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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困锁双鱼濡以沫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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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顺着箭柄伸下去,拨开伤口处的皮肉,血水立刻流了出来。
张蓉蓉闷哼一声,咬紧牙关,俏脸上眉头紧皱。
卓棠的手非常沉稳,没有一丝抖动,刀口一转,先试着把箭柄挑了一下,发现箭柄钉的非常牢固,不知道是不是卡在骨头上了。他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虑,伸出两个指头先捏住了箭柄,刀子继续向下划。
刀锋慢慢撕裂开附近的血肉,要切开更大的口子才能把箭头挖出来。这不过才片刻间的功夫,张蓉蓉已经疼的娇躯不停抖动,豆大的汗水不停地滚落,不知不觉中嘴角都咬破了皮,淌下丝丝鲜血。
“箭头很深,”卓棠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忍着。”
张蓉蓉松开嘴,用力的喘了几口气,虚弱地道:“我没事,挖吧。”
“叮,”的一声轻响,刀子碰到了箭头。
张蓉蓉身子抖的太厉害了,几乎要软瘫了下去。卓棠强壮的胳膊用力把她圈住,紧紧搂在自己怀中。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张蓉蓉心里一荡,觉得似乎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给自己依靠一般,靠在他的身上,自己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箭头是卡在背部肩胛骨和某根肋骨之间了,把肩胛骨的末梢都钉开裂了。卓棠用刀子轻轻翘挖,同时左手捏住箭柄往外拔。
张蓉蓉“啊”的叫出声来,跟着猛地低头,一口咬住卓棠的肩膀,妙目紧闭,冷汗直流。
卓棠没有闪开,任她咬住,继续挖箭头,没有多久,那箭头略微松动了,卓棠又道了一声忍着,右手刀头一挑,左手手指用力,片刻之后,噗的一声将那将近一寸长的断箭拔了出来,带出来的血花从右眼到下巴溅了他一脸!
张蓉蓉只觉得身子像是被人被劈开了一般,一声惊呼却没喊出来,两眼一黑,生生疼晕了过去。
卓棠赶紧把那支断箭甩到地上,反手先点了张蓉蓉后背穴道,从腰囊中摸索出金疮药来给她上好。因为伤口太深,不断有血水渗出来,金疮药几乎就止不住血。卓棠不敢轻慢,左手抓住自己破碎的外衣,嗤啦一声撕下一段布衫,按在她后背上,轻轻吸干血水,又给她上了一遍金疮药,眼见的伤口被封住了,这才算完。
此时张蓉蓉已经昏过去了,整个人软瘫在卓棠怀里。卓棠又扯了一截衣服给张蓉蓉把伤口包扎起来,收拾停当,卓棠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肩头上被张蓉蓉咬出来的印子,自己摇摇头,自嘲地道:“这娘们真麻烦,比老子自己受伤还麻烦。”
看看张蓉蓉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卓棠轻轻把她放下,让她靠着火堆侧趴着,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刚一起身,卓棠忽然觉得头脑一晕,竟险些摔倒。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急忙运功行气,却发现自己内力迟滞,竟然难以调动。
这一惊可是非同寻常,卓棠稳住心神,仔仔细细检查内里,又反复运气尝试,最后才勉强集聚起一点内力来,但也只不过能让他全力施展一击。
原来那周铜的毒梭有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毒性不但刚烈霸道,而且掺杂了一丝西域齐毒化功散的成分,虽说比不了化功散能将人内力化尽那般神奇,但却可以把真气打散入经脉,让人短期之内无法集聚内力。
再说起刚才卓棠用的金色粉末,来头也是不小,乃是由金花蛇胆汁凝练后加入五行毒草配置而成,奇毒无比,卓棠平日里从不敢轻易使用,今天也是被逼无奈了,用它以毒攻毒。说起来着金花蛇粉还真是起作用了,确实把周铜毒梭的毒性给压制住了,只是那一丝化功散的成分属于阴毒,不入五行之列,若有若无间,还是渗透进了卓棠的身体。
此时此刻,若是卓棠调动内力发出一击,之后便会内力全无,变得跟一个普通拳师一般,只有外力招式可用,而且他还身中齐毒,只怕比普通拳师还要不如了。
卓棠的如今的性子已经成熟许多,遇惊不乱,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在反复盘算。周铜的毒梭什么毒性,周金不可能不知道。那这么说,之前被自己惊走的周金很有可能会算准时间再度回来。到时候张蓉蓉昏迷不醒,自己又内力全无,如果不早作打算,真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趁着周金未来,先离开这里?
