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92、092 约定

　　自遇上了靠山，宿真觉也睡得香了，人也吃得好了，整个人可见的又精神抖擞起来，连晒黑的脸都有点恢复的迹象。
　　对于霍天青还差的那两味药，宿真先把从她爹那听说的兰丝草的事说了，“我爹说赤火蛛跟兰丝草都已经绝种，要想找到可能没多大机会。”

　　兰丝草已绝种这事他早知道，再听人说一次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霍天青面色平静，“当初那位仙人也是这么说。找不齐，也不过我命该如此。”
　　但就因为这样就放弃他们也不会在外行走这么多年，宿真盘着腿道：“不过之前夫子说那个秘境快要开了，我先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溜进去，看里面有没有。不然那些仙人也不会凑这个热闹，几个皇室也不会凭空想去里面捞好处。”

　　夫韦在旁边听得眼抽筋，“你还没被通缉怕？”
　　宿真心态好得很，跟夫韦商量道：“他们要图纸，我给他们不就结了。夫子你帮我写几封信给那些王爷什么的，让他们在皇帝那把我通缉令撤了呗？反正大家的目的一样，人多力量大嘛。”

　　夫韦拿棍子敲宿真头，“当我不知道你是想进去玩？当仙人相争你能往深山里一跑就完了？不说别的，就书上所言秘境范围有限，仙人们有仙器在身，你想躲都没处躲，还想着跑？”
　　真是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夫韦以前还觉得宿真像自己勇于冒险，这会儿才知道教个徒弟师出于蓝而胜于蓝，人家是勇于玩命。

　　不过宿真也不是随便想一出是一出，跟夫韦放赖，“可我们在五国境内都找了这么久，还差那两味药怎么办？仙草嘛，凡间肯定少，在仙人的秘境里就说不定了，总要去找了才知道。要刚好有那么一味两味错过了岂不遗憾？夫子，霍二可是你当儿子教的弟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夫韦一脸嫌弃的看宿真，“那为救一个弟子还不一定救得了，最后害另一个弟子丢命，为师就是个好人了？”
　　宿真眨眼，“我又不傻，总不会让自己丢命的。”

　　夫韦信她的才有鬼了，别的还好说，去跟仙人对上，宿真想都别想。
　　宿真扭着夫韦说了半天发现没用，又把问题绕回给几国贵族写信让人家撤了她和沽珥几人的通缉令上，“夫子你就写写吧。本来我就只想着先宰个冤大头赚点银子，然后给各国皇室给一份的，是他们自己等不及嘛。”

　　夫韦皱眉，“这个也给？”
　　宿真没说假话，“夫子。蒸汽机能用的地方太多了，要哪家哪户有了，先不说他们是愿意惠及老百姓还是愿意自己藏着赚钱，他们要有了不该有的野心，老百姓还过不过日子？倒不如交给皇室，皇室比那些商贾更有钱，更能收拢天下的手艺人来研究这个，比给某个谁要安全得多。”

　　把这东西过明面，闹到天下皆知，倒也算极为明智的自保之术。
　　宿真也不是小孩子了，要这么做夫韦也不会说她好歹，只是道：“人的一生会做许多决定，只盼着你以后不要后悔。”

　　“总不能可能会后悔就不做了。”宿真笑嘻嘻看着夫韦写信，“说不定等我老的时候，出门就不用坐马车了，可以坐蒸汽机车满天下到处跑。”
　　夫韦一边写信一边应付她，眉头皱得老紧，“随你高兴就好。”

　　宿真盯着夫韦写完了信，又开始跟夫韦摆弄她重新组装出来的缝纫机，“夫子你看，拿这个刺绣快不快？”
　　夫韦现在看什么都不奇怪，在高度评价了缝纫机之后说了它的缺点，“就内里的零件太琐碎细小了一些，要造出合适的太难。”

　　“有模具就不难了，”宿真重新把它拆解下来放进箱子里，仔细把那些细小的零件数清楚后才放进去，“哪坏了换哪。只要有打铁匠愿接这生意，就能做得起来。”
　　夫韦看她，“这个也要白送人？”

　　“不白送。就找剩下的两味药，谁找到了就把图纸给谁。”宿真有自己的盘算，“夫子。霍二的仙丹已经没多少，我们找了这么多年运气好就两味没找到。可在剩下的时间里但凡有一样没找到，前面这些年的辛苦都得白搭。到现在还只让天下的药商和我们去找，这样的效率我们赌不起。”

　　“商人在五国之间流动得最多，走街串巷，来往小镇村落，要能让他们动心，一传十十传百，人多总比人少强。”宿真比出几根手指，“这个时间我正好做些进秘境的准备。要夫子你说的那些仙人本事还不怎么样，我只要能进去就能保证自己不出事。要进不去，我也没办法了。”

