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46、046 没成

　　宿真难得看中一个人，都愿意把每年的分红提到两成，结果最后还是铩羽而归，觉得十分晦气。
　　宿家大夫人回了府才乐出来，“你可知为何没能把人请来？”

　　掌柜的不愧是珍宝阁掌了几十年牌面的掌柜，也不管进门的客人是大是小，是穷是富，态度都一如既往的热忱。
　　宿家母女一身衣着不算富贵，又遇到宿真格外作怪，那掌柜的从头至尾面色不变，一步一步都替客人着想，足以看出素养极高，也不怪宿真会心动，然后栽了一跟头。

　　宿家大夫人笑话宿真，宿真还得老实问：“为何？”
　　“刚才掌柜的不都说了？你怎的没想明白？”宿家大夫人反问道。

　　之前宿真拿出两成纯利邀请掌柜的帮自己掌三间铺子，掌柜的当时拒绝的理由并非舍不得主家这样的客套话，而是跟宿真实话实说了自己身份。
　　本为大家之仆，一身本事再为人欣赏，除非家主放人，否则也只能一辈子为家主卖命。自由这等东西，从来与他们这种人无缘。

　　宿真不那么高兴，她是真喜欢那张弓，可惜买不起，她又真觉得那个掌柜的可行，她又请不来。
　　好在那位掌柜的是位妙人，在拒绝她之后又给她介绍几个可用之人。至于用不用权在宿真这，但人家这个好卖得十足。

　　珍宝阁能立足都城靠的是背有靠山，但能把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也少不了这位掌柜的常年经营。这样一个能干得掌柜的，说千金不换都有理。
　　宿真一眼相中了这人，宿家大夫人觉得自家孩子年纪虽小，眼光却不差，只可惜宿家庙小请不来那尊大佛。

　　宿真次日去隔壁给霍天青送礼，霍天青也知道了宿真挖人墙角之事，毕竟宿家母女如今被许多人盯着，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想不知道也难。
　　至于宿真送他什么礼物，正如宿真所想的那样他并不在意，只也如宿家大夫人跟宿真说那般，宿真能给他送礼哪怕再不值钱他也会高兴，便跟宿真说到珍宝阁的背景，“珍宝阁的老板是当今王叔先帝第五子信王，珍宝阁那位掌柜的是陪着信王长大的太监。打小皇宫里出来的，察言观色做事圆滑第一等，你也不是第一个想挖信王墙角的。”

　　太监自来都是宫里人，就算跟着王爷公主被带出皇宫侍奉，也一辈子只可能是皇家的人，运气好能出宫的也不过是被安排一处宅子给几个使唤的给养老送终，毕竟太监不像宫里的宫女到了年纪还有机会出宫嫁人，延续子嗣不愁以后。
　　太监是一辈子都卖给主子的，除非有莫大的功绩，否则没有赎身这一说，主子让做什么就只能做什么。

　　珍宝阁掌柜的给宿真介绍那几个可用之人，说与他们之间没交情也不值得他开那个口，但掌柜的能开口，就足以证明那几人的确是有些本事。
　　这几人是谁霍天青昨天夜里就让人查了，到今日一早下面人就把这几人的生平给报了来。

　　霍天青跟宿真说完珍宝阁的事，就指了指旁边那一叠纸让她看，问道：“你那几间铺子还没找到人来打理？要实在不行，不如先每年收租着，等三五年你长大了些，再寻做哪些生意。”

　　宿真不过十岁，就算宿家大夫人想要宿真日后执掌宿家，那也得等人长大才行。自古有七岁为宰相的，再天资聪慧那也活在史书上，没亲眼瞧过的事情谁也不能当真，且这位也没能活上几年，史料极少更难证真假。
　　宿家大夫人现下就想拿几间铺子给宿真练手，想法是不错可也太早了些，宿真这会儿这会儿连术数都还不会，能练出什么来？

　　当然，要是为宿真寻左膀右臂却又是另一回事，自然是越早越好，宿家大夫人这也不算多急。
　　霍天青也不好多管人家家里事，也就随口给宿真出这么个主意，至于用不用其实跟珍宝阁的掌柜的给这几个人心态一样。

　　宿真看了几人的生平，因写得浅白，倒也看得基本清楚。无非是这几个人，打哪来，家里有什么人，这些人做什么营生，而被珍宝阁掌柜推荐的这人从小到大的一些大事，做过什么样的生意，给谁家当过掌柜，最后为何又没了营生。
　　有珍宝阁掌柜的珠玉在前，纸上这几个都不大那么能看。要说得难听一点，这些人要真有足够的本事，也不会等着被人举荐。本事上没多大问题，在个性上就有些一般人难忍。

　　霍天青问宿真那几间铺子的事，宿真不是没想过租出去每年只收固定的租金即可。
　　只是都城居大不易，这不到一月宿家大夫人因柳家花的银子都把她吓了一跳，想着她以后在都城要住进柳家一年也不知有多少花销，只收租金实在是不够，还是得找一门能赚钱的生意才行。

　　宿真年纪不大，想得可比旁人以为的要多，霍天青随口一问，宿真就回道：“找游老头的多，就是有本事的少。”
　　连游老头都觉得不行，就不用拿来过宿家大夫人的眼了。这世道要找能个做生意又愿意给人当掌柜的实在太难，就跟珍宝阁里那张弓一样需要凑巧。运气不行，也无可奈何。

　　眼瞅着亲娘很快要走，铺子的事说不急也急，总得要在临走前把铺子的事情定下。
　　不过宿真这会儿突然想起那张弓，忍不住就跟霍天青说了起来，“长得好看，用的工艺也好，就是太贵了。十万两银子，他至少得赚九万八千两！”

