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道？ ...
-
方婧婷有些犹豫，认真说起来，她没帮小狐狸做什么事，只是开口提醒了一声，根本就算不得一个忙吧，男人却给她这么大的承诺，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这样说来，人类就是供奉三牲，再走流程拜一拜，许个愿，神就帮忙实现，这算不算占神的便宜？方婧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为这个神觉得累，当神也不容易吧，得到的信仰越多，就要给出更多的庇佑，一旦庇佑不够，信众的信仰就会消失。
可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信这些？方婧婷想到之前方婉婵说过，以前许愿比较灵验，升官发财都OK，可近些年逐渐不灵了。
尽管他现在有通天的能力，可没了信仰，他的能力也会变小了吧，再过几年，等老人们都老了之后，他恐怕连信仰都收不到了。
对比起来，自己过得可能更自在呢，毕竟她现在工作还可以，住在父母家，不用背房贷，有家人的疼爱，有三五知己，小日子挺滋润的。
方婧婷看向那个男人，顿时心生同情，都自身难保了，还帮人实现愿望呢，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叹了一声，说：“我想了想，好像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那我就许个别的愿吧，那我就愿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事事顺心吧。”
话音刚落，方婧婷看到男人古井无波的瞳孔动了动，旁边那个小屁孩瞬间化身为狐，倏然飞出，望着天空低吼，而男人背后，原本懒散呆着的那一群人，也瞬间变身成一头头大狐狸，一个个龇牙咧嘴，警惕地盯着天上看，尖尖的指甲从他们的爪子中露出，不断地挠着祭台，发出刺耳的声音。
方婧婷不由地抬头望天上看去，红月更加红艳，几欲滴血，似乎格外的亮，而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凝聚起了黑云，黑云涌动，黑压压地一片，似乎想要将红月覆盖，让人看得心中发沉，而地面开始卷起了微小的风，花瓣被吹起来，绕着祭台转动。
“轰隆——”
远处响起了一声雷鸣，紧接着一声又一声，轰隆轰隆的闷响由远及近，像是在警告着什么，底下的人跟着发出一阵骚动，似乎地面有什么动静。
方婧婷心中忐忑，怎么回事？
男人手一挥，整个世界就像按下了静止键一般，张着嘴仰天低吼的狐狸，东张西望、神色仓皇的人们，被卷在风中摇摆的落英，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了。
方婧婷的视线落在自己眼前那枚花瓣上，它就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她惊惶地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却欺身上前，开口问道：“何为汝愿？”
方婧婷诧异极了，真奇怪，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她刚想开口，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发慌，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开口，不要开口，不要开口……她发觉周围变得异常安静，不是普通的安静，而是连自己呼吸声都听不到的那种安静，就好像……这个天地都停下来，等着聆听她说出这个愿望一般，这个认知让方婧婷心中慌乱起来。
“何为汝愿？”男人再一次问道。
“我的愿望是……”方婧婷看着男人的眼睛，可他的眼里却什么也没有，她越发忐忑起来，她这个愿望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愿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哈哈哈哈哈！”男人忽然仰天大笑，噗！噗！噗！噗！一根长长的大尾巴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一根，两根，三根……一共八根！
“此刻，吾等待甚久矣！”
“呜——”所有的狐狸在这一刻齐齐发出了嚎叫，像是在威胁着什么。
八尾狐？怎么有点不对劲？方婧婷正迷糊着，哐啷！平地一声雷在她耳边猛然炸开！
“啊啊啊啊！”方婧婷抱头惊叫，这怎么回事！
哐啷！又是平地一声雷！狂风骤起，黑云压境，红月消失，天空中酝酿出一道硕大的金雷，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尖叫着四处躲藏，而狐狸们的身体倏然变得好几倍大，一跃而起，纷纷往天上飞掠而去，似乎想要将着这黑云之空撕破。
狂风肆虐，卷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从远而来，所到之处，天地万物皆被席卷其中，大狐狸、那些祭祀的人……无一例外。
方婧婷甚至来不及尖叫就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被卷走，眼前一白，男人飞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住，两个人急速上升，飞了很久，飞得很高。
天上的金雷闪烁着，方婧婷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衣服，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金雷摇动，猛然劈了下来，劈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像被一个什么东西罩着一样，金雷完全没劈到他身上，他伸出手指，向天一指！
“吾！”
“乃涂山氏之主！尔敢阻吾！”
电闪雷鸣之间，方婧婷使劲地睁开眼睛，她看到男人的身后，八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像自有生命一般绕动着，而一条透明的新尾巴正在慢慢凝成……
在外界，正是中秋合家欢庆，共同赏月的好时间，天上的圆月忽然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挡住了。
安市的道观里，清风道长猛地打翻了桌面的果酒，惊恐地望着天上，在他的眼中，圆月红光大放，变成了令人刺眼的血月。
“不好！”清风低呼，“血月高悬，妖孽将至！快叫师傅！”
血月？旁边的玉和疑惑地望着天上被乌云挡着的月亮，哪来的血月？
正想说话，身后却传来破门的声音，他们的师傅，胡子一大把，业界有名的大师千鹤道长慌张地跑出来，如临大敌地望着天上。
“天道要变了……”他喃喃道。
而东边，年幼的小姑娘不解地看着自己父亲和祖父，他们正低着头，掐着指，满头大汗地算着什么。
噗！父亲忽然喷出了一口血，小姑娘吓坏了。
