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归邪》流牧夜

28、生气？

　　带着那半死不活的伥鬼，几人去了萧家在汉中置办的宅子。

　　也幸亏萧家家大业大，处处都有些地产，不然真要将人带去客栈审问，总会有些奇怪。

　　到了宅门前，还没等主人开口，沈光寒便冲着叶骁说：“刚刚在那密室里太暗，伤口处理得也有些潦草，我再帮你看看”。

　　虽然药用的是极好的药，沈光寒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哼……既然是为了自己而伤的，那就一定要把他治得妥妥帖帖，完好如初，不然还平白欠了个人情债出去。

　　“我叫人带你们找个房间，沈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吩咐去找”，萧湦叫了一个仆从领着沈光寒和叶骁进了院子，又让另一个候在门口的下人接过了欧阳诺扛在肩上的伥鬼。

　　只是这伥鬼生的五大三粗，着实有些分量，萧家这只会做些粗活，从未习过武的下人还真的折腾不动，只能告了罪，进去找些援手出来。

　　“欧阳兄受累了，你伤势未愈，尽早去休息吧，审问的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待会儿我叫个医师去你房里，此番折腾了一般，可别加重了伤势”

　　安排好了欧阳诺，萧湦又转过头对柳梦清说：“柳姑娘，待会儿跟着这个小丫鬟就可以了，她会代我照顾好你的，若是在房里闲得无聊了，可以让她带你去城里转转”。

　　将所有人都安排得面面俱到，萧湦这才舒了一口气，柳梦清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之前的事，谢谢你了”。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哪配得上姑娘一谢再谢的”，还没等柳梦清再开口，萧湦便急急道：“我去看看叶兄的伤怎么样了，柳姑娘请便就好”。

　　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柳梦清站在原地，看着萧湦疾步走远的背影，不禁略有些晃神。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就是想再多说两句。

　　这不是她第一次下山了，也见过许多的人，但还是第一次，让她想要主动寻些莫名其妙的话头，来继续这以前不愿搭理的交谈。

　　叶骁的伤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数，只是又换了一次药，包扎得好了一些而已。

　　这一天，匆匆忙忙地赶路来了汉中，又打了一场硬仗，几人早已是疲态百出，都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叶骁在院子里习以为常地练起剑来。

　　锋利的剑芒在那垂条下来细嫩的柳叶上，划刻了浅浅的痕迹，明显却又未透过叶片分毫，叶骁全神贯注地舞着剑，却被突然响起的话音一惊，手上没掌握好分寸，将那片柳叶斩成了两半。

　　“叶少侠身体也是够不错的，昨天刚受了伤，今早便好得能练剑了”

　　叶骁笑着扬了扬握着剑的左手，解释道：“用的是没受伤的这只手，不要紧的”。

　　要知道，叶骁自六岁开始练剑，至今十二年来日日皆是勤修不缀，雷打不动，不管生病还是远行，这晨练便没有一日落下的。

　　倘若真为了养伤，少了早上这一次练剑，估计他这一天都会觉得别别扭扭，好像缺了什么一样。

　　“哦？怎么叶少侠觉得伤了一只手不够，非要两只都残了才开心？”

　　叶骁听见这话里的火气，不免有些一愣，他自认识沈光寒以来，从未见他在意过什么，每日都是风轻云淡的随性，没想到他生起气来，竟然这般难哄，昨天一晚上过去了，气还没消下来。

　　不过叶骁也算是有些摸清了沈光寒的性子，凡事都得顺着毛去撸，此时夸上他几句肯定是没错的：“有沈兄的灵丹妙药在，我又怕什么”。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沈光寒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可脸色却好看了许多：“你是死是活，是好是残，都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可惜了我的药”，沈光寒白了他一眼：“你气血激荡，会影响药效的发挥，怕是还得再多浪费一些才能治好你”。

　　“沈兄说的是，那我便不练了，昨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沈兄道声歉，是我莽撞了”。

