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述旧事的聂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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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惟林带着夏冬和聂锋回来的时候，李深正抱着给萧景沅换下来的纱布、衣物，看到虞惟林疾步上前，面色有些难看：“主人，厉王殿下醒了，正闹着要出来遛弯。”
“嗯。”虞惟林点头并不意外，他在药里加的东西果然对萧景沅没多大用处，该什么时候醒还是什么时候醒。
而李深看到虞惟林身后夏冬那一身血污，被一个邋遢的毛人扶了进来，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当即道：“属下这就去准备东西。”
李深刚走就见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冒了出来，只着了一袭单衣正慢悠悠的扶着墙挪着过来，正是闹着要出来遛弯，且已经在遛弯的萧景沅。
萧景沅看着一行人抬手，招呼还没打一个，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唉哟嘿！道长你带回来一猴？”
那语气稀奇的。
虞惟林皱起眉，看了一眼萧景沅气色恢复的不差，才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刚醒。”萧景沅嬉笑着，似有些不满的嘟囔道：“就是太无聊了，我要出来溜达溜达，那家伙非不让，商量了半天也不准我出来。”
虞惟林揉揉眉心淡淡道了句：“回去躺着。”
“道长！”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眸，萧景沅感觉心头被什么狠狠砸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了上来，千言万语也咽了回去，鼓着一张包子脸道：“回就回……”
萧景沅一面想着自己怎么走显得更从容潇洒清新脱俗，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这不是怂了！这是战略性撤退！
而一旁的夏冬却已经目瞪口呆。
萧景沅这么听话？见识过厉王殿下有多熊的悬镜司掌镜使表示完全不敢相信。
“厉王殿下？！”夏冬惊诧萧景沅为何在虞惟林的府邸之中，更是惊诧于萧景沅为何一副伤重未愈的模样。
萧景沅眼轱辘一转，把心思放到了夏冬身上，上下大量一番，甜甜一笑天真无邪：“夏冬姐姐，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扶你一把？”
夏冬：“……”
夏冬没理他，扭头咳了两声。
聂锋立刻紧张起来，特别关切的啊啊叫着，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虞惟林。
夏冬安抚的拍了拍聂锋扶着自己的手：“我没事。”
夏冬受得是皮外伤，只要血止住了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之前情况看起来那么差，主要是被人连追几天给累出来的。虞惟林之前便给夏冬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又喂了药，虽然现在模样看着凄惨，但实际的情况或许比已经躺了一天的萧景沅还有好一些。
萧景沅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夏冬姐姐……真没看出来你的第二春已经跨越种族了……”
夏冬：“……”
聂锋：“……”
虞惟林：“……你回去躺着。”
“道长，你伤害了我！”萧景沅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
虞惟林：“别我让说第三遍。”
萧景沅立刻就怂了：“回，马上就回！道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哈哈哈！”
转身立刻就扶着墙一溜烟走了。
虞惟林侧过头对夏冬道了句：“随我来。”
聂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夏冬跟在虞惟林身后。
夏冬却想了很多：“你是厉王的人？”但话一出口夏冬又觉得不对，萧景沅对虞惟林态度既不是对追随者也不是对合作者应该有得样子，怪异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关系极好又可以开的起玩笑的……长辈？
虞惟林却出乎意料的回了一句：“那你认为谁得到那个位置？”
夏冬闻言一凛，喝道：“请先生慎言！”
虞惟林闻言没再开口。
李深的效率是值得信赖的，等到虞惟林领着两人到了一个小院之中，李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沐浴的用物，以及干净了衣物。
几名婢女立刻就上前搀着夏冬，拖着聂锋就要分别带着两人去沐浴，而聂锋则拉着夏冬迟迟不肯松手，最后还是在夏冬的劝说之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虞惟林：“……”
他阖目抬手，轻揉眉心，面色苍白，眉宇间难得透出一丝惫意。
李深见了立刻询问道：“主人可要歇息片刻。”
虞惟林顶着李深极为不赞同的目光，摇头轻咳了几声气息有些不稳：“不必了。”
李深正准备劝说一番，却看着虞惟林闭上眼，倚着墙没有再睁眼的打算，便知道虞惟林不会听他的劝告，也从未听从过别人的劝告，李深欲言又止终究只吐出一句无关痛痒的：“还望主人保重身体。”
李深沉默不语立于原地守在虞惟林身旁。
虞惟林也没有做声，依旧闭着眼只是眼球微微转动一下，然后归于平静，呼吸绵长而浅缓。
除了微风抚叶的飒飒声院中寂静无声。
虞惟林却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寂静，他依旧阖着目：“你去看着厉王殿下。”
李深一怔，颇有些不解，犹豫了片刻还是领了命：“是。”
等听见李深离了院子，脚步声渐远，虞惟林才睁开眼，缓缓走到一处花圃边，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鲜血落在泥土上不一会儿便渗了下去根本看不出踪迹。
吐了一口血虞惟林明显感觉通畅了不少，运行内力缓慢梳理体内的乱流，面色也渐渐有所转好，也有精神压下疲惫的感觉。
然后他抬手拭去唇边血迹，回到原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阖着双眸，听着飒飒风过叶声。
而婢女们的效率也是有保障的，零零总总没超过两刻，已经带着换了干净衣物梳洗干净的夏冬，和把灰毛洗成了白毛的聂锋出来了。
婢女是李深调选来的，自然对主子的喜恶有所了解，虞惟林喜静这府邸里面除了扫洒和必要的时候传唤仆人，这偌大的府邸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不用说婢女就纷纷行礼一齐退下，从头到尾未多言一句。
