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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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晚，我的生物钟是七点，最先醒来的是耳朵，楼下公交车进站，司机报站的声音，混合着行人的熙攘和车辆的嘈杂，就算睁开眼，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暗黑，新的一天仍然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我躺在床上，寻思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为什么没有影响昨晚的睡眠？可以说，从昏迷醒来，昨晚是睡得最沉，也最安稳的一觉。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当然我不会承认，是因为李归睡在隔壁房间这个原因。
外面有轻微开门关门的动静，我凝神再听，什么回响也没有了。
等简单梳洗完，我站在客厅，望着大卧室敞开的门发呆时，门口传来钥匙拧转的响动，李归提着几个塑料袋走进来，看到我，表情淡定自若，一如往常。
他把袋子放到桌上，一边拿东西，一边说：“吃早饭吧。”
早饭是鸡蛋灌饼和豆浆，楼下小两口经营的早餐车买卖，以前在独空买过几回，不难吃,也不好吃。
我咬一口灌饼，热热的圆饼煎得酥脆，裹在里面的鸡蛋，也有不同以往的浓郁香味，配上酱料和腐乳酱，夹着生菜的清甜，竟滋生一种崭新的味觉体验。
瞧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手里的灌饼已经吃完一半，正在喝豆浆，恰好遇上我的视线，他放下杯子，平稳地说：“快吃吧，要凉了。”
吃罢早饭，李归收拾桌面，我到窗边，望向外面，天已大亮，本应清晰可见的景致，这会儿皆隐在白茫茫一片里，远处的楼房、高架桥、桥上的车流、火车轨道-------完全消失不见。
我没有回头，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大雾吗？”
李归说：“是雾霾，重度雾霾。”
我转过身对着他说：“独空不是这样的。”
他斜倚着门框，淡漠地答：“暂时不是这样而已。”
“什么意思？”
“环境污染、人口膨胀、经济危机、秩序崩溃，所有变化都不是突然发生的，等人们意识到变化时，一切已成定局，不可逆转。”
“变化？-------最终变成地次缘那样吗？”
“谁知道呢，可能没那么糟，也可能会更糟。”他无所谓的说完，一边转身，一边又说：“过来坐，泡了茶。”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背影嵌在门框偏右位置，个子不算很高，至少不比解涯高，身形胖瘦适中，不是所谓的健身体格。头发不长不短，发尾略微高过耳垂，颜色浓黑，但在我的记忆里，阳光下他的发色应该更似棕褐色，与他望着我的眼眸颜色一样。
望着我？这个认知使我一下反应过来，他正侧着身，无言地凝视着我。
可能因为雾霾，客厅有些暗，打开灯，我们各坐一边，桌上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壶里倒出来的是红茶，色泽深沉厚重。
我喝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茶？”
“找的。”
“这里------这里不像十年没住人。”
“前段时间，安排人收拾过。”
“安排人收拾？”
他看着我说：“本来计划，时机合适，会带你到各个空间的家走走，或许能帮助你想起些什么，所以提前安排人，预备把每个空间的屋子都整理一下，不过，还没处理好，你已经有行动了。”
他的话有条有理，注视人的眼神亦安之若素，我不肯让心底升起的一丝歉意扩大，有点懊恼地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子衣，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限制，也不会阻止，只要你是安全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不需顾及。”
“安全！好，就说安全，要不是你以前做过的事情，吴佛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又怎么会不安全！”我发泄地说完，盯着他，他神态自若，没有被抓住把柄的心虚或不安。“你不解释一下吗？虽然你------。”我说不出杀的音，只能省略关键字，继续说：“你现在对吴佛做出的举动，我能理解，可以前你对他亲人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你不是说车祸后才找到我？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缝隙人协助，我-----我养父母他们怎么带着我空移？-----对，一定有缝隙人，一定有人带着我空移，可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他们不能空移，不会造成威胁呀？”
越来越多的疑问，组成漏洞百出的拼图，这一块与那一块相似，那一块与这一块接近，但做不到严丝合缝地拼接到一起，哪里出的问题？
“不是你-----不是你！”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牧侑，对吗？是牧侑！”
他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静默几秒，沉着地说：“我不确定，有两次差一点追踪到你们，只可惜，都晚了一步。”
“差一点？”我听出一丝不祥的画外音，犹疑地说：“你没有亲眼见到有人带走我，但是你知道我跟谁在一起，也知道有缝隙人参与？”
“是，我知道。”
