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猜剧本的穿越故事》露浓

4、神医有点酷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可是说得一点不错。那天晚上清兰本以为自己已经大好了，但其实又被在自家院中关了整整五天。养病的过程无疑很无聊，清兰倒是可以自顾自地探索记忆，分析世界和剧本，但清山在那几天里闹得越来越厉害，等到一院子的仆从都被小弟弟折腾得没法，总管姐弟起居的李婆婆终于答应了让他们出院子去寻那位异族神医前去道谢。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人身在何处，甚至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只是满王府乱跑。
　　最后一个特别无可奈何地荀策拦下了两个小鬼，说道，“先生去了药房，说是想学习大周的医药之道。他现在应当还在药房里。”
　　清山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迈了好几步后才回过头来望着荀策，有些疑惑地问，“王府里竟还有药房？那是在什么地方？”
　　荀策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他领着两个孩子一路来到藏于王府一角的药房，夹在园中一座十分高大的假山和一个清波荡漾的池塘间，山下水畔种满了各种药用植物。清兰啧啧称奇，左顾右盼看得眼睛都要花了，清山倒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致，目不斜视直往药房里冲。那位异族神医果然独自一人站在药柜前，一手捧着卷图鉴，似乎正在研究这一排排的药柜里都有些什么药物。偶尔他还会拉开抽屉，用手绢掂起一小份药材仔细查看。看见他们一行人，神医将手中一块牛黄小心回归原处，关上抽屉，又将图鉴卷起塞进怀里。他上前两步，颇有些别扭地抬手作揖，道，“见过诸位大人。”
　　清兰见这异族神医仍是披散着半长的乌发，却换上了大周的服饰，鸦青交领直裾外罩了一件用银线绣着艾叶纹样的霜色半臂。只是他实在太高了，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窄小，完全看不出飘逸雅致的本意，却是显得十二分的矫健挺拔。清兰捂脸暗笑，心想就算再格格不入，帅哥就是帅哥，穿什么都好看。
　　“神医先生穿我们的衣服竟也是很好看的，”她说。
　　神医挑挑眉毛，并没有说话，大约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清山却是自来熟地说道，“哎呀，这身衣服穿在先生身上有些小了。我让李婆婆找人给你做几套合身的吧。对了，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先生？”
　　作为阿那国的王爷，他这些话倒说得颇为得体，只是对方显然是拿他当个十岁的孩子，于是就愈发惊讶与不知所措了。半晌神医应道，“城里人们叫我海东青。”
　　清兰又想笑了。就看这位神医的身高，银色的眼睛还有那鹰钩鼻，“海东青”这名字倒真是合适，虽然有些古怪好笑，但意义终究是好的。清山却丝毫不以为奇，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海先生，是你救了我和姐姐的性命。活命之恩无以言谢，先生若有什么需要的，请一定告诉我们。”
　　海东青耸肩，答，“我是医者，这是我该做的。你们怎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觉得我好多了，可用不着更多药汤子，先生别担心我，”清山的小孩子脾气终于显露出来，哪怕仍然偶尔觉得气短，但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吃药了。
　　清兰则是说，“我就是有时还头疼。”她这两天脑袋瓜子就没停下来过，头能不疼么？
　　海东青单膝跪在她身前，仔细审查了许久。最后他沉吟道，“和之前的病情没有关系，这就好。你需要好好休息，每天多睡，不要想太多事情。”
　　说着他起身，扯了一张纸，从身后柜子中捡了几样草叶包好，对清兰说，“头疼的时候取一点用热水泡一会儿，像茶那样喝，会减轻头疼。这算不上药，不需要太精细的分量。”
　　海东青似乎想把纸包递给清兰，但顿了片刻后却将纸包递给一旁的荀策。他对荀策点了点头，又说，“既然你们已经好转，我也放心。我该走了，感谢你们这些天让我在此居住。”
　　“哎？”清山瞪大了眼睛，上前抓住海东青的袖子，说，“先生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道谢！”
　　“你们不是已经说过感谢的话了么？”
　　清山忙道，“酬活命之恩岂能一言蔽之！”不过这话说得太文绉绉，对方颇是不解，直让十岁的清山终于绷不住了，一脸‘不愧是外国人’的表情，又是添了一句，“海先生至少让我等请你吃顿宴席，再收点礼物，这样才说得过去吧？”
　　荀策也在一旁说道，“其实策已经备下酒宴，还望先生赏光。”
　　海东青朝着小男孩微微一笑，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大周的酒宴和这里的吃穿用度一样，有汉唐之风。宴会是一人一张桌案，还有足够舒服的坐垫，尤其适合盘腿坐着。清山和清兰坐在首席的位置，不过荀策和海东青都坐得很近。还有一人在座，便是“白虎军”统领赵风的幼子赵平。赵家是跟随阿那清氏多年的老家将，便是清玄都得称赵风一声“赵叔”。看见赵平，清兰姐弟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小赵叔叔”。赵平亦是抬手礼道，“见过王爷，长公主。”
