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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 ...


  •   睁开眼,透过窗帘洒进来满室阳光,有一瞬刺眼的恍惚。我抬高手臂,伸个懒腰,缓缓坐起身,望着木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打开门,外面有什么?

      客厅没有人,椅子被有序摆好,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不见了。桌上有一张纸,上面压着备用钥匙。纸上写着楼层房间号、一个电话号码,还有李归的名字。

      收拾完毕出门时,挂钟显示八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现在上班的地方,是离家不远的一间咖啡书店,名叫“休息一下”,走路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吴佛第一次带我去面见店长的时候,他说这个名字好吧,直接、明确,有煽动性,当时店名投票活动,投的这个名字。对于他的洋洋自得,我没有异议。

      书店所在街道是主路的侧街,路牌写着“梧桐路”。路两边有成排的梧桐树,营造出一派恬静祥和气氛。

      行至店前,临街这边横向的大幅玻璃窗,玻璃窗中间有一扇对开的玻璃门。木质门框是黛蓝色,有一种低调的热情。门楣上店名是白色字体,透着一丝亲切的顽皮。窗台上摆放着小盆的绿色植物,有的已经开花,色彩明艳。

      店内分成两个区域,左边是书展区,三面围墙的深褐色木质书柜,略微比人高出一头,适合伸手取书。右边设为休闲区,有咖啡食物操作台,另有一些木桌木椅,适宜休息小聚。

      营业时间是上午九点到晚上十二点。除了店长和副店长,另有八个员工,一般分成两班倒,每周排换一次早晚班,每次五人当班,每周每人轮休一天。这周我是早班,同班的是副店长况春山,一个男孩童慕,另有两个女孩伍萦和乔梦随。

      上班已经快一个月,跟这班人算是熟悉了。初来时,我什么都不会,颇显拘谨。况副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外表严肃,做事谨慎,是开店以来最早入职的员工之一。经过他的培训,我很快学会基本工作要领。上岗那天,他对我说,吴子衣,聚到一起就是缘分,好好干。

      玻璃门上挂着“暂未营业”的牌子,我知道伍萦来了。推门进店,门廊发出叮铃的提示音。一室阳光,使人产生时间停留此刻的错觉。休息间转来伍萦的声音:“子衣,你今天来早了。”

      伍萦与我年纪相仿,长发清瘦的女孩容易给人柔弱之感。而她个性坚强,处事利落,跟外表形成反差。她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善于沟通,店里若出现纠纷,只要她出面调解,很快恢复和谐。有一次她开玩笑地说,子衣,我也想剪你那样的短发,多年轻呀!童慕插嘴说,伍姐,人家子衣那是天生幼女相,头发只不过是配村罢了。伍萦也不恼,笑骂他嘴损,不懂得哄女人开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有了这样的默契,伍萦一般会提前一小时到店里,而我提前半个小时到,其他人会再迟一点。

      我走进休息间,房间不大,靠墙是一小排储物柜,有一个三人座的布艺沙发,茶几是浅色的木头制品。墙边立着一台小冰箱,上面放着微波炉。

      伍萦正在吃早饭,通常是豆浆配面食,或咖啡搭面包。可能近期我们的时间比较固定,她会多准备一份给我。我不善表达,默默接受了。

      “没想到你今天早到,豆浆还没热。”

      我打开柜子,一边放包一边说:“谢谢,我自己热一下。”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她语气里流露出毫不掩饰地关心,一时让我把持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我将豆浆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背着对她,鼓起一丝勇气,轻声说:“昨晚没睡好。”

      “子衣,其实你可以更放松一些。”

      身边的人总会劝说,要放松,更放松。我并不觉得自己紧绷着,但为什么在每个人眼里,依旧不够放松呢?

      微波炉停止转动,我取出豆浆,走到她旁边坐下。杯子烫,捂得手掌热辣辣的。我强迫自己坚持,好像这样才能继续倾诉的欲望。

      “昨晚有点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我睡着后不久醒过来,感觉身边的事物有些变化。”

      伍萦放下吃的东西,说:“什么变化?”