追踪怎么开始的，什么时间开始的，过程又是怎样的------这些问题，他会回答吗？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当口，他说：“想问什么，问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找我的？”追踪这个词，让我有些介意。
“意念感应力，不是每个缝隙人都具备的能力，很小的时候，我就有异于他人的意念异动，怎么说呢，就像一个人在广场上，身边数不清的人，所有人都在对你叫喊，无休无止，这种骚扰会导致精神崩溃。很长一段时间，我控制不了这种能力，除了不断伤害自己陷入混沌状态，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恢复正常，从容不迫的语速近乎冷漠。“六岁那年，奕父派人把我接到身边，教我掌控感应力，他说，能力不应该令人恐惧，而是助人变得更强大的工具。后来，我学会了使用感应力，在过程中有一样东西帮助了我，-------一根头发。”
“头发？”
“你的头发。”
“你------你-----怎么知道？” 他言之凿凿的回复，如一片羽毛撩拨一下我的心跳。
“感应力的庞杂混乱在于不专一，第一次见到奕父，他将头发缠系在我的手指上，说带着它，用你的感应力召唤它，等有回应的那一天，你就学会了控制并正确利用能力的方法。那时，我不懂他的意思，一系就系了三年，九岁，第一次感应到你空移。”
“-------肯定是我？”
“一直以来，意念异动就好像许多利器，同时刺向我的脑神经，头永远剧痛，那种痛-------。”他微顿一下，再说：“那一天，头不痛了，有点晕，像是转了很多圈，突然停下来，系着头发的手指动了一下，我知道你空移了。”
我松一口气，才发觉刚才有一刹忘记呼吸：“你开始找我了？”
“没有，那时只能感应到你空移的瞬间，空移的去向不明确，落点就更不用说。接着，奕父让我接触更多你的东西，玩具、衣服、鞋袜-------。”
我打断他，问：“既然找到东西，为什么没有找到我？”
“东西是空移后才找到的。”
“说不通啊，头发怎么肯定是我的，东西又怎么肯定是我的，有人见过我？“
“在你空移后，通过知情人获得与你相关的物品。“
“知情人？“
他思忖片刻，说：“有关你的护送是秘密进行的，比地最缘空间还要隐密慎重，应该是在你被送出天边缘空间，进入稳定空间后，奕父才确实得知你的存在。你停留的第一个稳定空间是哪一层，没有人知道，找到你头发和物品的空间，是天46空间，那时你还很小。“
我插话说：“很小？几岁？”
“一岁左右。”
“谁找到的？”
“在我还没能感应到你以前，奕父已经派缝隙人每层空间寻找你，那时候线索很少，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个，据说是当年护送队伍里有个空维人抱过你，她死后，奕父安排有感应力的缝隙人接触她的双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没想到也有效果。缝隙人的感应力，在幼年和少年时期，比较强烈，等成年后，能力会减弱直至消失。当时被指派的缝隙人已成年，他耗尽能力，在终极生命结束时，确定你空移到天46空间，落点位置不能指明，圈定了一个大概范围，奕父根据这个线索，展开大面积搜寻，所有同龄幼儿全部监控、调查、排除，锁定有效目标。”
“这-------这方法---------。”我抑制不住惊讶，以至于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你的存在太特殊，任何法子都要试一试。”
“除了那个缝隙人，有感应力的只有你了吗？”
“还有其他人，只是能力有限，缝隙人在本元空间能力最强，一旦离开本元空间，能力将逐渐消弱。”
“也就是说，在天46空间，即使缝隙人有感应力，也很难感应到我的行动？”
“可以这样理解。”
“那后来怎么-------？”
“锁定目标的时间，离得知你存在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左右，正准备有进一步行动时，发现你消失了，直到那时，才确定是你。”
“知情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据她所说，有一段时间，她给你喂养人奶。”
“那时我的父母已经是--------。”
“不是他们。”
“那什么时候------才是-------。”
“不知道，失去你的行踪后，很长时间没有新的进展。直到五年后，我再一次感应到你空移，锁定了空移层数，有区域范围，实际落点不明。”
“这次你开始找我。”
“对，我去了天37空间。”
“结果呢？”
“没有找到。”
“范围太大？还是你的能力-------？”
“从六岁开始，我就只做一件事情，感应你的行踪，离开本元空间，我的能力没有减弱。找不到的原因有两个，范围大小算一个，另一个是在未及锁定目标之前，不到两年时间，你又空移了。”
“这么快！是因为发现你们的行动了吗？”
“有这个原因。”
“为什么这次锁定目标用了那么长时间？”我是单纯想不明白，天46空间的行动那么迅速，而到了天37空间，会出现如此大的差距。
“参与搜寻的人数不够，这是一点，另外，在天37空间，你住的地方就是这个家了。”
“人数不够？怎么回事？没有全力寻找的必要了？”
“不是，搜寻力度从来没有降低，只是缝隙人有自身的限制-------。”
“限制？”
“你第一次去聚集地时问过，什么情况下需要那么多人空移，例如大规模搜寻时。跨度空移是一项特殊能力，不是每个缝隙人都具有，常规缝隙人受能力所限，只能一个空间一个空间，循序空移。”
“可是-----我、你、解涯------。”
“我们可以，不代表所有缝隙人都可以。”
“缝隙人不够，那就用空维人和普通人好了。”
“会利用其他人，但主要力量还是缝隙人，以免引发过多关注，还有不可预知的变故。”
“变故？你担心有人背叛或泄漏消息？”
“防患于未然比亡羊补牢更有成效。”
我想到天46空间的那个普通人，她的做法对于她个人没有什么错，仅仅只是说出一个事实罢了，但对于被护送的我，护送我的人而言，她的行为具有危害性。
端起茶杯，刚要喝，听到他说：“凉了，别喝了。”说完，他拿着壶走去厨房。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