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他19》果腹

4、04

　　事情有些危险。
　　季皑以前不是没带过人回来，说喜欢他的也多得很。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这个男孩不太一样。

　　他这方面一直有些散漫，以前秦树就提醒过他要注意，这圈子太多口舌，人心不良。
　　所以他从来不会跟圈子里的人有这种关系，大多都是找一些“专业人员”，他给钱，他们给他服务，事后毫无瓜葛。
　　那些人都很规矩，也懂得保持距离。他们不会在上他时还要纠结顾虑，也不会在事后胸膛贴着他的后心抱着他睡觉，更不会明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还跑到他的厨房里炸鸡蛋，更不会这么不征求他的同意就给他擦头发。他们之间享受着性-爱，甚至他不知道那些MB在取悦他的时候是否真的也有享受到。他们那种关系，很安全，同时也没有温度。
　　但是这次，季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碰了自己不该碰的潘多拉魔盒，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想要立即扔掉，而是很好奇地，想看看这个盒子打开，会是怎样？

　　“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干吧，大冬天的外边还下雪了，万一吹到冷风可是要生病的。”
　　时光满含担忧的声音打断了季皑的思虑，他迅速冲干净手上的泡沫，转身道：“不用，你先吃饭，我自己去吹一下。”说完侧身挤了出去。
　　“那我等你啊，前辈。”时光看他快步走向卧室，忙伸长脖子叫道。
　　季皑闻声脚步顿了下，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那张还未褪去青涩的脸庞。
　　突然，他笑了下，那是一张看不见未来的脸庞。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勾起嘴角，自己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到底在乱想些什么？秦树果然说得没错，动了圈子里的人会很麻烦，他昨晚上就不该一时贪图新鲜带他回来，更不该在他要走时还勾引他，更更不该在他把自己的厨房弄得一团糟的时候，竟然觉得他蠢得可爱，还给他做了早餐，应该早点赶他走才对。太麻烦了，真是糟糕。

　　要让生活迈入一个新的境地，这是很难的。人总是习惯着同一生活模式，这其中包括获得快乐的方式，也包括规避痛苦的手段。甚至，人们宁愿忍受那种已知的痛苦，也不愿尝试未知的可能。未知带给人的恐惧，比忍受一种熟悉的痛苦，要可怕得多。
　　所以一旦预判危险，无论这之后还可能有多少的令人向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退回安全距离。季皑也属于这一类。

　　“你签的哪个公司？”他吹干头发回来时已经完全换了一种心境。
　　时光愣了愣，支吾道：“蓝，蓝耀。”
　　听他说蓝耀，季皑有些意外，瞄他一眼，问：“跟着谁呢？走什么路线的？”
　　“啊？肖，肖姐的，走什么路线？我也不知道。”
　　季皑好笑，肖姐？那可是蓝耀的招牌之一，跟着肖姐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规划，这小子莫不是个傻的？他摇了摇头，喝完杯里最后一口果汁，用餐巾纸擦擦嘴角，站起来道：“行，我知道了，肖姐手下，资源不会差。也不用我多余打什么招呼了。”
　　“嘿嘿，我就是个跑龙套的。”时光大口嚼着三明治，笑得还真像个傻的。
　　开什么玩笑，肖姐手下有跑龙套的？季皑眉毛动了动，不可置信，却也没跟他纠扯，“那我回头跟肖姐说说，遇到合适的角色，也多让你露露脸？放心，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儿，时光终于发现了这话里有话。
　　“是什么意思？”他不吃了，也不喝了，脸上表情困惑夹着惶恐。
　　季皑没理他，收拾桌上的餐具往厨房里端。
　　“什么意思？”他跟着季皑到厨房，追问不休。
　　季皑置若罔闻，戴了乳胶手套，开始洗刷洗碗池里那一大堆。
　　“什么叫不亏待我？”他走上前，抓住季皑的手臂。
　　季皑皱眉，终于露出些许不满来，低声道：“放开。”
　　时光看他脸色不悦，也就乖乖放了手，又一副委屈样儿，低头说：“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不管你为了什么，现在就这样了。赶紧吃完回家吧。”季皑语气轻轻却不容置疑。