      “比如原来在的东西,没有了,一会儿又出现了。”

      “你梦游吗?”

      “梦游?”

      “梦游就是睡着后下床行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动或做事,但自己并不知道干了什么。”

      “过程我都记得。”

      “都记得?那就应该不是梦游了。是不是做梦呀?”

      “做梦?”我有点犹豫,如此真实的梦,可能吗?

      “做梦有时候也会当真的。”

      “会吗?’

      “会呀!有的梦特别逼真,而且还可以连续做下去,像电视剧一样。醒来以后会有那种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得经历过一样的感觉。”

      我思索,不可能是梦,留在桌上的钥匙和字条,说明李归真得出现过。他衣服的温度,他牵我手时的触感------。

      伍萦安慰地拍拍我的腿,笑着说:“好了,别多想,你可能是压力太大,才会分不清梦和现实。这很正常,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我点点头,决定忽略昨晚的忐忑不安。

      吃完早饭,我们到店里做准备工作。况副来了打过招呼,就到休息间去做这个月的考勤。

      童慕踩点进来,他二十五岁,是吴佛的朋友,据说两人初中时因为打架相识,从此成就发小之谊。是个稍显阴柔的男孩,五官精致,是店里吸引年轻女孩的主要功臣。也许吴佛跟他说过什么,一直以来他对我都很关照,协助我尽快融入这个团体。

      他看见乔梦随还没到,幸灾乐祸地说:“小喜鹊又要迟到了。”

      话音未落,听到乔梦随带着喘息大声喊着:“就你乌鸦嘴!谁迟到了,现在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年纪最小,几乎与我前后入职的乔梦随刚刚大学毕业,对优雅生活有着某种狂热的迷恋。听说面试时,店长问她为什么应聘这份工作?她回答,我爱书店时光,我爱咖啡味道。就这样她获得了第一份工作。她个子不高,有一点婴儿肥,性格活泼,说话清脆,童慕叫她小喜鹊。由于工作时间不长,经常会出现一些小差错,有时被况副指正,她会表现泪眼盈盈的无辜样,况副无奈转身走开,她脸上挂着眼泪小声说,况副慢走,引得大家忍俊不禁。

      童慕瞧着停在门口,半弯着腰,由于奔跑满脸红润的女孩,大笑地说:“你是天下最准时的小喜鹊!不到最后一秒绝不出现!”

      乔梦随还想回嘴,伍萦说:“行了,你俩有斗嘴的时间,还不赶紧准备开店。”

      看着热热闹闹的场景,我想人多有时也不错。

      刚开店客人稀疏,我今天的工作是收银,挨着咖啡工作台。旁边是童慕和乔梦随,两人一边做事一边低声说着话。伍萦在外场,整理书柜,收拾桌面。

      我望着玻璃窗上的一个阳光形成的斑点,在细微的变化,没有形状,没有规律,只是变化。

      有人在一旁清清喉咙,我看过去,童慕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说:“子衣,你发呆的技术真是与日俱增啊!”

      乔梦随凑过来说:“子衣,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讨厌,关心人都是用这种欠扁的方式。”

      我说:“没关系。”

      乔梦随说:“你就是好脾气------不是好脾气,是根本没脾气!”

      童慕说:“没脾气才是淑女呀!哪像你,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

      乔梦随作势打他:“你才是没绅士风度的土鳖男人,就知道欺负比你小的弱势群体!”

      童慕佯装大笑地说道:“你弱势?体重都快赶上我了!”

