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91、091 再遇

　　宿真万万想不到自己安安分分两年，最后还是在被人追杀。
　　五十万两银子好拿，蒸汽机车却不好卖，哪知道那玩意儿能入大人物的眼，暗地里想要她把图纸交出来。

　　宿真带着沽珥和桃然白梨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逃出四海国，转眼又进了穷山国。
　　几人身上此时除了银票就是银票，没有以物易物的东西在，日子过得除了凄惨之外再也形容不了。

　　感觉像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以前想吃什么不是拿银子买就是拿东西换，一切都来得轻而易举。这会儿喝水得自己找活水，想吃饭得自己捕猎，好不容易有几个水果，山野里长的都酸得让人流泪。

　　再从穷山国跑到舍国，通缉令早被布得满天下都是，还是用的宿真跟沽珥的真名跟真人画像。
　　桃然跟白梨也没有被落下，四人一道行动，要一出现好认得很，都不用看脸，先把人抓了再说。

　　宿真最后跟沽珥决定分开来走，“你带着白梨走，我带着桃然，等到时候在神仙谷碰头。”
　　沽珥点头，又仔细嘱咐道：“地图你收好，认路前仔细些，别走错路跑到不知道哪去了。”

　　真名一暴露，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大好办，连之前认识的那些做假路引的都得担心为银子把他们给卖了而不敢去接触。
　　宿真把竹剑和刀包成一个背裹，腰间只别了把普通的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以后要遇见的危险肯定和之前一样，但没有沽珥跟白梨这两个助力，肯定不如以往方便。

　　可还得继续逃，总不能因为被追杀就不找霍天青那两味药了。
　　在抢了一个野道士的外衣后，宿真让桃然扮做了道士，她当她的护卫，谁叫她长得比桃然要黑，人也要高壮，“跟着我别怕，我们现在逃命着，我也没时间去惹事。”

　　不会惹事儿的宿真在沽珥千叮嘱万嘱咐中，还是迷了路。
　　而桃然也属于不认路的人，两人在不知走了多少天了之后，成功的眼对眼四眼无辜下来，最后十分无奈，只能瞎摸着方向乱走了。

　　这么一瞎走就是两三年，宿真倒是去了不少以前都没去过的地方，都穷山僻壤得人都没那种。时常被狼啊豹子的追得嗷嗷叫，叫到后来还是只得出手自保，顺便捞几张皮当衣服，再吃几顿肉。
　　最后在一座不知什么山的半山腰跟也在寻药的夫韦和霍天青来了个成功相遇。

　　夫子一身短打，下面绑着皮靴，腰间别着自己的剑和一把小刀，还是以前的模样，好似时光从未能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而霍天青也依旧在哪都穿得一身深深浅浅的紫，让人一看就得是大户人家出身，出门郊游来着。

　　而反观她跟桃然，两人头发都乱糟糟的，这几年水果吃得少，洗头用的皂角也没，曾经黝黑的头发不是在分叉就是在发黄。
　　脸上更不用说，多余的肉是没有的，颜色比以前更黑得多，很一副穷苦人家出生的惨淡。至于衣服就这一身破烂都不大好意思说是衣服了，就说披着一块破布吧。

　　两方人站定在那谁也没先开口，一时相顾无言。
　　最后是霍天青先默默地流下泪来：宿真在他手里养得白白胖胖的模样还犹在眼前，这才几年不见都成了什么样了？他还跟宿家大夫人保证过好好的把人带回去，这回去该怎么交代？他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宿真见到霍天青一哭，脑子有些懵，忙上前两步想跟人说你一个大男人哭像什么话，才半步却又停了下来。
　　实在没办法，担心身上有跳蚤过在人身上，只得拿起匕首开始给自己刮头发。

　　深山野林里要没有跳蚤都不可能，天天洗热水澡都未必有用，宿真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剪短头发，让头上没可能有滋生跳蚤的环境。
　　本哭着的霍天青被宿真这举动吓得一跳，也不敢无声流泪了，呵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宿真把脖子上的短发往外拍，“剪头发呢！夫子，快给我搜一身能穿的来，我洗个澡了来换。”
　　霍天青出门不管去哪都得样样都备齐，闻言立即下山让人去准备热水，又拿了花香的胰子提前塞给她，“可真把你能得！”

　　宿真跑路两三年，终于能洗个痛快澡，连着换了五盆水才把自己稍微清理得干净点，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来。
　　七遍下来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些野味儿的宿真，又忙拿过水杯来漱口。

　　漱口也有七遍，前五遍是用盐水上上下下的刷，后两遍就开始喝香茶。
　　吐一杯喝一杯后宿真终于觉得舒服了点，又开始给桃然搓背。

　　两人这两三年就是这么过的，桃然一边洗澡一边哭，“姑娘，我的头发要多久才能长出来啊？”
　　桃然知道霍天青挑剔，也跟着宿真剃了光头，心里十分不舍又害怕，又因为终于遇见了熟人，心情激动之下就只能哭了。