“父亲！”
奚正辞甚至无暇安抚受惊的女儿，他面色凝重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奚家现在的当家人：“父亲，大妖现世了！”
奚元祖收回自己的手，惆怅地望着天上：“罢了，天意如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们奚家也该出世了。”
“可是，我们家已不复从前了……”奚正辞满口苦涩道，几百年了，奚家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能够抗衡大妖的人物了。
轰隆！
方婧婷这边，金雷砸得更厉害了！她吓得瑟瑟发抖，死死地抱着男人的胳膊不放手。
男人却无畏无惧地站着，对天大喝：“今九尾狐重现，吾要撕开这天，看尔如何困吾！吾要撑开这地，让涂山之名，永不泯灭！”
轰轰轰——
金雷再度劈了下来！天地剧烈摇晃起来，方婧婷听到了咔嚓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一般，金光大作，金雷劈到了男人身上！
跟男人靠在一起的方婧婷自然不能幸免于难，刺痛感立刻袭遍全身，她就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猛扎一般，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痛不欲生，她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根半透明的尾巴从她眼前滑过，快速地将她卷起来，然后那些恐怖的雷电就再也没有电到她了，痛苦也马上消失了，方婧婷赶紧抱着那条半虚半实的大尾巴不放，生怕自己不小心被甩走，然后马上就被雷劈死了。
她张惶四顾，发现天地茫茫，之前那些古人都不见了，方姝娴和族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那些大狐狸也看不到踪影，不知道被狂风卷到哪里去了。
方婧婷望望天，又望望旁边衣袂翻飞的男人，心中一片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就是许了一个愿吗？怎么还许出一个世界末日来？
等等，她许了什么愿来着？
愿这只八尾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事事顺心，呃，不对，不是八尾狐了，马上就要变成九尾狐了。
方婧婷看着胳膊底下的大尾巴，已经快凝结成型了，看起来跟其余那八尾相差无几了，难道——这就是原因？八尾狐升级为九尾狐，就跟玄幻小说里面写的一样，升级了要经受雷劫的洗礼？
没有给男人造成任何伤害的金雷似乎很不甘心，连着狠劈了几下，男人不以为然，狂放一笑，右手往天上一探，五指一曲，指甲瞬间就化成利爪，往前一抓，像抓住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扯。
方婧婷听到滋滋滋一阵难听的声音，就像是匕首划在铁板上的声音，刺耳极了。
“尔奈我何！”男人对天嘶吼，他将方婧婷揽在怀中，九根尾巴倏然变长变大，齐齐向天射去，像是洞穿了整个天幕一般。
哐啷！
方婧婷清楚地听到破碎的声音，忽然间，雷声停止，金雷消散，狂风骤停，刚才恐怖的一幕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天上的黑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轮诡异的血月红色消退，恢复成普通的月亮，一股微小的清风徐徐地吹过来，方婧婷心中反而更加惴惴不安，这……是什么意思？没事了吗？
“听！”男人忽然说道。
方婧婷茫然抬头，听什么？
男人张开双臂，闭上双眼，陶醉地听着，不远处，狐狸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对着月亮引颈呜呼。
清风相伴，夜狐呼月，呜——
方婧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除了狐狸的呜呼声，还有细风吹拂过山头的呼啦声，风声中还夹杂着几声笑闹，那是山下镇上的年轻人打闹的声音。
方婧婷还隐约听到几句抖音神曲“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
这不就是普通的声音吗？
男人似乎懂得方婧婷的心声，他低低一笑：“不，这是新天道的声音……”
新天道？什么意思？方婧婷完全不理解，她忽然意识到，男人说话的方式变了，之前都是文绉绉的文言文，而现在，则是跟她一样的现代用语了。
方婧婷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这只九尾狐大神原本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的，方家人通过祭祀的方式，勾通了连个时空，而她“意外”地许了一个愿，让这只狐狸有了打破时空限制的能力，让它来到自己生活的世界……
关键就在于八尾变成九尾……
方婧婷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单手揽着她浮空站着的男人。
“你想得没错。”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心，笑道，“是你让我长出了九尾，也是你让我获得了新生，用你们的话说，你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可能会让这个世界充满灾难。”
“潘、潘多拉的盒子……”方婧婷声音发颤，“不一定是坏的，它它它里面也放有希望。”
男人轻笑一声：“你认为我像是会给你们人类希望的人吗？”
不，你不是人，你是狐妖……
方婧婷恍惚地想着，眼前忽然晃过几根大尾巴，她一抬头，男人松开了揽着她的腰的手，她身上一重，重力恢复了它的作用，她整个人猛地往下坠。
“啊啊啊啊啊啊！”方婧婷惨叫！
忽然，她跌落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一颗心猛地落回原处，她还没回过神，身下柔软的东西将她一卷，缓缓上升，方婧婷意识到这是那只臭狐狸的大尾巴。
“臭狐狸？”男人似笑非笑。
方婧婷倏然一惊，慌忙解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迟了，卷着自己的尾巴慢慢松开，方婧婷身上一凉，整个人再度急速下坠！
“啊啊啊啊啊！”方婧婷吓得三魂顿时没了七魄，昏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张器宇不凡，颜如舜华的脸。
男人一把接住吓昏过去的方婧婷，嗤笑道：“胆小的人类！”他挑开方婧婷脸上被打湿的乱发，仔细端详着这个弱小的女人，忽然，伸手抚上了方婧婷的脸，喃喃道，“方婧婷……婷婷……名字还不错，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天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