　　在案后坐下，清兰发现面前都是自己爱吃的野菌野菜和鱼羊这些腥鲜之物，顿觉惊喜。原版清兰吃东西上和她口味相似已经很难得了，更开心的是王府的人终于愿意让她吃点油腻的东西了，这几天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一开始宴席上众人只是吃喝闲聊。尤其清兰，面前这一堆堆美食实在让她没空关注他事。不过渐渐她便察觉，别看她的正太小弟才十岁，活脱脱一个人精，不停地说笑拉动气氛，还围着海东青先生长先生短的，当真逗得一直平淡得仿佛没表情的神医时不时露出微笑。到后来海东青也给他们讲了些丝路上的见闻。
　　关于南北贸易的故事清兰听得津津有味。这个世界的丝路和她知道的丝路倒也有些相似。大周的丝绸，茶叶，瓷器，香料，柑橘类水果还有咖啡（居然还有咖啡！！！）沿着丝路北上，换来北方的宝马，玻璃，羊毛皮革，还有金银铁器。只可惜宴席上说的只是些皮毛，清兰又没办法问得太详细，所以还是判断不出大周和其他国家的科技水平如何比较。（其实就凭十三岁小姑娘的知识，她甚至不太好判断大周的绝对科技水平。）
　　但是有一个问题却让清兰颇是伤脑筋，这个架空国度的气候和地理也真是够神奇了的。阿那国都城名温云，便是说气候多云性温，但其实却是因为临近山里才格外温和潮湿。其实出城往北不过几十里路就置身于亚热带草原中，几乎就像非洲大草原，连狮子都有，最多不过没那么干。北疆都已经是亚热带气候了，难怪温云城南三千里外的京城安都身处正儿八经的热带雨林之中。所以说大周根本就是北非的地理位置？这种热带环境对聚集水利型农业，科技，航海，还有城市化都是诸多挑战吧，到底是是怎么养出一个帝国来的？
　　清兰还在为这个问题伤脑经，那边已经转了话题，只听赵平问道，“海先生，我看你的身形步法、举手抬足，像是练剑的，还是个中高手，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嗯？”海东青似乎微微愣了一愣。
　　清兰也是一愣，然后就开始抽嘴角了。身形步法也能看得出高手，还能更玄一点么？这世界已经这么混乱了，能不能别再加入武侠设定了好嘛！！
　　就只见海东青笑着摇头道，“我倒是练过剑，不过不敢和将军这样的人比。”
　　赵平亦是摇头，说，“我自己武艺不精，但还是能看得出一二；先生远胜于我。”
　　“将军说得太夸张，”海东青恢复了那种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表情，只说，“我只是练过一点剑术，用来保护自己的，哪里像将军这样是领兵打仗的，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海先生这话就显得太过自谦，”就听荀策轻声说道，“先生医术神妙，武艺精湛，来往穿梭于丝路，这哪里是普通人？说起来，之前王爷和公主的病情危急，还未寻得机会问过先生来历，举荐先生的周太医其实也不熟悉。如今好奇，想问问先生是什么机缘竟一路来到温云城中？丝路上的商人大多还是我国民众，也听说便是有愿意入大周的贡国商人，最远穿过金盆沙漠，到了沙边城便也是到了头。我从未在温云城中见过贡国人。”
　　清兰坐直了身子，好奇地来回望着荀策海东青二人。这只是好奇心，还是某种疑心？气氛有点不寻常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尴尬甚至紧张的沉默，然后海东青竟是笑出声来。
　　“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应该再隐藏。其实我当年贩卖货物走丝路的时候连飞沙江都没到过。这次我是从阴山那边过来的。我在阴山做一件任务，没想到撞上好几队兽人，很艰难才逃出来，因为追兵还在身后我只能往金盆大沙漠里逃。我运气好，碰上在沙漠里开矿的淘石人，有他们帮忙我才走出大沙漠，来到温云城这边。”
　　“在阴山里做任务？何解？”赵平皱起眉头。
　　海东青又是耸肩，解释道，“其实我是一个——我不会说，也不知道大周有没有像我这样的人。在贡国还有北方其他国家，时常会有人需要别人帮助找什么东西，或者追查信息，还是捕捉罪犯，能找到东西带回去通常可以得到很大一笔酬谢。我就是专门去帮别人找东西捉罪犯的人。这次有一个非常富裕的家要追查一个兽人，据说那个兽人偷走了很重要的东西。虽然知道会艰难，一开始我还是想做，因为酬谢很多，按照你们的算法得有二百两金子。我追查那个兽人一路追到阴山，结果撞到大队的兽人差点被杀死。所以这个任务，还是算了。”
　　靠，这个外国佬神医竟然是个赏金猎人！！
　　清兰一脸惊愕地望着海东青。倒是荀策和赵平二人看上去都是放下心来。荀策笑说，“这在阿那国倒不多见，不过中原地带官府多有悬赏缉捕罪犯，也常有游侠揭榜助官府行此等事。”
　　终于了解海东青的真实营生后饮宴更是欢畅。还是清兰姐弟年龄尚小，又是大病初愈需要多休息，这才两更时分散了席好让两个小家伙洗漱睡下。
　　一整个晚上清山一直若有所思，待终于只剩下姐弟两人，他突地问道，“姐姐，你觉得小赵叔叔是认真的么？这海先生当真功夫比赵小叔叔还好？”
　　清兰随口应道，“小赵叔叔如此认真的人，应该不会随便乱说吧。不过小赵叔叔自己武功平平，比起他的父兄还有吕叔确实差了些。”
　　“那也得跟吕叔这样的人比啊，能比小赵叔叔强却是十分厉害了！”清山有些激动，“海先生他不禁武艺高，医术还那么高明，还走过那么多地方。”
　　哟，小孩子的英雄崇拜犯了？清兰不禁莞尔，又问，“是啊，海先生是挺厉害的，所以呢？”
　　清山一时没回答，沉思许久后又说，“你说他走了多远的路？从贡国到阴山，穿过金盆大沙漠再来到我们这儿，得有多远？”
　　清兰试图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地图，却发现记忆挺模糊。她答，“不知道啊，但从阴山飞沙江源头那个地方，穿过沙漠草原到温云城中，少说得有一千五百里，或许得有两千里。阴山到贡国也很远吧？”
　　“那么远！”清山惊呼道，“海先生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二百两金子么？那你说，如果我们给他很多金子，他会不会愿意就此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