卓棠想了一下,否定了这个主意。且不说带着张蓉蓉这个累赘,就算不带她,自己不敢动用内力,单凭一双脚能逃出去多远?而且说不定周金已经潜伏到了附近,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留下来,就要做好跟周金正面冲突的准备了。
单凭自己现在的状态硬来肯定不行,所以必须要尽可能的掩饰好自己,卓棠看到眼前的火堆,伸脚就想把它踢灭了,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这么一来,岂不是心虚的表现,让周金明白自己已经怕了。
这出戏得唱足了,既要虚张声势,又必须给予周金致命一击,得用毒。
卓棠扯下一段衣裳,取出金花蛇粉,小心翼翼地挑出来小半瓶粉末,包在碎布中,握在手里。然后把大门打开,自己去火堆前正对了门口盘膝坐下,一边调养内息,一边静静等着,这即将到来的一战。
长夜漫漫。
卓棠从戌时等到子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晚似乎与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并无什么不同,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火光跳动,映照着二人的影子在墙上时淡时浓。张蓉蓉沉沉地睡过去了,□□起伏,呼吸均匀,像一只安静的猫儿睡在卓棠的身边。
除了一滴滴汗水从卓棠的后背上滚落,一切真的很平静。
然而卓棠的心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放松过。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快的反应,这种反应,是他常年经历生死与死的考验之后,才慢慢养成的条件反射。
就这样又到了丑时。
沙漠里起了风。
卓棠忽然睁开眼,双眸中绽出精光。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传来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怪叫,似狼嚎,又似鬼啸。那声音伴着风声,时断时续,忽远忽近,连方位也飘忽不定,只是一点点的,越来越清晰了。
一个黑影,慢慢走黑夜里,走了出来,停在离着小木屋有二十来步远近的地方。
卓棠挑起一块着火的木柴,略一用力,那柴火飞出门口直直向着那人飞去。
借着火光划过的一瞬,卓棠看清楚了那张脸,是周金。
只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身材也似乎比之前,矮小了一些。
周金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这场景有些阴森。
卓棠瞳孔收缩,仔细地看着他,开口道:“怎么,今天下午败得不服气吗,还想要过来送死?”
“你是谁?”
周金忽然问道,只是那声音低沉沙哑,非常奇怪。
卓棠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周金是什么意思。
忽然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你是谁?
你是谁?
那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卓棠心里已经知道不对了。
门口这个人,不像是周金。
虽然他长了一张周金的脸,但是周金分明是认识他的。
“聒噪!”卓棠怒喝一声,又挑起一根木柴,冲着周金扔了过去。
那声音停住了,眼看木柴要临近了,周金忽然迎着木柴飞起来,直接撞开了木柴,又向着小木屋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间,他已经到了门前。
卓棠坐在火堆前纹丝不动,心道来的好。他没有太多的机会,只有奋力一搏,所以必须要引周金到近前来。
周金的身影刚刚穿过门口,突然之间,他的头竟然先一步飞了过来。
只见周金双眼圆睁,表情狰狞,披头散发地飞过来,这一幕,犹如鬼怪神话一般,着实恐怖异常。
卓棠心里咯噔一下,右手握住金蛇花粉不能松,左手握住了一拳,嘭的一声打开飞过来的头颅。
跟着周金的身子已经到了,卓棠急忙向右就地打个滚,堪堪躲避开来,再一起身,从周金的身子后面,突然飞出一个黑影,嘭的一掌,正印在卓棠胸口上。
这一切真正是电光火石之间,卓棠口中鲜血直喷,下意识地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手掌,跟着右手带着内力,拼命一掌回击,跟那黑影在身前的方寸之间,硬碰硬拼了一掌。
跟着他整个人被打的倒飞了出去,撞到木墙上,撞的那木头墙面都晃了一下,屋顶上无数沙土扑朔落下。
而那个黑影也是一声惨叫,带着一手金光,倒飞了出去,跟着一个起落又飞出去好远,在黑夜里发出一声怒吼,就这么消失了。
两人对掌的那一刻,嗤嗤的轻声响起,金蛇花粉已经起了作用。
卓棠知道这金蛇花粉的厉害,如果这人不懂得处理的话,估计这一下有的苦头吃了,而且这只手十有八九是要废了。
他倒伏在墙角,口中不断有血水涌出,胸口光是外伤就似乎断了两根肋骨,疼的他眼前发黑,差点直接就昏过去。
周金已经死了,那个人是借着周金的身子来偷袭他,只不过没有算到卓棠上来第一招就用了剧毒。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周金,又为什么要杀自己呢?
卓棠喘着粗气,挣扎了几下,靠着墙壁坐了起来,仔细看看身前周金的身体,那只见他上半身衣服已经被撕开了,胸膛上血肉模糊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卓棠歇了片刻,用脚尖够到一块木柴踢回来,右手拿着,挑开了周金的衣襟仔细看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的胸膛上,赫然刻着一张流着鲜血的狐狸的脸。
阴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