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14、战斗（上）

　　狼嚎声与金戈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期间还混杂着妇孺的哭喊，男人的怒叱，火光在夜幕上破开一道口子，照亮这一小方天地，血腥气与尘土气，以及被点燃的房屋茅草散发出的烟火气，这种种气息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席卷了这个无辜受难的小村庄。

　　奚人与狼群自村尾入村，村中有限的青壮年们勉力做了一番抵御，点燃了象征敌袭的烽火，但乘夜突袭的奚人先锋队共有二十余人，携带恶狼十五头，后方还有潜伏着的百人队，村民们势单力薄，很快在这进犯下败下阵来，摧枯拉朽般被碾压而过。

　　君广白随支援队伍抵达战区中心，他有意随队伍继续往前，但燕玄一把拉住了他，将他请去了一旁临时圈成的一处伤患安置地里。

　　“先生请留在这里，若是局势不妙，接到信号后请第一时间同大家一道朝营地撤回，接应的队伍会在回营路上等候。”燕玄匆匆说完这么一句后便再次上马，急行赶上前方队伍。

　　这一处临时安置地原本应是某个牲畜围栏，地上铺着不少干草，围栏上空余几股粗绳，绳子是在匆忙之下被柴刀斩断的，断裂处毛躁不平，还垂着几缕绳须。

　　最先赶到的一二小队悍勇迎上奚人队伍，将村内尚且有生气的村民救了出来，护至这处安置地，安置地前后共有六名士兵守卫，里面呆着的除去惊魂未定的村民外，还已躺有两名受了重伤的苍云军士。

　　君广白快步步入安置地内，他在入栏时匆匆一扫，就发觉守卫此处的士兵们身上或多或少也带着伤，只是他们的伤势均不如躺着的那几位严重，还有余力支撑自己，可以继续再战。

　　这便是战场。

　　皮肉伤，骨伤，轻伤、中伤，只要尚能站起，尚有一博之力，在上阵杀敌的将士眼里，这些便统统称之为“小伤”，仅有臂沉如负铁，双腿如灌铅，眼前昏花到再也看不清敌人在何处，连扶起旗帜的力量都消散了个干净，这般最后一丝战力也被消耗殆尽的情况，才算作战士们的“重伤”。

　　君广白穿着一身显然与苍云玄甲不同的服饰，栏内老少皆朝他投来视线，有两位女卫营士兵留守栏内，一面负责安抚这些侥幸平安撤离到此处的村民，一面忙不停的替伤员上药。

　　“君先生！”君广白对于两位女兵来说是熟面孔，她们见了他，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引了他到最里的草席旁：“请快看看他！”

　　话到后半句时，为了不让惶恐情绪进一步弥漫在这块安置地里，女兵放轻了声音，低声对君广白道：“他看着快要不太好了，脉象微弱，气息紊乱，奚狗的箭上可能淬了毒。”

　　君广白微微颔首，将出医营帐子时就顺手提出的药箱往裸地上一放，衣摆一撂，就地半跪在患者身旁，先认真检查了伤者的气色，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伤口。

　　箭头已被小心拔出，出血情况也已稳定了不少，但外翻的伤口四周泛着一圈不详的紫黑色，那紫黑甚至延伸至了伤口里。

　　君广白心下有了定数，他面沉如水。

　　没有什么“可能”，那箭头上必定是淬了毒。

　　“君先生，这……？”一旁帮忙按着伤员的女兵焦虑开口，话到一半又顿住，只抬眼看着君广白，像把最后一线希望全寄托在了他身上。

　　君广白略一沉吟，抬手一指旁侧药箱：“先不要慌，我先为他施针，这里需要几样物品，药箱里均可找到，劳烦姑娘帮我处理一下。”

　　女兵连连点头：“好，先生需要什么？”

　　君广白报出了几件物品名称，他手下动作不停，在女兵打开药箱挑拣物品期间，指间金针已连扎伤者两处大穴，暂时抑制了对方体内毒素的深入蔓延。

　　这头，君广白在安置地里忙碌着照看伤员，恢复了些许精力的村民们也起身帮忙，帮着在围栏角落里的井内取些清水，清洗染了血的绷带布巾，而另一头，更靠近两军交战的地方，玄甲白翎的将士们正奋力拼杀。

　　支援队伍的紧急赶到缓解了一二小队的压力，燕玄远远瞧见了与他同帐的齐越正腹背受敌，像块馅饼料似的夹在三名奚人士兵中间，他在马背上伏低身体，反手解下铁盾，百来斤的大盾在他手中仿佛小儿玩具，他眉目冷峻，持盾的手猛地发力暴起，铁盾顺应力道脱手而出，激飞出去，精准砸到已经凑近同袍身边的那位奚人士兵脑后。

　　铁盾本无棱角，钝而厚重，但在这样夹着力道与速度的一击之下，像拍西瓜似的将那名奚人士兵的脑瓜拍开，活生生给人开了个瓢。

　　陷入激战的齐越背对燕玄方向，他的陌刀与奚人士兵的砍刀相抵，只听得背后呼呼风声，接着便是一声闷响，他来不及回头，趁眼前直面了那“开瓢”景象的奚人士兵一怔，他双臂使了狠劲，一声怒叱，挑飞了奚人士兵的砍刀，手中陌刀得了空档，一劈而下，砍进奚人士兵的颈侧，那溅射的血花洒了他一肩，他无暇注意，接着顺势旋身，刀上还挑着奚人士兵的尸首，以这具尸体为肉盾，挡下了旁侧里砍来的一刀。

　　在齐越挡住这旁侧里一刀时，燕玄已飞身下马，利落提回自己的盾，从背后给了那与齐越对峙的奚人士兵一刀，轻松将对方斩杀于刀下。

　　齐越这会才见到来协助是自己的弟兄是谁，他一句道谢已经到了嘴边，瞧见燕玄，一下变成了一句：“怎么是你？”

　　燕玄说：“怎么不是我？”

　　战场上并无闲聊时光，两人在说这两句话的短瞬期间，已奔至一旁酣战的同袍身旁，协力助战。

　　齐越趁着又一刀的空档，斩杀了一名奚人士兵才继续道：“那君先生呢？”

　　燕玄扬盾挡住一记劈砍，刀刃撞击在铁盾上发出沉闷震颤，他持盾的手稳稳当当，对面奚人士兵却是握刀的手臂一麻，险些拿不住刀。

　　燕玄抓住对方手中卸力的机会，重重一个盾击，奚人士兵脚下连退几步，站立不稳，被另一头的另一名苍云士兵回身斩杀。

　　此刻才得了喘息契机，燕玄答：“一同跟来了，在村庄和营地间的临时安置地里。”

　　“啥？”齐越一惊，险伶伶躲过一击，提盾隔挡，“安置地里？”

　　“嗯。”燕玄与他配合极好，趁他吸引出敌人注意，旋身到敌人背后，一刀斩走奚兵头颅。

　　齐越还在想在说些什么，但这会实在不是个说话好时机，他迅速闭上嘴，专心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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