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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8 虚实界限(上) ...


  •   周防没有刻意地思考梦中的红发男子向他传达了何种含义。但当那日,身处宗像的办公室中,有那么一个时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梦境里两个相偕而去的男子,是何种关系。

      (一)
      满目白色的视野,几乎不曾在周防的梦中出现过。毫无预兆地,视野中的画面抖动起来,像是老旧的录影带,在一片模糊不清的雪花中,逐渐放映出似曾相识的场景。
      似乎是一栋高楼的屋顶。
      靠在屋顶边栏杆上的,是一名手持枪械的银发少年。少年哼唱着耳熟能详的曲调,脸上荡开邪恶的笑容。
      梦中的周防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那日,在十束留下的录影带中看到的杀害了他的无色之王。面前朝着他一步步走来的少年的容貌,与记忆中无色之王的面容结合,让周防确定了来者为何人。
      诡异地,他连手都无法抬起。也许是想测试些什么,他睁着眼,目睹着一颗子弹从银发少年手里的枪中射出,如慢镜头般穿过了空气,射向了自己的腹部。
      殷红的鲜血逐渐染满白色的衣布。
      明明身体中了枪,也留了许多血,周防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他低头摸了摸腹部,意外地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一个抬头,便欲袭向前方的人。但这一瞬——视界中又恢复了一片纯白,再无他物。
      徒留从腹部流出的鲜血落在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滴答”声。
      周防一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手掌剧烈地颤抖着,揉皱了布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世界中——在这个心脏微微传来钝痛的世界里——他肆意地表现着永远失去挚友的悲伤。
      一股无言的愤怒与焦灼充斥着内心,熊熊火焰出现在周防周身,势要将此地燃烧得一干二净。
      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蓦然改变。
      他的身体被火焰包裹,站于一片冒着黑烟的荒芜土地之上,头顶悬空的,是岌岌可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是如此熟悉的景象……
      熟悉到让周防又升起了破坏一切的冲动,甚至是——燃烧自己。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走出了一名红色短发的男子。
      周防掌间腾起的火焰,逐渐熄灭。
      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站在这里的周防,他在前方的巨坑边来回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望着巨坑兴叹了一声。
      不知何时,周防收敛了充斥周身的烈焰,皱起眉头,望着前方男子的身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男子的模样是如此真实与清晰,然而,周防搜遍记忆中相识之人的面貌,却找不到任何与此人相似的人。
      周防跨了一步,想要走上前时,前方红色短发男子的身后,一名青色长发的男子追了上来。红发男子的肩部被那人轻轻地拍了拍,他转身看到来人时,恍惚了几秒,随即面露遗憾和抱歉的神情。
      ——这一切明明发生在远处,却像是近在眼前般投影入周防的眼中。

      青发男子露出柔和的微笑,摇了摇头,似是让红发男子不要介怀。
      凝重的神情慢慢从红发男子脸上褪去,他有些释怀地抬起手,将手附在青发男子的发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起转身,掉头远去。
      周防有些愣神地保持着跨了一步的姿势,当他以为两人会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时,远处的红发男子忽然回头。
      周防一愣。
      那人对周防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释然与鼓动。
      那一瞬间,镜头拉近了红发男子的表情,在周防看清楚之后,又渐渐消失于眼中,直至,整个梦中的荒野又只剩下周防一人。
      红发男子想要传达什么,鼓舞周防做什么……周防下意识地阻止自己去思考。人既已经消失,他便不想为之困扰。
      他习惯性地低头,想看看手掌上被火焰烧灼的痕迹,却发现,无论是手背还是手心,都没有任何印记。
      心中像是被点亮,周防这才意识到周围突然传来人群的喧闹声,仿佛是有人一下打开了音量的开关,将他拉回“现实”。他发现,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了转变。
      此时,他站在熟悉的镇目町街头,前前后后,人来人往。他又低头一看腹部,没有任何伤痕,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周防双手插着裤袋里,迈步,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他几乎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的时候,骤然间,“砰”的一声,头部传来疼痛感。可他还没看清自己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是墙,或是电线杆——鼻尖闻到的熟悉香水味催使他睁开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果不其然,来人是那个将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大义凛然的青之王。
      周防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了宗像礼司。后者将他的脑袋撞于墙壁上,然后松开手,挺直身体站于石床边。
      周防向他打了声招呼,声音还带着刚苏醒时的沙哑:“哟,有失远迎。”

