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19、甜糕（下）

　　先有义兄借君先生之名，将特意为自己留的甜糕强行说成这是君先生为自己留的，后又有君先生本尊发话，连让自个名正言顺吃甜糕的由头都帮着想好了，燕昱拉了拉自己头冠后的白翎，不再推辞，他将自己手里的那包甜糕分给燕玄一半，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左右说了“热情好客”，哪怕这只是个临时拉出来的幌子，也该认真做出些待客应有的行动来。君广白将手中的信纸放回桌上，把一沓书信整理齐整，随后起身，踱到燕玄和燕昱身旁，为他们各添了杯茶。

　　见君广白从案前离开了，燕玄惦记着君广白的事务，他关心的问：“先生书信阅完了么？”

　　君广白答：“阅完了。”

　　在忽然开口说话前，君广白的信件实质上就已阅览完毕，他那会刚看完小徒弟花颜的来信，颜颜小姑娘的书信最长，信纸叠起来最厚，在一沓书信里很是显眼，被君广白放到了最后细看。

　　看完花颜的信件，心思有一半还停留在小姑娘叙述的事件里，君广白一回神，就听到了燕玄和燕昱的低声交谈。燕昱应是与他那正在万花谷里修行的小徒弟一般大，思及小徒弟，君广白在面对燕昱时更多了几分温和耐心。

　　“我有一个小徒弟，年纪与你相当。”君广白在燕昱吃甜糕期间说。

　　燕昱闻声，立即止住了“咔吧喀吧”啃甜糕的举动，他虽然对于君广白和义兄之间的关系颇感疑惑，但这毫不影响他认为君广白是个大好人，他对君广白很有好感。

　　燕昱当即说：“那先生的徒弟若是有机会到我苍云堡来，我一定带他到处游玩！他喜欢爬树吗？映雪湖边上有几棵老树，特别适合攀爬，攀到枝丫高处坐着，既能放哨还能看风景，那里风光可好了！我之前去的时候，还看见与我哥同营帐的杨大哥约了罗师姐去那里，看来大家都很喜欢那处的景色。”

　　燕昱献宝似的清点了遍苍云堡内好玩好看的地方，说的眉飞色舞，君广白笑着听完，道：“这些地方听上去确实很有趣，但我那小徒弟是个小姑娘，恐怕不能像你那般去玩。”

　　“小姑娘？”燕昱一愣。

　　君广白生的清俊，又师从万花，一身文雅气质浑然天成，倘若不是他那日确实出了手，当着两名苍云士兵与一干村民们的面击杀了一名奚兵，谁也不会相信，他这样的人物竟然会杀人。

　　除去君广白之外，帐子内的“大小白毛”都没再见过其他万花弟子，他们只能依葫芦画瓢，试着从君广白的容貌气度着手，去推断那位尚未谋面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

　　不多时，以眼前的成年万花弟子为蓝本，一个温柔文雅的小女孩形象隐约出现在燕昱心中，他仔细一想，自己方才列举的那些刨雪爬树搭弓打猎等好玩的，着实不太适合这样书卷气十足的小姑娘，遂不太好意思的又拉了拉冠后翎羽，自觉鲁莽，什么也没问清就嚷嚷着要带对方去玩。

　　“先生的小徒弟若是来到我苍云堡，先前来讨过甜糕的那些小师妹们必是很乐意带她去四处逛逛。”安静旁听了半晌的燕玄拍了一下燕昱的后背，适时出了声。

　　凡苍云所属，皆为同袍兄弟姊妹，营地内已有好几人的性命是托了君广百的福才救回来，君大夫救了自家兄弟，哪有不好礼相待的道理？

　　再者，君广白待人随和，看诊细致认真，苍云堡内的大多数人本就对他印象很好，在那一日的并肩作战后，他们对于这能文能武的万花大夫更是欣赏，言行间已透露出要将君广白纳入“自家弟兄”范畴的趋势。

　　燕昱吃完了甜糕，又顺带着看完了大哥，他端正着神情朝君广白行了一礼，又十分机灵古怪的朝燕玄露了个鬼脸，那一包甜糕甜滋滋的温养着他的舌尖与胃，让他忘了自己先前冥思苦想的疑问，他在与君广白和燕玄告完别后一身轻松地撒丫子跑了。

　　随着这性格活泼的小少年的离开，营帐里复又安静下来。

　　燕玄方才虽说从燕昱那里得了一半甜糕，但那些甜糕在燕昱兴高采烈地进食时，又已被他全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他自己一块也没有吃着，

　　嗜甜的燕昱吃甜糕吃得极香，燕玄本是不爱好甜食的对象，这会看着那连残渣都进了燕昱肚子的干净纸包，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分好奇起那甜糕的味道。

　　正思索着，鼻端忽然绕上甜糕的暖香，燕玄微微一怔，垂眼一扫，便看见一只好看的手横在自己面前，那舒展着的修长五指上轻轻托着又一个崭新的油纸包，纸包内躺着几块方方正正的小甜糕，也不知是不是得了那只手的映衬，这几块甜糕落在燕玄眼里，显得尤为精巧。

　　燕玄迟疑了片刻，抬眼对上君广白的视线：“……先生？”

　　“吃吧。”君广白温润的眉眼柔和弯起，“刚才你把那半份全给了弟弟，这会看着空纸包出神，是不是又觉得馋了？”

　　这一番“读心术”读的过于精准，燕玄感到一阵窘迫。

　　不过窘迫归窘迫，燕玄手上动作不停，他自君广白手中接过了那小巧香甜的甜糕，专注尝起了甜糕的味道。

　　信使娘子的手艺尚可，甜糕的味道不错，或许是因这甜糕经过君广白之手的缘故，燕玄愣是将这“尚可”的手艺尝出精妙绝伦级的味道，他进食的速度缓慢，每一次只咬下一点，让那一股甜味在舌尖化开，直至整个口腔都被那甜意包裹，才将已然化为粘稠糖水的甜糕吞下肚。

　　君广白头一次见吃个甜糕也吃的这么小心翼翼的对象，他唇边笑意更深一层，一面将燕玄此时吃甜糕的模样与先前燕昱吃甜糕的模样做比对，一面顺着燕昱，回想起了花颜的信。

　　小姑娘花颜在那冗长的信件里，着重提了两件事，一是她在谷内的修行日常，二是数个月后谷内将有一批药草成熟，会有一批药材从万花谷出发，随车队被送往苍云一事。颜颜将自己现在的功课表原原本本向君广白报备了一通，并请其余向君广白写信的师兄师姐在信里为她作证，以证实她在君广白不在的时日里确实有好好修行。

　　君广白在信件阅至此处时，便大致猜到了小徒弟的心思，他继续往下看，果然看到颜颜在信件末尾里非常婉转的提出了她的期望——她想随运材车队一同前来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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