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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蛮子有点凶残 ...

  •   第二天早上清兰醒来的时候日光已经透过层层竹帘丝帘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清兰稍微舒展了一下手臂。她自觉睡够了,整个人甚至说得上神清气爽,除了四肢发酸肚子饿得咕咕叫之外还像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小弟弟还黏在她身边,抱着她睡得正香。清兰不想打扰弟弟睡觉,干脆躺在那瞪着雕刻得繁花似锦的床顶思考——总得先把新身份新记忆给梳理一遍。
      她,萝莉版清兰,是大周王朝最后一个封国阿那国的长公主。她的小弟叫做清山,刚满十岁,是个活泼可爱上了发条就停不下来的正太,如今也正是阿那国的王爷。他们姐弟两的父亲,那位雄才大略的六皇叔清玄,逝世已有两年。三十年前大周内乱,军阀割据,天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权臣挟持,百姓流离失所,贤者退隐山林,一时间三百年帝国仿佛瞬间即将四分五裂。阿那国本是边境多事之地,突地就成了这乱世中的乐土。但清玄并不满足于偷得一方安宁;他也是大周皇室后裔,如何能坐视江山四分五裂?征战二十年整,他终是平定各路军阀,重整河山。清玄有雄主之资,求贤若渴,麾下人才济济:知人善用,举善去恶者有荀谌;理物移风,清尚善治者有苏远;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有钟灵、荀谏之流。阿那国更有让各路军阀闻风丧胆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名将,这四大名将之首的“青龙”恰恰正是清玄自己,征战中原二十年未尝败绩。
      阿那国诸部在中原一向被统称为阿那军,唯独清玄所率本部,周人皆唤其作“不败军”,更有好事者传言,六皇叔战败之时便是大周天命丧尽之日。
      清兰记得有一次群臣在家宴上谈到这些传言,父亲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那还了得,那大周岂不是早就该死了?”
      彼时坐在清玄怀里的小豆丁清兰睁大眼睛问道,“可是爹爹不曾输过呀,大周怎地会死?”
      “这天底下哪有不输的将军?”父亲笑说,“你爹爹当然输过,输得什么脸皮都没了的时候也是有过,还不止一次。对手——若是细想想,这几次都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了,岂有此理。”说到这里清玄神色竟有些凝重,面现沉吟之色。
      这话说出口,周围除了出自阿那的几位旧臣,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时任太尉的法誉便问,“不知这几次败绩却是什么故事,六皇叔可否说上一说,也好警醒吾等?”
      “都是年轻时和贡国的几次交锋,”清玄抿了口酒,若有所思地叙道,“最先是先父尚在的时候,我只是个二十五六的小年轻,跟着赵叔征战。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北疆地理,沿着丝路北上,跨过金盆沙漠和飞沙江,从飞沙江北岸直到婆罗河界,那块地虽道现在瞅着有些荒芜,但其实是好地,只是无人耕耘。这些年北上往贡国买卖货物的人渐渐多了,婆罗河边都开始起了些村镇,先父便有了去婆罗河南岸建城屯兵,好好经营那块地界的想法。我跟赵叔带了一万人去,其中还有两千精骑,本想着虽然贡国一向严防死守婆罗北岸,但他们千里之地,小国寡民,定不会渡河来挑我们一万精兵的麻烦。可想倒是我们失算了。”
      法誉亦显得凝重起来,低声道,“至今未闻婆罗河边起了新城,那便是说……”
      “不错,贡国不仅渡河了,更是让我们一万大军土崩瓦解。他们先是一把火烧了河上的浮桥,迁走渡工,使得我等以为他们一心死守,自是轻视了。我们不曾注意间贡国将水军从海上入婆罗河,逆流而上,几处同时渡河,声东击西,当真是雷霆闪电之势。而且他们下手也真是狠,竟有一部直奔丝路上商户的村镇,二话不说就点火。我和赵叔不得不回救国民,更是首尾不能顾,损失惨重,最后领回来的不足四千步卒,八百余骑。之后的三十来年离阿那的兵马不曾踏进过婆罗河北五百里内,不过听我们的商户说他们也仍然守婆罗北岸就是了。后来我还和赵叔算了笔账:那次的贡国兵力最多三千,说不定还没有这个数,就将我们的一万大军打得粉碎,所以说也真是输得没脸。”
      听到这里苏远蹙眉道,“先起攻击倒也罢了,但两国交锋竟然直指百姓,可见蛮族凶残。主公此次战败亦在情理之中。”
      清玄若有所思,但钟灵便道,“贡国要的是婆罗河南岸没有我朝的坚城大军,那烧了商户的村镇势在必行。若是由我主战亦当如此。”
      众人论了几句征伐道理,又听法誉问道,“这不过一次败绩,却还有什么?”
      “第二次是我独自领兵,西去讨伐昂巴城。你们也知道,西边海盗横行;光是海上兴风作浪倒也罢了,昂巴的海盗可是占据了方圆两百余里海岸沃土。阿那没有海军,饱受其苦又无能为力,我便想干脆从路上进攻昂巴。倒是一路攻到昂巴城前,只是坚城难下,还得挨着海上来的炮火,最后只得灰溜溜地退兵了。”
      “围城不下倒也算不得什么败绩了,”钟灵笑说,“只是主公方才有言几次竟是败在同一人手中,却做何解?婆罗河一役输了贡国,这可是昂巴的海盗。”
      清玄挥手道,“你听下去就明白了。后来中原战事纷扰,我有心领阿那军入中原,但昂巴的海盗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便想着这次一定要一举拔了昂巴城,这才能安心离开阿那。我带着大军一路攻入昂巴城下,却发现来晚了一步。”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问道,“何谓来晚了一步?”
