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石记》不胜瑶光

52、塔楼闯关（三）

　　棋子甫一落下，火团骤然喷出，牧小十始料未及，当场燎了眉发，搞得灰头土脸。她只好转身求救：“二师父——”

　　云虚子抬手挥灭她身上的火苗，道：“小十，你速度太慢了。要这样才行。”说着，他行向前，拈了数枚棋子，迅速按落。棋子甫一落下，未连成气之处便要喷出火苗。然而不等火冒出，他便又连按下三枚。白子围成一气，提起多颗黑子，火焰顿时转向其他地方。“这一步是考验习武之人出手的快慢。你虽然懂下棋，知晓如何落子，但速度跟不上，仍不能过关。”

　　他们刚从火海闯出，沿着玉桥行入一方岩石洞穴。洞中有入口无出口，而旁侧设一方石桌，桌上有一局残棋，一只棋盒，棋盒中盛着白子，只杳然不见黑子踪迹。想来这局棋便是第二关。

　　有了第一关时的教训，牧小十不敢再多依赖二师父，而且下棋她也会，棋艺还不错，所以不等二师父发话，她便自告奋勇向前落棋子。孰料，此棋局与普通棋局不同，她落子慢了，被燎得一身狼狈，只得眼巴巴地望向二师父。

　　不想云虚子寻了干净地方，盘膝而下，两眼一闭打起坐来，将她的求助视为不见。

　　二师父态度如此明确，牧小十只得硬着头皮再去石桌旁落子。她本就未学过几天武功，虽然是妖，却不怎么修炼，便也没有什么法术，手法哪能快起来？棋子落下，火焰团团喷出，她虽然早有准备，仍不免被殃及。

　　转了一圈眼珠，她跑过去，巴巴地蹲在二师父身边，道：“二师父，不是徒儿不想努力。只是眼下我们在闯关，有时间限制，非平日练习，若耽搁久了，如何能在明日午时前拿到决赛的帖子？”她觑他一眼，试探又道，“依徒儿看，不如这样，我们师徒两人齐心闯过这七关，赢了这场比试，待出塔之后我再跟你每日修炼？”

　　云虚子阖着眼睛，淡淡道：“这比试赢不赢无关紧要，你慢慢练习，我们不着急。”

　　牧小十内心哀嚎，口中却又恳切地劝道：“二师父，我听人说本届论剑大会可是有丰厚的奖品，最后的胜出者将获得一把绝世宝剑和一幅价值连城的藏宝图，二师父，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云虚子慢慢调息一周，敛了气，道：“神器也好，宝藏也罢，我并不关心。你若想要，那就自己努力。”

　　牧小十见劝他不动，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棋盘前，继续落子，牟足劲加快动作。

　　塔中与外界隔开，不见阳光，不闻沙漏。她叹了口气，想，此刻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其他人进展如何，会不会早已闯过七关到了塔顶密室？二师父也真是，万一到时六大门派中只有清虚观未能通过，那多没面子。他竟能毫不放在心上！

　　牧小十猜得不错，其他门派的进展的确要快得多。而魔主白非白和弟子石磊更是闯关神速，师徒两人实力不弱，又加之要振出魔教威风，是以不留余力一路向前推进，此刻已闯过第六关，直逼最后一关——第七关。

　　第七关之后，便可进入密室，拿到下一场的邀请帖。

　　魔教两人入的是坎门。坎为水，所以这一路两人是一一踏水而过。

　　疾行而来，塔顶密室之门近在眼前。然而中间却横出一条又深又宽的湖阻隔。湖水幽深，望之如墨，虽然水面无一丝波澜，但两人却从中隐隐觉察到水下汹涌的暗流。石磊正要向前试探。

　　白非白手一横，拦下他：“我来。”

　　这是最后一关，此关绝不易闯。

　　石磊躬身退下。

　　狭长凤眼微微眯起，白非白拔剑在手，警惕着，缓步行向墨湖。他刚至湖畔，便觉一股森冷之气挟着强大威压扑面而来。湖中“哗啦”一声响，一条墨色巨蟒自水中冲出，坚韧鳞甲闪着寒光，九个蛇头皆张开血盆大口，喷着腥臭之气一齐咬向白非白。

　　白非白眉目一凛，忙抽身后退。

　　铜铃般的眼睛闪出凶光，巨蟒自水中一跃而出，头咬尾扫，虽然身子巨大，但动起来却无比敏捷，直围向白非白。

　　白非白退之不及，足尖一点提气跃起，执剑斫向蟒身。孰料蟒身鳞甲坚硬，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锋利剑刃只在蟒甲之上划出一道白痕，丝毫未伤到皮肉。

　　蟒蛇大怒，身子一卷将白非白缠住，同时九只蛇头从四面八方攻来，毒牙流涎一同咬下。

　　石磊骇极，持剑飞身欲救：“魔主小心！”