      在周防和宗像结束了关东煮店中的见面之后,不过一个月,两人又再次相见。只不过这一次,宗像逮捕了力量随时可能会失去控制的周防。

      月光从牢狱内唯一的小天窗外照射进来,落在靠着墙壁,坐在铺就着榻榻米的石榻上的赤之王身上。
      周防单腿屈膝,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一副惬意的样子,倒不像是被监禁着,而是躺在「HOMRA」二楼自己的床上,轻松自在。
      宗像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地警告道:“周防,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虽然你的威丝曼偏差值近期有所好转,但从你最近开始加剧从德累斯顿石板中获取力量来看,还是可能会造成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到时候便会再次形成迦俱都陨坑……如果这样,我还是不得不杀了你。”
      周防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要你从王座上退下来。”宗像蓦地朝周防靠近,将手掌抵在周防身后的墙壁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周防对之不屑一顾,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显而易见:“你说的话还是那么无趣啊,宗像。”
      “那还真是遗憾,周防。”宗像撤回抵在墙上的手,挺立原地,再次推了推眼镜,“那么,我就只能想办法一生都监禁你了。”
      “要把我一直关着,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宗像。让身为青之王的你直接看守我。24小时,一直在这房间里。如果我暴动了,你就用武力压制我。”
      话音落下,周防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说了如此暧昧的话语。但他只是平心而论,并非不经大脑的思考。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和宗像在关东煮店里相处的一幕幕,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怀念起来。
      “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我会吐的。”宗像背过身去,有些遗憾地说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其他工作的,不能一直在你的事上纠结。”
      “那确实非常遗憾,宗像。”
      周防漫不经心地说完,重新躺回石榻上。他侧躺着,枕着手臂,面对着宗像回头的视线。
      一双金色的眼眸,与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相对。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当宗像转身离开时,徒留一句:“我就知道,会增加见面几率的原因,只有是你的力量暴走了,周防。”
      当牢门再次完全封闭之后,周防恍惚了些许时候。
      他当然明白宗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些事情,并非明白结局对自己不利,便能轻易收手的。
      宗像的告诫与担忧,虽然包裹着冗长到让人烦不甚烦的话语,周防却清楚地知道话语中所有的含义。
      然而,他无福消受,宗像这样特殊的温柔。
      一旦决定的事,周防从来不会退却半步,即使——在刚才那一刻,宗像竟然真的差点动摇了他的内心。
      周防忽然察觉……
      ——他无法再那样简单地,只将宗像礼司当成与自己对立的青之王。可能,这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心思,只不过,却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了解到罢了。

      (二)
      翌日,周防正躺在石榻继续闭目养神时,青王的氏族叫醒了他,随后将他带到了宗像的办公室。
      周防站在敞开的门边,第一次看到了那被分割成风格迥异的两块区域的办公室。而穿着制服,应该在工作中的宗像却拿着拼图,玩得十分愉快。
      “室长,赤之王带到。”日高和榎本分别站在周防两边,防止周防从牢狱带离后,随时可能会有的暴动——即使赤之王现在被木枷束缚着,但王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觑。
      拼图这项娱乐活动大概给宗像带来了不错的心情,他抬头看向周防,对两位下属摆了摆手:“退下吧,接下来把交给你们的事做好。”
      “是。”
      当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只留下两位王之后,刚才沉默的周防环视独特的室内,突然开口说道:“你还是一样的恶趣味呢,宗像。”
      “想来我们的审美观相差很大,这是品味,周防。”对于周防调侃的表情,宗像回以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随后解释了将周防带来的原因,“我说过,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24小时都看守你。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面对宗像冠冕堂皇的理由,周防讽笑道:“想要我陪你工作的话,直说好了。”
      “……只是下属们都出去忙了,连淡岛君和伏见君都去调查无色之王了,着实有些无聊。想到赤之王一个人呆在牢房中,想必也无聊得很,所以就好心把你带来,顺便亲自看守你。”宗像说完,猛地觉得有些不对。但回想刚才周防所言,与自己所说,又并没有问题。他认为自己大概是庸人自扰,便放下手中的拼图,起身走到了周防面前。
      两个身高相仿,气魄不同的人,目光交汇。一个人眼中凛然,气势悠然平静;一个人眼中散漫,视宗像如无物。
      一切似乎都有如双方成为王之后,每一次的见面。
      没有什么改变,但实质上,又有什么变了。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宗像?没有把这个解开也就罢了,”周防抬起手示意扣住双手的枷锁,不满道,“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吗?”
      “哦呀,周防你忘了,你不是客人,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宗像靠近周防的耳边,唇畔缓缓吐出毫不客气的回应。随后他慢慢退开,伸手一把拉住了枷锁间手腕粗的铁链,转身拉起周防,走向靠墙边铺着榻榻米的敞开式茶室。
      周防并未有任何反抗,他乖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狮子,跟在宗像身后。
      当宗像拖着周防走到榻榻米边上,他还没有说什么,周防便自我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搭在支起的□□,那副样子——像是他本来就是统领这块区域的狮王般。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随性。”
      宗像这次找了一个比以往的形容听起来都要顺耳的词,这让周防耷拉的眼皮打开了一点。他笑了笑,说出的话却让宗像有些哭笑不得:“渴了……”
      宗像扶了扶眼镜:“这里不是招待你的地方,周防。”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转身朝着放有茶具的柜子走去。