　　“你哪里有错？”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这事依旧揭过去了，这笨嘴非要说这么一句，沈光寒笑得十分灿烂，叫叶骁感觉毛毛的，“你是为了救我，就算不小心把我弄死了，叶少侠不也是出于好意吗”。

　　“昨日事发突然，我一时没过脑子”，叶骁也没在意沈光寒的阴阳怪气，郑重道：“我任打任罚，沈兄也别再生我的气了”。

　　沈光寒被说得一愣，自己这是在生气？

　　仔细想想，他确实有些像在生气，可他为什么要生气？受的伤不过是碰破了一层皮，上面的毒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行走江湖受这么点伤，又有什么好气的……

　　更何况，就算真的生气，那也应该是冲着伤了他的鬼母，按着他的性子，就算叶骁那一抓误打误撞地让他受了伤，那他没道理会对着叶骁发火啊。

　　沈光寒还是第一次竟然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有些烦躁地问道：“你昨天在想什么，拼了那么重的手伤，要来救我？”

　　本来他还以为，叶骁会说那种‘因为你对我弟弟有救命之恩’的话，却未曾想听到的却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你是我兄弟，我自然不想让你受伤，当时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抓过去了，也没想过会伤得这么严重”

　　沈光寒独来独往惯了，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朋友，甚至除了师父和师兄，他连个关系好一点的熟人都没有。

　　若是师父和师兄有难，他应该也会不计后果的出手吧，可对于沈光寒来说，从小将他养大的师父如父，师兄如兄，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叶骁能把随随便便的一个人，放到跟家人一般重要的位置上。

　　朋友……看着叶骁那坚定可靠的眼神，沈光寒的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可沈光寒向来是只要自己高兴就好的随性所欲的性子，便也不再去计较。

　　跟这呆子交个朋友，想来也是有趣，沈光寒笑着瞥了他一眼，心情大好：“算了，你想练剑就练吧，左右这药都是给你用的，我一般也用不上，还多得很”。

　　“把手伸过来，我再看看”

　　叶骁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心里却想着，沈兄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

　　沈光寒拆开看了看，只一夜过去，那骇人的口子，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愈合得还不错。

　　“你跟我过来，我再给你换药”，沈光寒也不等他回应，抓着叶骁的手腕便走，叶骁也只是任由他牵着走，掌心那刚好了一些的伤口见了风，刺刺得有些发痒，又没法去挠，久了便好像痒进了心里一般。

　　这药其实上过一次，便能一直到好，沈光寒的师父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弟这么败家浪费，估计会戳着他的脑袋，骂他不相信师父的能力，不珍惜师父的辛苦。

　　“这次应该就没有昨天那么痛了”，沈光寒又帮着叶骁包扎好，就看见萧湦找了过来。

　　“没见到叶兄在院子里练剑，我就猜到会在沈兄这里了！”，萧湦轻摇着扇子，和煦地笑道：“欧阳已经问出来了，我们用过饭便起身吧，我已经差人去请柳姑娘了”。

　　沈光寒没应话，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没在练剑，就要来我这里找人？”。

　　“叶兄向来与你关系好，自然要到你这里来找”，萧湦笑着打趣：“当初在金莲山庄的时候，不也是找不见他，就妥妥在你那里了吗”。

　　“哦，这么明显？”，沈光寒自己也觉得惊奇，抬头问向叶骁：“明明你我相识不久，怎么你就对我这么熟稔了？”。

　　“交朋友要看缘分的”，叶骁解释说：“有些人纵使见了千遍，也只是陌路，有些人哪怕一面之缘，便也能引为知己”。

　　沈光寒听着只觉得他在奉承自己，但也是心满意足，难得给了个笑脸招呼道：“再闲聊下去，他们可要等得急了”。

　　“也是”，叶骁点了点头，冲着萧湦道：“有劳萧兄带路了”。

　　“我没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们也没想过我们会等得多急”，萧湦打趣了一句，又跟叶骁说道：“我叫他们熬了蹄花汤，待会儿你多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