　　谁知未待他近身，巨蟒尾巴横扫而去，当即将他逼退十数步。石磊苦救不得。眼见白非白即将丧命于蟒蛇之口，突然一道细细的甜香之气蔓延开来，蟒蛇张着口只吸了两下，便身子一软轰然倒下，九只蛇头砸在地上，震得一阵天地摇晃。

　　石磊亦吸了香气，腿脚酸软，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白非白自蟒身中跃出，凝劲于剑尖，一剑刺入蟒蛇七寸之处，腥臭蛇血激射而出，漫了脚下地面。那九头巨蟒低吼一声，慢慢倒下去，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白非白冷冷一笑，挥剑斩下犹在蠕动着的蛇头，踢到山洞一边，这才取了解药喂入石磊口中。

　　好一会儿，石磊方有力气站起，单膝跪下：“谢魔主搭救。”

　　白非白眉目不动，一跃翻过墨湖，落在塔顶密室门前。

　　现在，只要推开这扇门，拿到桌上摆着的邀请帖，这场比试即能胜出。一向冷峻的面上有了极浅极细的笑，白非白舒开眉眼，抬手推门。他刚将门推出一条缝，仿若水闸开启，一股洪流滔天滚来，将他一瞬卷入水中。

　　石磊只叫了一声“魔主”，便也被卷入洪流带向未知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洪水仿若有灵性般慢慢退回。“吱呀”一声，密室重又合上，一切如初。

　　六大门派中，魔教两人行得最快，一者实力不错，二者存了争强之心，一鼓作气直冲塔顶。而魔教之后，便要数上阳谷。当然，上阳谷师徒两人闯关较快，不是因为实力强，也不是要同众门派争胜，而是因为……

　　“哇靠，六师兄玩得一手好作弊。”当凌沫雪背着杨陵来到密室门前，不由赞叹。

　　杨陵“啪”的一声拍在自家徒弟脑袋上，道：“胡扯什么，你不要乱说话诋毁老六的清誉。这哪算是作弊，这是我们上阳谷熟知阵法，有不凡实力。”

　　玄武塔中的机关由宫千行一手布置，根据阵法变化，而让来者在不同的地点，遇到不同的阻碍以形成关卡。宫千行出身上阳谷，他所习的阵法亦是上阳谷传授，所以凌沫雪两人一入阵便看出了阵眼所在，一剑毁掉阵眼便破阵而出。

　　所以，前六关闯下来简直轻而易举。

　　凌沫雪将背上白发苍然的师尊放下，大口喘着气。这一路行来，最累的不是闯关，而是背着个大活人爬塔。她指了指前方的密室之门道，“师父，终点就在眼前，这几步路你就自己走吧。”

　　杨陵袖着手，不往前去：“还有最后一关呢。”

　　只见他们与密室之间隔着一道又深又宽的沟壑，仿佛悬崖一般。若跳不过去，可就要葬身崖下。

　　凌沫雪翻了师尊一个大大的白眼，四顾观望这石壁，末了，目光渐渐盯住塔壁左侧的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她持剑行去，将那石头用剑戳下来。只见黑石碎裂的刹那，悬崖般的沟壑倏然消失，平坦地面显现。刚才的危机竟然是幻觉而成。

　　凌沫雪推着师尊向前：“走啦，走啦。”

　　两人来到密室门前，凌沫雪正要推门。杨陵拉住她，将小小的螺号塞给她，自己却远远地退在一边，嘟囔着道：“小九，这个你拿着，有危险记得呼救。”

　　凌沫雪满头黑线：“师父，你有点胆气好不好？七关全闯完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你快过来。”

　　杨陵袖着手，退至塔中的一个偏僻角落，道：“为师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都特别怕死。那密室让人觉得怪怪的，我先不过去。”

　　凌沫雪扶额：“这塔可是六师兄布置的，你难道信不过你教出的弟子？”

　　杨陵扭头，不理她。

　　“算了，谁让你是师父呢，全都依你。”凌沫雪摊摊手，转身推门。门刚开出一条缝，一股浓重杀气溢出，无数风刃如刀铺天盖地而来。她始料不及，忙不迭闪躲。然而风刃如密密如网罟，又速度极快，她如何躲得开。

　　一声痛叫，身上数处受伤。她连退十多步，身子一斜滚下塔去。

　　杨陵大惊，正要叫出声。孰料甫一张口，那风刃仿佛有听觉般，倏地转来，森森寒光逼人性命。他忙闭了嘴，屏气凝息。

　　不知过了多久，密密风刃仿若有灵识般慢慢退回。“吱呀”一声，密室重又合上，一切如初。

　　杨陵慌了，四顾望去，叫了一声：“小九？”

　　无人应他。

　　他低头，见血迹一直从密室蔓延向入口，便追过去，望向黑黢黢的来路，颤巍巍地喊道：“小九！”

　　依旧无人应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竟然没能码出第二更。这算是昨晚的更新，泪奔，作者简直有更新综合症，一说有第二更那必然就要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