      “这是我请你的。”宗像将泡好的茶放到周防脚边,端正地跪坐于一边。
      周防斜眼看向他:“连这样的便宜都要占,你是小孩子吗?”
      “你这副不肯听劝的样子,才是只有初中生才会有的呢。”
      “你认为我这样能够喝茶吗?”周防动了动枷锁,锁链“哗啦”作响,随即他看到听了这句话的宗像嘴角充满恶意的笑。
      “你现在可没有让我服侍你的资格,周防。”宗像说着拿起属于自己的杯子,啜了一小口。冬天时节,来上这样一杯热茶,实属愉快。
      ——尤其是能够看到周防带着埋怨的表情,更是乐事。
      如此想着,宗像又道:“要喝的话,我不介意你……”但他话未说完,就被周防有些厌烦的口气迅速地打断了。
      “喂我喝。是你的错,宗像。”周防理直气壮。
      宗像一听便知这是周防在暗指手上让他无法自如行动的枷锁:“哦呀,您还有理了。”用了敬语的话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但宗像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无奈。而后,他轻挑眉头,拿起适才放在一旁的另一个茶盏,递到了周防的唇边。
      周防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喝了一口还有些滚烫的热茶。看起来他完全没有被烫到,喉结上下滚动,迅速地吞咽了下去。
      宗像当然不会夸奖“果然是赤之王”,他神情淡淡地凝视周防,在周防的嘴唇离开杯沿后,将茶盏放回了榻榻米上,说道:“周防,正如我刚才所说,包括淡岛君和伏见君在内,我已经派遣了一拨人前去调查无色之王的下落了。”
      周防并不愚钝,相反在被石板选中成为王权者之后,可谓将智力开发到了最大化。宗像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无需揣测——关于十束多多良被无色之王杀害一事,此后便由Scepter 4来接手调查,希望周防和吠舞罗从此之后退出该事件。
      对此,周防毫无兴致地咂了咂舌:“我对你的话并没有任何兴趣,宗像。”话音落下,一阵熟悉的香水味袭来,周防的脖颈前闪现出一把还未拔出刀鞘的刀。
      宗像左腿膝盖抵在周防身后的榻榻米上,右腿支起,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抓着刀鞘,将天狼星横在了周防的脖子前。
      宗像伸头凑至周防的左耳边,用这样的姿势完全压制住周防,语气冷冽地说道:“即使你现在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我相信,即便是你那位吠舞罗的二当家,也没有把握说你完全没有任何危险吧,周防。对于作为赤之王的你,我从始至终都不会掉以轻心,如果长此以往,最终——我依然要杀了你。”
      “之前我就想说,在办公室办公,还配着刀……你是缺乏安全感吗,宗像?”
      “介于你可能随时爆发,拿着刀,压制你也更有胜算。……毕竟,您是赤之王。”
      “哦,你这是承认我比你强吗?”
      “我可没有承认,不要自以为是,周防。”
      对话间,周防突然放松了全身,将身体的重心靠在了宗像身上。宗像对这样暧昧的姿势无动于衷,在说话的同时将刀撤离周防:“这样的对话根本毫无意义。”语毕,他重新挺直背脊,扶了下镜框,低头看了一眼周防。
      周防“砰”的一声,挺尸状地倒在了榻榻米上。他将头侧过一些角度,定定地盯着宗像,但半阖着眼,眼神并不专注,有些空洞,然而,仅仅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便散发着强大的威吓气息。
      一阵沉默过后,周防换了个侧躺的姿势,问道:“有烟吗?”
      宗像巍然不动:“很抱歉,这里禁止吸烟。”
      “遗憾……不过我也想象不出你抽烟是什么样子。”
      “今天你的话似乎非常多。”
      “被关了些时间,如果不活动一下神经,可能又会做噩梦。”周防平静地说着让宗像有些不解的话,很快又补了一句,“但肯定没有你多。”
      他依然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仿佛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微微闭着眼,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在享受惬意的时刻。
      “做噩梦是怎么回事?周防。”
      “谁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宗像严肃地问道。
      “……”
      闭上眼的周防,看上去没有一点想要理会宗像的意思。

