是谁，你就这样着急？

　　韡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好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赖也赖不掉。韡晔撒起娇来：老爸，你讨厌！故意套人家的话。

　　高屹然捋捋她的头心：傻丫头，爸爸说了，不干涉你的事情。爸爸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爸爸也相信你的判断力。昊天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的眼光挺准的。

　　韡晔这么一听，心里头一下就踏实了：爸，荣昊天真的好么？立刻就征求起意见来。

　　高屹然说：他才来学院不久，要说爸爸多清楚他的人品，那也未必。不过，从他的学识、作风来看，是个踏实的人。院里面的领导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韡晔立刻就问：爸，那你呢？

　　高屹然说：我？我的宝贝女儿都觉得好的人，我会说什么？

　　韡晔不好意思的笑：爸，不许你消遣我！

　　高屹然就说：有时间，带他回来吃饭吧。我想你妈一定很想见见他！你妈妈比我还急呢。

　　韡晔回答：哪有这么快啊！我说了我和他还没什么呢！爸，你别跟妈似的，饶了我吧。

　　高屹然无奈摊手：好好，随便你。不过，你妈要是追查到底，我可帮不了你。

　　有了高屹然的支持，韡晔的底气壮实不少。这份自如和轻松，同样也传递给了校园里的荣昊天。因为高屹然的允许，荣昊天也非常清楚的接收到了。

　　拖着韡晔的手，荣昊天已经不如以往那样的拘谨，两个人也不说话，静静的在校园的小道上走着。自从取得高屹然的默许和撑腰，韡晔当然不怕别人的说三道四了。可是，韡晔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

　　荣昊天问：听高老师说，你总是抱怨工作辛苦……

　　韡晔吐吐舌头：其实还好，我那是故意说给老妈听的。

　　荣昊天笑了：难怪高老师总说你的话不能全信，要用脑子想想才行。

　　韡晔惊讶自己的老爸居然都这样出卖自己，忿忿然的样子：哼，老爸就会说我！他见到老妈，还不是一样没辙！

　　荣昊天看着韡晔神情丰富的脸：你们一家人……很幸福啊。

　　韡晔撅着小嘴：那是老爸好，他特别迁就我和老妈。突然想到什么，拉着荣昊天就问：对了，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情，你父母呢，他们好不好？

　　荣昊天停下了步子，表情认真起来：我……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在老家。

　　韡晔“哦”了一声，第一次知道荣昊天的家庭情况：你爸爸……他好么？

　　荣昊天答：他……挺好的。

　　韡晔就说了：那……为什么不把他接过来呢？他一个在老家，不想你么？

　　荣昊天说：想吧。可是，他不愿意离开……那儿的人也离不开他。

　　韡晔问：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荣昊天说：医生。他是我们老家最好的医生。

　　韡晔点点头：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看他……话出口，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脸就红了。

　　荣昊天拉住了韡晔的手，到身前：韡晔，你知道么？我总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韡晔愣住了，不明白他指的会是什么人。莫非……是他从前的什么女朋友？韡晔脑袋里冒出的言情剧情节把自己都给弄傻了。要是那样，就糟透了。

　　荣昊天不急着公布答案，而是拖起韡晔的手，继续往前走。一个晚上，他再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韡晔的心里就一直痒痒的，好像一只小虫在爬。

　　分别的时候，站在荣昊天的宿舍跟前，韡晔瞅着他，希冀他能痛快些告诉自己答案。荣昊天定定看着对方，紧紧捏着她的双手。韡晔觉察出，他的手心里湿漉漉的，都是汗。

　　他终于开口了：不早了。

　　韡晔轻轻的“嗯”了一下，没有动。双手都在他的掌握中，韡晔想动也不成。

　　荣昊天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放开手去：我……明天还约了高老师，我……

　　韡晔就说：我知道，你进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荣昊天就点头：那我不送你了。

　　韡晔又“哦”了一下，说声“拜拜”，转身就走。心里头，却在暗恼这真是个书呆子！

　　快死了心了，韡晔郁闷至极。突然感觉身侧的手被什么抓住了，停步转头去看，是荣昊天追了上来，拉住了自己。韡晔一下觉得意外而惊喜。

　　荣昊天拖住她：要是没事……到我宿舍里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韡晔还是“哦”了一声。

　　第一次走进荣昊天的单身宿舍，韡晔本想仔细打量一回他的居住环境，可是荣昊天的举动彻底打乱了韡晔的计划进程。

　　一进屋，荣昊天就抱住了韡晔，压在门板上。随即，韡晔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片浮萍，除了牢牢抓住荣昊天的身子，什么也做不了。可是荣昊天明显有些紧张，更多的又是生疏。韡晔忍不住怀疑他这是第一次吻女孩子。到最后，两个人的牙齿都碰在一起，韡晔就笑了出来。

　　抬起头来，荣昊天的脸红极了，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韡晔捧起他的脸颊。虽说这一次的亲密接触有点差强人意，不过韡晔却发现自己始终觉得缺点什么的位置一下就给填满实了。

　　韡晔笑得欢畅：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

　　荣昊天很老实：是。

　　韡晔又问：我是你第一个吻过的女孩子？

　　荣昊天又点头：是。

　　韡晔满意极了，就说：好。你刚才说要跟我说些话，是什么？

　　荣昊天想了一想，双手还是搂住韡晔的腰：我刚才说，你好像一个人……

　　韡晔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困扰自己整晚的答案，可差点就因为荣昊天的一个吻给扫荡干净了，于是便问：说吧，我像谁？

　　只要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韡晔什么都不怕。

　　□□昊天居然又不说话了，转身拉着韡晔往里头去。韡晔见他都要走进房里去了，心里头蓦然紧张了一下，暗想他不会在房间里藏了个女人吧？

　　里头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什么人也没有。

　　荣昊天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老旧的笔记本来。韡晔直觉这东西很是眼熟，等拿近了，就想起来不正是飞机上掉到自己怀里的不速之物么。突然有些好笑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本破本子，也许自己还不会注意身边这个荣昊天呢。

　　可是自己像一个人，跟这本笔记本又有什么关系呢？韡晔不理解的去看荣昊天。

　　荣昊天拉着韡晔坐下，然后打开了那本笔记本，说：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日记。它记录着我父亲从考入大学一直到离开学校，去边境前线参加医疗支援小组的所有事情。

　　韡晔很认真的听着，等待荣昊天揭晓那个答案。

　　荣昊天翻着笔记本，小心的抽出了一页纸笺——就是当日韡晔看到过的那页铅笔素描。

　　荣昊天说：韡晔，我觉得你有点像她，也是我要找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