      “待我们来到城下,就只见昂巴城门大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尸体,一个活人都瞧不见。一开始我们也不敢妄动,唯恐对方也学会了空城计,直到看见海港中一片火光,没烧起来的船只都挂着贡国的旗帜,这才恍然大悟昂巴的海港竟然是被贡国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我带着人冲到海港码头,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贡国的大将军一剑把昂巴王给戳了个透心凉,他还补了一刀,然后干脆地将尸体给踢下海里去了。”
      席间一片寂静,倒是五岁的清兰突地娇声斥道,“贡国人都是纵火犯!”
      听得小儿无邪之语,众人皆是笑了,气氛便稍稍松懈了两分。法誉又问,“难道这位火烧昂巴港的贡国大将军就是当初在婆罗河大败赵老将军和六皇叔的那位?”
      清玄点头道,“便是同一人,我在婆罗河畔瞅见他一眼,在昂巴码头便一眼认出来了。”
      钟灵忍不住赞叹道,“婆罗河一战贡国占尽天时地利,再有不择手段,他能胜过主公倒也罢了。但昂巴城离贡国的海港少说得有千五百里的水路吧?更莫提昂巴水军之雄壮。竟然都一举毁在他手上!这位称得上天纵奇才,只可惜是贡国敌军,若能共事定是人生乐事——不过能为对手亦是乐事。”
      看着钟灵眼中神往之色众人皆是莞尔。这位计谋百出的年轻军师好胜心极强,棋逢对手便恨不得能大战三百回合,以至初遇时同任军师的荀谏对他不胜其烦,处处躲着他。然而钟灵虽然好胜,却没有什么嫉妒狭隘心思,对于看得上的对手他向来是十二分的尊重。一来二去,荀谏倒也与他成了密友。
      “是啊,我当初又何尝不是这个心思?”清玄叹道,“那日我看他拄着长剑站在码头上,临水屹立,比手中长剑更寒光四射,身后烈焰熊熊,何等天人之姿!周围太乱,也是看不出贡国到底来了多少人;我见他身周只有十数兵士,而我身后则是两百亲兵,更有五千前军,一万后军里里外外围住了昂巴港,不免脑子一热,就想着这人我一定要活的。”
      荀谌、苏远目中似有不赞同之意,但钟灵却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主公竟没有得手?还是对方太硬骨头,宁死不降?”
      清玄苦笑着说,“你也太小看此人了!我让弓箭手莫要放箭,他竟踩着这空隙,一拍不差,毫不犹豫直取我而来。你们都见识过向前的功夫吧?那人比向前——不过你们可别告诉向前我说过这话——只怕更胜一筹。大约在他看来我敢站在他正面数百尺的距离简直是插标卖首,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是欺到面前,身边的近卫哪里拦得住他。我拔剑和他没过几招就被他长剑架到脖子上了。也不怕你们笑话,剩下你们想来都能猜到,他就这样带着他的二十艘战舰,不过两千余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升帆之前他居然还对我的大军喊了一句话,是让一个海盗给翻译的,说什么,‘既然有约,我们说话算话,昂巴城便让给阿那国又有何妨。至于守不守得住只在你们了’。”
      听到这里苏远皱眉,“怎么,贡国竟然以为我大周与那群海盗是盟友?”
      钟灵却是击掌笑道,“妙哉,果然老道!虽然不一定奏效,但一分本钱没有的勾当说不定就能使得敌军内讧,自然是赚的。主公大军压境,这人临危不乱,不但能一举擒住主公求得退路,临走还能撂下这样一句话,当真是个妙人。难怪主公想要活的!主公若是北归一定一定要带上我,我倒是要和此人一较高下。”
      清玄倒真是把钟灵带回了阿那。然而三十年过去,当年的敌国神将也应该是七十上下的高龄,而钟灵一直无法适应北国水土,清玄去世后悲痛交加之下愈发体弱多病,恐怕他向往的对决终究没有实现的那一日。
      回忆到这里,清兰开始揉太阳穴——又头疼了。其实钟叔叔等不来他想要的高手过招自然是好事。阿那为大周北方屏障,光在这地理位置杵着就已经够让人忐忑,再想想平定中原的那二十五年里阿那的防务可是基本都放下了,就更让人心惊胆战。谁闲着没事想要战争?更何况阿那的情形实在说不上好。清兰甩了甩头,又将脑海里相关信息过了一遍。
      西边是占据两百里海岸线的昂巴海盗港湾,北边是特别能打的贡国,东南面有密林间的西康蛮族,阴山山脉里还有传说中的兽人——
      等等!海盗蛮子也就算了,兽人又是什么鬼?清兰□□了一声,抱住了脑袋。这到底是什么剧本啊,还有说好的事业有成长命百岁呢?!史诗级难度还敢说什么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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