　　两人彻底收拾完，夫韦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两人坐，“说说吧。在四海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让四海国和舍国同时下了通缉令？”
　　宿真一时有些茫然，“夫子。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都快忘了，你得等我琢磨一下，看怎么说才简单一点。”

　　简单一点就是她弄出的那个蒸汽机车很是让人动心，不过鉴于她不想卖图纸，而舍国上回去万宝会的皇帝亲弟弟齐王也不那么想拿一大笔银子，也就想出了个馊主意，打算悄悄把宿真和沽珥捉去，严刑拷打关一辈子专门给人造那玩意儿。
　　宿真和沽珥得到消息只能立马跑路，哪知道人家跟四海国一勾结，两国同发通缉令，真正的身份不能用的几人只能在山野间乱窜。结果本想分开走更安全一些的宿真迷了路，就落入这种境地了。

　　宿真把故事略说了说，才问夫子，“夫子，沽珥没被抓吧？”
　　高澜国跟这两国关系都不大怎么样，更别说沽珥不管在天国城还是在草原九部的人缘都不差，因而两国的通缉令到了高澜国基本等于废纸，夫韦道：“他没事，不过他师傅这几年不许他离开高澜国，还想等过几年了再说。”

　　过几年，大约就是等通缉令消了之后。
　　夫韦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宿真脑子怕也开始有问题了，忍不住问：“跑路就跑路，你就不能给我们留个信？”

　　宿真眨了眨眼，摸着光头道：“反正我能跑，留信干嘛？又不是第一次，都习惯了。”
　　交通不方便，衙门连偏僻点的镇子、村子都管不着，更别说派人寸土不放的搜查罪犯，只要能跑出城池避开各处军队驻扎之地基本上都有活路。她每次被通缉，专往小路走就是这缘故，完全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可见没人管的宿真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不知道的通缉令还不知有多少。
　　夫韦心宽，觉得人没事就成了，能跑也算她的本事，就转而问道：“你把蒸汽机车做出来了？”

　　其实也算不得做出来了，宿真很谦虚道：“不算做出来，也不知道用多久就会坏，就算是满火跑也说不定比不过马，更拖不了多少东西。我就做出来试一试，结果齐王好像有些等不及，我就没办法继续改进了。”
　　等于齐王花了六十万买了个半成品，那玩意儿要有半点问题那么大一笔银子就得往水里丢。

　　不过宿真这几年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夫子。虽然物以稀为贵，不过也才六十万两银子，齐王干嘛弄得跟他家祖坟被掘了一样？四海国为什么也要跟着凑热闹？”
　　要宿真说的那玩意儿真被制造出来，夫韦倒是能猜到一些舍国和四海国为何有此举动，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可能是为了秘境。”

　　“什么秘境？”宿真更懵了。
　　夫韦从旁边一叠书上抽出一本极薄的过来，打开到最后一页递给她，“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有书上记载，每三百年凡间就会出现一个秘境，秘境里有许多仙人的宝贝，到时候仙境的仙门就会派弟子前来夺宝。只可惜凡人没有灵根，哪怕看得见秘境也进不了。”

　　宿真看了眼书上的字跟图，“那跟蒸汽机车有什么关系？”
　　“怎会没关系。”夫韦是听过宿真说过蒸汽机车能干什么的，仔细与她道，“凡人不能进入秘境是因为秘境外有一股风，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吹开，而马牛拖着足够重的马车却不愿意继续往前走。但只要能通过那一层风，进入了秘境就能跟仙人们有一争之力。”

　　“一争之力？和仙人？”宿真哪怕不大信长生不老这种事，也不大理解这些皇室的心思，“他们不是认为仙凡有别，还怎么跟仙人争？比人多？”
　　夫韦听得一笑，“仙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呼风唤雨，总要有那么一个强大的过程。这个秘境奇妙就奇妙在，只能让修行极弱的仙人才能进去。这些修行还很弱的仙人，其实和厉害的凡人并没什么区别。”

　　宿真算是明白了，“他们觉得风能把人吹跑是因为人太轻了，但身上负担重了自己又走不动，回头换能负载极重的牛马又不愿意往前走。所以在发现蒸汽机车能自动往前走就动了心？觉得蒸汽机车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人想法倒也没错，还挺朴素的，宿真只能说：“还挺能想的。”

　　可不是挺能想的，就连夫韦都觉得这么想没多大问题，“按道理，只要蒸汽机车重到外面那一层风吹不动的地步，要它还能往前走，就能进入秘境。”
　　宿真吐出口气来，“夫子。这招要能用，那以前有没有人想过用人墙？一个背一百斤重物，再把他们连在一起，连个几千斤总没问题吧？这么简单的办法我不信没人试过。可要这样都不行，凭什么觉得蒸汽机车行？”

　　只是天下人要人人都能讲道理脑子不犯浑，那就天下太平了。
　　夫韦表情很一言难尽，“你觉得他们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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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我觉得我真冤枉，他们要请我去帮忙，说不定我都答应了。
沽珥：你做出来就卖了人家六十万两，要给图纸你打算要多少才愿意？给他们帮忙你得要多少钱才愿意？
夫韦：大家都是穷人，你懂。
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