　　夫韦欲开口，宿真又打断他想说出口的话，“夫子。我从来不信有缘无缘这样的话。但你们非说我是霍二的有缘人，就算是有缘人了。可兰丝草这样的东西不是有缘就找得到的东西。按照我爹的说法，兰丝草和赤火蛛相伴相生，生长在灵气浓郁之处。凡间灵气稀薄，最浓处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只有高澜国的神仙谷。神仙谷里没有这两样东西，神仙那又被他们杀绝了种，唯一可能就只有这个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每次只存在半月的秘境。要这个秘境都还没有，就当霍二没那个命，大家都别强求了！”

　　“何况，要我真是他有缘人，进秘境肯定不会出事。”宿真严肃神情一变，又笑嘻嘻起来，“全天下的禁地可都去过，还找不着就只能往那些皇陵里走了。”
　　简直就是个听不进人话的棒槌，再拿秘境跟皇陵一比，夫韦觉得还是让她去秘境好一点。她说的也有道理，霍天青剩下的时间太短，再跟以前随缘一样乱跑肯定不行，总得有明确的目标找到的机会才会大，“你打算如何进秘境？”

　　宿真没见过秘境长什么样，怎么躲过外面的风暴暂时还拿不出有用的方案来，“先把这个问题交给几国皇室好了，他们总比我一个人想得多，准备做得周全。我先把要进去的东西准备好，总不能好不容易进去了，结果半路就被人给干掉。”

　　然而夫韦担心的也正在这里，“你从不杀人，这些年能活泼乱跳是因为运气好，也因为你比大多人都要强。可进了秘境就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每一个都可能要比你厉害也比你心狠，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也不是你不想与他们为敌，他们就愿意与你和善的。这一点你要想明白，就别进去了。”

　　宿真点头，“所以我才要足够多的时间来准备一些能跟他们对上的武器。我剑法刀法都不怎么样，唯一的优点就是能跑。但他们有仙术在身，我未必逃得了。我既然不能跟他们直接对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至于怎么先下手为强，现下说什么都没用，夫韦想说，“虽你们都是我弟子，只是你不必做到这一步。我素来以为，没有谁能让你不顾一切，别人和自己之间，自己总要更重要一点。”

　　宿真很明白夫韦的意思，“嗯。其实我自己也想去，就像到处给霍二找仙草一样，我不想继承宿家，只想见识不同的风俗人情，正好可以顺便帮他一把就帮了。夫子你什么时候见我为了谁拿自己的命不当命过？”

　　宿真做下这样的决定，夫韦不可能不告诉霍天青。
　　霍天青活到现在算得上是数天天过日子，对生死逐渐多了一份坦然，“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也没必要去冒险。”

　　“是我自己想去。”宿真叹气，总觉得没人懂自己实在太寂寞了。
　　霍天青拒绝，“你不去冒险，最多我没了，得多活这么多年我已经够本。要你去冒险，就可能你跟我都没了。一条命跟两条命想比，孰轻孰重？”

　　“可是要让我跟普通人那样过着简单到乏味的日子，我宁愿去死。”宿真一双眼定定地看向他，“霍二。我迷路这几年其实不是真的迷路，是我有些累了。就突然有一天有了这种想法，不管去哪好像都变得无趣，做什么都不能让自己高兴，不想混在人堆里，也不想跟相熟的人在一起。”

　　“我快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如果不能冒险的话。”宿真坐在马车上，眼神有些迷茫，“我总在想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想要往哪里去。想来想去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只能靠着给你找仙草坚持下来，觉得还不能去死。”
　　两个世界相差太多，异乡的灵魂在这个世界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从不惧怕孤独，每天能给自己找无数的事，去惹无数的是非，却无法让自己真正融入在这个世界里。

　　这种沮丧的心情时不时的侵扰着她，让她只能忙不停地四处奔走，好能让脑子不用停下来被这种负面的情绪围绕。
　　“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宿真评价自己道。

　　霍天青听宿真说了这么多悲观的话，忍不住也袒露了心思，望着湛蓝的天空，“可我想活着，哪怕每天只能在屋子里躺着，只要能看见外面的天空，我也想继续活下去。想看你们活泼乱跳到处跑然后给我写信，想看你们以后儿女成群站来看我，想要哪怕是能够慢慢变老……哪一样都比现在就没了好。”
　　她与他，死不知生苦，生也不知死悲，莫过如是了。

　　霍天青仰着头，有些想忍住眼角的泪，不让宿真看到他哭第二次。
　　而宿真却趁机跟夫韦挤眼，惹得夫韦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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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霍天青：什么鬼？
宿真：不到打扰到我唱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