　　霍天青听得好笑，“就凭他天下第一炼器师的名头，也值八万两。再有他五年才炼出一把兵器，不说他技艺摆在那无人可超越，就五年养家花费也抵剩下两万两，要卖十万也不算贵。”

　　十万两银子宿真出不起不奇怪，只怕宿家一口气也拿不出这笔现银来。
　　金奎自出名后，所造武器价格日涨，在被架到天下第一那个位置上之后，他手里所出之物其实就已经是为权贵高官们特供了。
　　虽然还会经珍宝阁一道手，可价格摆在那，寻常人谁会没事花十万来买一张弓？

　　宿真看了看自己的手，道：“等我再长几年，就能自己炼铁，到时候我给你打一张好弓！”
　　霍天青听得有些脑门疼，“我记得宿家并不以贩卖武器为生？”

　　就宿家打出那点常用的兵器，在楚国上下都不够看，要宿真没事儿专精打铁，宿家大夫人也不会把人送到都城来了。
　　这会儿宿真一副要往打铁匠方向发展的架势让霍天青觉得先前想把宿真骗来自己教导的想法，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埋了个雷？

　　宿真眼神又往天石那瞟了，“不卖武器啊，自家用都不够。我听我娘说，宿家跟鹤家除了在云阳城做生意，就是帮人押镖行走各国。”
　　边陲城池里的人家，想要赚得多，养起一个偌大的家族，也只有做这些刀口舔血的生意。宿家和霍家在都城这些大家族眼里许不算什么出息，但真论起本事来也少有人比得了。

　　就好比宿家大夫人随身带着进都城的四十护卫，光看起来那股狠劲儿就比自家养着的护卫强上许多，到底常年走江湖的就是不一样。
　　霍天青又想起了老金干练模样，也知道宿真挖不来珍宝阁的掌柜，他也不可能骗得到手宿家那些千锤百炼的护卫，就道：“你日后要执掌宿家门楣，要喜欢习武倒无妨，只炼器之事不可太过分心。”

　　不过小孩子心思，越阻拦叛逆心越强，霍天青觉得自己没几年好活，只想捞个人在旁边没事儿说说话顺带着还个救命之恩给宿真悄悄留些东西，可不敢让宿真随心所欲的疯长。
　　要等他没了之后，宿家大夫人忙着宿家，宿真在都城瞎凑活什么本事都没能学下来，谁又能庇佑宿真一辈子。

　　只想到这霍天青就觉得还是要跟宿家大夫人好生谈一谈才行，就借住柳家哪怕每年给足银子，不是柳家嫡支许多东西宿真并学不着，远不如跟着他他还能尽力给宿真寻上最好的师傅来教导，远比跟柳家一大群孩子学那些粗显的东西强。
　　当然，霍天青没想过就宿家那样的家世，宿家大夫人从没心野过想要自己女儿跟都城高门大户人家学那些嫡支才会学的所谓治世之能，反是柳家真愿意教宿家大夫人还担心把宿真养得心大了掺杂进那些天大的是非里。

　　眼下霍天青觉得难办的是宿家大夫人并不信他，所以这事儿不大好处理。宿家大夫人救他，那是因当初救他有利可图，这一份救命之恩并不那么纯粹。即便他觉得这份恩情算得上深重，但在宿家大夫人那这份恩情是有价的，超过了她心中能相抵的价他的回报就会变成算计。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事霍天青懂，比霍天青年长的宿家大夫人更懂。
　　简直愁煞人。

　　只可惜大人们只管愁白了发，在宿真这还不如自己感兴趣的重要，“人又不是铁，出门在外武器总要好使才行。”
　　她不是玩物丧志，这也是刀口舔血人家与都城大家族之间的差别。非战时前者也依旧要靠武力求生，而后者却可以依靠权势惠及子孙。靠武力为生的人家在武器上的要求就极高，武器越好在对敌之时越占有优势。许这也是即便宿真失忆了，对炼器之事也不曾忘怀的缘故。

　　可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在其位就得谋其职，否则就易生乱。
　　霍天青到此刻有些理解小时候被自己气跑的那些夫子是何感受了。没人指望他一个病秧子学富五车争得天下名，可要每日不把圣贤书当回事也足够让夫子们看不下眼，转而也学起当初夫子们说话的刻板模样，“哦。你每日只关注炼器之事，宿家的生意谁来打理？莫非你指望宿家其他几房人容你当上家主又不行家主之事？或是让其他兄弟当上家主，会如你爷娘一般待你亲厚无嫌隙？”

　　霍天青自幼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平日里虽心思敏感想得多一些，也只有今日被皇帝赐下爵位进宫一趟之后对权柄二字有了更深的感悟。
　　以前他只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是因他爹是霍家家主，握着霍家和朝廷的权柄，无人敢不敬他，也无人敢算计。可这种权柄随着他父亲的病亡而去，就算有舅家撑腰，他也如赤子闹市怀金，连想要查谁谋害自己的主动权都拿不到。

　　如今他能安稳的继续活下去是因有皇帝赐下的爵位，哪怕只是最末等的爵位又无传子孙的可能，却也算是权柄的一种，哪怕这权柄只是虚的并不非什么实权。
　　有了这一层感悟的霍天青可不想宿真哪日也沦落到自己这段日子的处境，虽然自己落入此境地的原因是自己实在短命，不曾有机会去抓住能自主的权柄。

　　宿真却回过头问起旁的事来，“皇帝给你赐爵，是要帮你查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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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不要紧，失败是成功她妈，我继续再接再励！
掌柜的：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