      宗像又端起刚才放在一边的茶盏,但只是捧在手里,并没有再喝。他低头看着因为刚才的震荡而泛起涟漪的茶水,字字铿锵道:“想必做噩梦便是力量开始失控的征兆了。若是你不需要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你那些氏族考虑吗?纵使你有草薙先生那样的能人,没有了王……吠舞罗也终会是一盘散沙。周防,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
      “哼,这些并不需要你告诉我,宗像。”
      周防对此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不过有的时候,作为王——身上肩负的责任,就算是他的氏族,大多数人也是无法了解的。
      但幸而,就如宗像所说,草薙——定是其中理解他的那一个。
      “真是冥顽不灵的家伙。”宗像微微苦笑。
      “面对氏族的死……宗像,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周防用嘲讽口吻道,“我可不是你。”
      当年,对于Scepter 4中有那么一个新晋下属为宗像挡了子弹而殉职的事件,周防很早便从与淡岛世理交好的草薙口中得知了。
      宗像神色如常,一点都看不出介意周防说起这个话题:“哦呀,你竟然知道那件事吗?”
      “冷血,很适合你的词——宗像。”
      “随心所欲、不计后果,也是很适合你两个的词汇——周防。”宗像放下那杯已经凉掉的茶,看向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望着他的周防,问,“哦呀,原来您是如此看我的吗?”
      宗像真的冷血吗?
      如果他真的冷血,那么从一开始便可以完全不管十束被害的事件;如果他确实冷血,那么他现在依然还能全身而退;如果他真的足够冷血,那么此时此刻,他便可以一刀斩杀了能力随时可能会失控的周防……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对于宗像的问题,周防却并不作答。
      “解开吧,你应该知道这东西困不住我。”周防转变了话题,平躺着抬起了手,要求宗像,“我想活动活动。”
      确实,即便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枷锁也困不住周防。这件事,谁都知道,就连刚才榎本和日高将赤之王从狱中带到这里的途中,一定也是胆战心惊,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防一时兴起破坏了枷锁,伤害了Scepter 4的同僚们。
      “哦呀,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虽然口出此言,但宗像还是从口袋中摸出了钥匙,插入锁孔,“咔嚓”一声,解开了枷锁。
      周防坐起身来,将松开的枷锁毫不留恋地甩在了地上,屈起右膝,侧头看向坐姿高雅的宗像。宗像正将钥匙重新放回制服口袋中。
      像是感受到了周防灼热的视线,一举一动都无懈可击的宗像抬眼与之对视。
      便是在这时,刚刚得到自由的周防缓缓挺起上身,伸出右手。宗像以为他是要撑起身子,却不曾想,眼前骨节分明、有力的右手径直伸向自己。。
      宗像不躲不闪,任由周防用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慢慢地,宗像顺着周防力道的方向靠近,直至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以及,除此之外的,周防的热,与宗像的冷。
      眼看着,二人的唇即将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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