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16、战后

　　内功心法与外功心法不同，修习外功心法的武者制敌，能在敌人体表制造出清晰可辨的伤口，致命伤处在哪，肉眼一瞧便知，而修习内功心法的武者制敌，单看敌人体表，时常难见醒目伤处，偶尔还会给人“此人尚安然无恙”之感。

　　内功武学伤在经脉，伤在肾脾，让通畅的经络受阻，重创人体内的重要器官。

　　于奚兵来犯时在栏内紧紧挨成一团，祈祷着将士们能战胜敌军的村民们看来，君广白便是仿佛什么也没做，他不提刀，不握枪，手中一件能称得上兵器的铁器也无，就这么对上了一名奚兵。

　　那名奚兵身形魁梧，体格彪悍，裹着一身奚人的皮革袄子，结实的像头披着人皮的大黑熊，君广白与他摆在一处，原本也是锻炼得宜的身形，硬生生被衬托的羸弱了好几分。

　　村民们与来不及回身支援的苍云士兵们皆为君广白捏了把冷汗，那体内受了重创的奚兵堪堪冲到君广白身前十尺处，他手中的刀还高举着，上面血迹犹新，血珠顺着锃亮刀面滚落下来，只是那血液却并非敌血，而是自他自个体内翻涌而出，他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刀上的血与君广白，身体原地摇晃两下，终是满腹不甘的倒了下去。

　　围栏周围的地面被人脚马蹄来回踩过几轮，积着的那层净雪早已消融干净，露出下面长着稀疏杂草的裸地。

　　血肉之躯栽倒在裸地上，发出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君广白清楚这名奚兵已经死透了，他面上无甚表情，手中笔未放下，平静与回身来看情况的己方军士对视一眼，他目光越过对方肩头，落在对方身侧的奚人士兵身上。

　　不远处的那名奚兵正想趁对手分神时偷袭，他嘴边势在必得的笑容都已扬起，似是已预见了自己能一击砍下对手头颅的畅快情形。

　　君广白手中那只一尺五寸的大笔周身墨色一显，又一道混元气劲自笔端而出，袭向那正欲偷袭的奚兵。

　　奚兵只觉穴位一麻，那酸麻感打被气劲击中的部位直蔓向全身，让他身体顿时不受控的僵滞住，收不住去势的砍刀险些离手，幸而那僵滞感来去如风，只在他身体上停留了须臾，他很快掌控回了自己的身体，重新握稳砍刀。

　　但这短促的身体僵滞期间，回身去看君广白情形的士兵已发觉身侧风险，反应迅捷的苍云士兵握紧手中陌刀，刃锋先于人身回转，陌刀绕开奚兵刚握稳的砍刀，快而狠的劈向奚兵腕骨。

　　奚兵已然错失偷袭时机。

　　原先的局势是两对三，三名奚兵无法突破两名苍云将士的防守，这会君广白已斩杀一人，对面只余下两名奚兵，两位苍云士兵渐渐稳居上风，不多时便将对方皆数斩杀。

　　这一处的战斗结束之时，策马急追的燕玄等人也终于赶到了。

　　赶到安置地周围的支援小队骁勇十足，与留守在安置地的军士们配合默契，那一支绕路来偷袭的奚人队伍本就已被守卫们斩杀过半，在援军抵达后更是螳臂当车，被三下两下铲除干净。

　　与燕玄同营帐的齐越抓着手下活捉的俘虏，见女卫营的几位师姐已开始为伤情严重的同袍处理伤口，他正想叫燕玄也去把腰上撕裂的旧伤速速处理一下，先简单做个包扎，再回营去让医官细看，结果他左右张望一番，发现先前还呆在他背后的燕玄居然已不见了踪影。

　　“奇了怪了。”齐越纳闷道，“跑哪去了？”

　　一旁抱着干净布巾匆匆走过的一位女兵听了，顺口问道：“你找谁呢？”

　　齐越答：“燕玄。”

　　女兵抬臂一指安置地后侧：“不是在那？和君先生一起。”

　　齐越顺着师姐的手臂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燕玄的身影，他的好帐友好兄弟像条过于高大且冷硬的尾巴，跟在君广白身后四处转悠。

　　齐越：“……啧。”

　　留守在安置地内的士兵多是带伤作战，这会战斗告一段落，君广白记挂着他们的伤情，正逐一为他们看诊。自觉尚有一站之力的，纷纷朝君广白摆手，请他优先去看那些凭靠着自身力量站起都已成问题的同袍。

　　君广白既对病患们的不配合感到无奈，又为他们的同袍情谊触动，他此刻眉目舒展，神色温和，全然看不出方才制敌时的冷峻凛然。

　　方才已从留守安置地的兄弟们口中得知了君广白独自斩杀奚兵一事，燕玄跟在君广白身后，他瞧着君广白与平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细心举止，看着对方那双擅于施针配药，怎么看都修长白净又文雅的手，他完全想象不出这双手杀起人来是什么景象。

　　他的君先生原来是会杀人的。

　　燕玄默默想着，忽然又觉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想了“他的”？

　　年轻的苍云士兵被自己脑内的用词惊住，他小心翼翼回想一遍自己方才的思考内容，欲盖弥彰般补上了几个字——他照看着的君先生原来是会杀人的。

　　加上了“照看着”这三个字，燕玄自觉他的想法正常多了，他心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心底一阵异样情绪翻涌，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君广白走在燕玄前方一步半的位置，他一直闻到周遭有一股血气，但这里伤者过多，不少人身上都携有外伤，刀盾铁甲上也都染着敌人的血，就连他自己的衣襟上都染了两小片血迹，这各类来源不同的血腥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出某一气息是从何而来。

　　一直到一块安置地走到了尽头，君广白行至角落里的水井旁，准备取水清洗布巾，跟在他身后的燕玄快步上前，接过这取水的活计，君广白在燕玄微微弯腰时恍然了悟，他按住燕玄的手腕，蹙起了眉：“你的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燕玄条件反射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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