　　时光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三明治，沙拉酱沾到了手指上，黏黏的，他声音也黏黏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想和你在一起。”
　　季皑听他告白，手上也没停顿，好笑道：“可我答应了吗？”
　　时光摇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
　　“可我想追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季皑把水龙头开大了冲洗泡沫，回答掷地有声：“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他着急道。
　　季皑转头看着他只觉得好笑，这种性格可怎么在圈子里混下去，一点也不懂得人情世故，连基本的礼貌也不够，只不过打一炮的关系，现在却像个吃不到糖就胡搅蛮缠的孩子，为什么？不喜欢你还得有理由？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直了注视着时光的眼睛，说：“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是在接受你的追求，你要明白，上床并不意味着什么。很抱歉如果昨晚上我能意识到你对我是…‘真心喜欢’而非其他意图，我也不会带你回来，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我现在也没有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更何况，就算我要恋爱，对象也不会是你这种，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希望你能成熟一点，尊重我。”
　　他说的很郑重，时光一瞬间就明白了，错就错在他们这个很不美好的开始。
　　在昨天晚上之前，他都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荒唐的进入季皑的生活，他进娱乐圈，想办法混所有季皑的场子。在昨晚之前，他都是一点也不着急的，他原本是打算一步步一点点遵循渐进地接近季皑的。但是一切都在昨天晚上失控了，他受不了季皑的诱惑，他上了当，他把自己的感情投进了错误的关系中。

　　他没说话，把剩下的三明治一口塞进嘴里。
　　上前一步，动作强硬地拉过季皑，取下他手上的乳胶手套，低着头接着洗刷起来。
　　“你……”季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洗刷，三明治塞在嘴里，腮帮子鼓起来，他眼皮下垂着，一脸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算了，大概是听懂了。季皑洗了手，任由他在那儿洗刷，自己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眼睛盯着电视节目，耳朵里却全是哗哗水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糟糕透了，以后真的是再也不胡乱招惹这种毛头小子了。

　　啪啦！
　　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惊扰了季皑的思绪。他直起身子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又往后一靠窝在沙发里继续盯着电视机。
　　收拾碎片的声音，随后又是哗哗水声，像瀑布一样，淹没了季皑的听觉。

　　“收拾好了，前辈。打碎的盘子我下次赔给你，那个，我就先走了。”时光远远站在玄关处，冲季皑说道。
　　季皑漫不经心地把目光从电视上转过来，也没起身，只是点点头，态度非常疏离：“嗯。”说完目光继续回到电视上。
　　时光看他不想跟自己多说话，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抬头，“季皑……”他叫道。
　　季皑有些差异，他从昨晚就一直恭恭敬敬地叫自己前辈，现在却突然直呼其名，他微微抬了抬下颌，望过去。
　　“季皑，我不会放弃的。我喜欢你，我会重新追求你的。”他攥着拳头，说话时胸膛起伏。他声音坚定，目光灼灼，“我会长大的，长成你喜欢的样子。”
　　季皑眼皮跳了下，他勾起嘴角对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门被关上，季皑起身，去厨房看了一眼，干干净净，跟之前没差，垃圾也被顺手带走了，篓里套上了干净的垃圾袋。
　　打碎的是那只边缘带有红色桃花瓣的盘子，是冷杉送给他的一套，他很少用。
　　终于是解决了。
　　他舒了口气，觉得很荒唐。
　　于是想去阳台透透气，他打开门，才发现真的下雪了，雪花还在大朵大朵地飘。他家是开放式阳台，有积雪，阳台上有两只圆滚滚的小雪人，枯叶做的眼睛，没有鼻子，嘴巴是小辣椒，丑丑的，一个身上写着季皑，一个身上写着时光。
　　原来这小子起大早就弄了这东西？
　　他靠着栏杆笑了，从十八层的阳台往下张望，一片白茫茫中，有个小黑点在慢慢地移动，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