虞惟林是从未在意这些，夏冬却不由侧目：“虞先生连家中的仆人都这般不凡。”
之前这些婢女服侍她梳洗的时候，夏冬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婢女们年纪小都是一副低眉顺眼却带着天真烂漫的模样，似麻雀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最后的结果是她不仅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反而从她这里套出了些东西。
虞惟林睁眼望向她，似没有听出夏冬话语中的深意只是淡淡到了一句：“夏大人过誉了。”又将目光落在了聂锋身上：“疾风将军请随我来。”
聂锋闻言迟迟没有动作，望了虞惟林一眼，又看了夏冬一下，虽口不能言但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虞惟林顿了顿：“夏大人也一同吧。”
领着夫妻二人，绕过回廊迷阵，走到了府邸的最中心，一处独立的院子里，周围青竹错落有致，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
“此处的设有阵法，除我以外，没有人进得来，也没有人出得去。”虞惟林面向聂锋笑得温和：“要委屈聂将军一段时日，屈居一隅还望见谅。”
夏冬目光一凛：“虞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虞某只不过是为聂将军的安全考虑。”虞惟林褪去面上温和，神色一肃眸光微暗：“虞某能力有限，虽查不清十三年前所有始末，但还是掌握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譬如……”
“疾风将军当年写了一封信，告发赤焰军叛变，欲勾结大渝攻打大梁，目标直指金陵。他无意得知这个秘密，却被林帅发现，打算将他驱入死地，所以便写信求援。”
虞惟林话至此处，聂锋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声声哀嚎，他颤抖着身躯，颤抖着手捂住脸，红着眼连连摇头。
夏冬本以为自己的丈夫此番表现是至今也不能接受曾经所追随的林爕，还有曾经的忠义之师会背叛自己的君主自己的国家，而虞惟林后面的话却直接把她打懵了。
“可虞某却发现，这封信无论是口吻还是字迹都与聂将军相似，却不尽相同，这封信不是你写的吧？聂将军。甚至信中赤焰军林帅一事也是无中生有，对吗？”
聂锋嗷叫着点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夏冬直接就懵了。
她怨恨林爕怨恨赤焰军甚至恨祁王，恨他们还死了自己的丈夫恨了十三年，就算和丈夫重逢之后，她依旧恨，恨他们让自己夫妻分离，恨他们让自己的丈夫变成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模样。
可是如今她过往的认知被掀翻，她怨恨了十三年竟然恨错了人！
无论夏冬如何震惊，如何颠覆了三观，都不是虞惟林所关注的，他在意的是聂锋所知晓的始末。
于是他问道：“聂将军能写字吗？”
聂锋点头。
“那就好。”虞惟林颔首：“纸笔都已备好了，希望聂将军能够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部写下，越详细越好。”
聂锋自然不会反对，虞惟林领着聂锋的恍恍惚惚的夏冬进了屋，地方不大用物却一应俱全，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是已经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没等虞惟林开口聂锋就几步冲到桌前，提笔就写，聂锋的手在抖一笔一划字体凌乱，他写了几行字以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夏冬就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虞惟林静静看着聂锋笔下字迹渐多，十三年梅岭所发生的一切渐渐揭露在眼前。
可看着看着虞惟林却觉得略感压抑，当年梅岭发生的一切加上金陵的动乱再联系他所知的一些细枝末节，事实是怎样不言而喻，而他并没有觉得知道这样的真相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血亲、姻亲、战友、臣子……这样的关系都抵不过猜忌，纵使有人挑拨离间，可归根结底，最后是他萧选不信！
或许是因为当初如此得到皇位的，所以害怕历史重演如此失去皇位？
不无可能。
萧选真不知子？萧景禹是皇长子，是他与宸妃的儿子，而林爕手中军权也不是摆设，对于长子萧选的关注绝对不会少。
当年萧选对林家对萧景禹的荣宠不是假的，不然林姝不可能被封郡主还成了金陵的小霸王，林殊也不可能有那个肆意张扬的资本，萧景禹也不会盛名满天下。
可惜这份荣宠最后成了催命符。
不难想象萧选当时也可能或许犹豫了吧，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服个软萧景禹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但萧景禹没有怎么做，而满朝文武几乎皆为祁王求情。
萧选恐怕也被震住了，他可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儿子的声望竟然超过了自己。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今天所见的模样。
这些也不过是虞惟林的猜测，萧选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场不存在的谋反，赤焰军、祁王……万余人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性命。”虞惟林讥讽道：“真是个笑话，不是吗？”
聂锋默了一会，提笔写到：“先生是祁王旧人，还是赤焰旧人？但我从未见过先生，也从未听过先生名号。”
虞惟林：“十三年前可还没有虞惟林这个人。”
聂锋一愣似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回答，他顿了顿又换了个话题继续写到：“那先生有何打算？”
虞惟林：“虞某的打算一开始便已经很明确了。”
聂锋：“……”
聂锋一脸毛表情复杂，提了提笔终究什么也没写下。
一直恍恍惚惚的掌镜使大人终于整理好了思绪，她看了眼虞惟林联想着之前他一系列的行为得出了结论：“先生莫不是想等新皇登基，为祁王、赤焰军平反？先生所看好的是厉王殿下？”
虞惟林抬眸看她，语调平缓：“为何要等新皇登基？”
任谁都能读出一股凉意。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述旧事的聂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