      眼看乔梦随的脸迅速胀红,我对童慕说:“她年纪小,你让让她吧。”

      童慕夸张地弯腰,作个揖说着:“小得明白。”

      乔梦随一掌推到他背上,瞧见他假装忍痛的脸,拍手笑了。

      我庆幸自己身边有他们存在,为了使我放松,可以无视我的古怪,嬉笑玩闹地调解气氛。

      “咦,那个帅哥快进来、快进来、快进来呀!”乔梦随声音里有着小女孩的兴奋。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玻璃窗外站着的男人,被阳光衬托,周身仿佛有一圈闪烁的光环。

      他推门进来,身后耀眼的光圈簇拥着他,穿着修身的浅灰色西服套装,自有一派优雅格调。

      走到收银台前,他微笑地说:“昨天没事吧。”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说:“请给我一杯黑咖啡,外带,谢谢。”

      我收下他递过来的钱,无意间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小块红印。在等取咖啡时,他没有再说话,但强大的存在感,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蠢蠢欲动起来。

      我不愿承受异样的压力,抬起头,直视他。有一点逆光,他的笑容不得不说具有诱惑性,藏匿着某种神秘感。而他的眼瞳竟是碧绿色!

      童慕敲着台面,语气淡漠地说:“先生,请取走你的咖啡。”

      他拿着咖啡,面对我说:“齐子----衣,再见。”

      望着他的背影,我意识到他是在念我的名字,他真得认识我!可是为何姓氏错了?子衣之间的停顿又意味着什么?像是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有点不习惯。

      乔梦随明显羞涩的声音响起:“子衣,你真是强大!这种极品帅哥都认识!”她双手合十举在胸前,目光纠缠在空无一人的大门方向。

      童慕冷哼一声,说:“有多帅!不过是有点洋鬼子的遗传罢了。”

      乔梦随有将花痴进行到底的意图,陶醉地说:“有生之年,有幸与此等帅哥近距离接触,一定是上辈子修得福气呀!”

      走过来的伍萦不禁笑出声:“帅是真帅,也不用扯到上辈子吧。”

      童慕说:“伍姐,你快敲打敲打她,这么一个普通级别的,就堕落到语无伦次,真心把休息一下的脸丢尽了!”

      乔梦随瞪大眼睛,使出捍卫主权的气势,冲着童慕喊道:“普通级别!你才是普通级别!你的眼睛被人家翡翠一样的眼珠闪瞎了吗?睁眼说瞎话的事都干得出来!”

      在两人即将正式开战的前夕,伍萦清清嗓子,正经说道:“工作守则第六条是什么内容?”

      两人高涨的气焰瞬间熄灭,挪回去大眼瞪小眼,无声地战斗。

      我想笑,第六条是工作时间不可大声喧哗。

      伍萦轻声说:“刚才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昨晚见过一面。”

      “他好像把你的姓弄错了。------我看到他手背上有一块红印,跟你手背上的印迹有点像。”

      我忍不住要为她的敏锐喝彩,说:“昨晚路过的时候,有一点静电反应。”

      “啊,那静电反应的效果一定不小。”她感叹一句,转身走开。

      中午休息时,我给吴佛打个电话,让他下班来找我,一起回叔叔家。我不确定这个举动出于什么目的,只觉得需要跟叔叔聊一下。

      下午四点跟晚班同事交接过后,我收拾好东西在店里等吴佛过来。从书架取下一本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随手翻开一页,书中写着“梦一定有某种意义,即使那是一种晦涩的‘隐意’,用以取代某种思想的过程。只要能正确找出此‘取代物’,即可正确找出梦的‘隐意’”。

      文字内容不甚明晰,看得似懂非懂。假设昨晚发生的一切是梦,那事物变化隐意什么?李归的出现和行为,又隐意什么?

      我再翻一页,准备接着看,身后传来吴佛的声音:“姐。”

      我把书放回书架,转身,吴佛和童慕在不远处站着。

      我走过去,说:“你到早了。”

      童慕说:“这小子肯定又翘班了呗。”

      吴佛轻捶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就你多话。姐,我借了同事的车,现在走,路上还不算太堵。”

      童慕开玩笑说:“子衣看上去可比你小多了,你这一声又一声的姐,叫的有点委屈吧。”

      我对称呼无所谓,而吴佛执意如此,让我了解我们之间有外人不可取代的一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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