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情》瑶婷gl》苏陌瑶

19、得失

　　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他们都有一种群居意识，惧怕被疏离与被排斥，惧怕孤单无依靠
　　方思瑶记得自己曾经看过阿尔贝加缪的书，局外人，里面就写着这样一句话，自己和局内人一样参加她既不感兴趣又融不进去的学生社团变装派对，同时又像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观。
　　看着她们的热情冲动，毫无城府，看着他们的单纯欢乐。
　　缘分走到最后，总是会曲终人散，过来过去，有人留下，有人离开。
　　无忧无虑变成深藏的回忆，直到只剩下独自一人。
　　国外十几年，她已经见惯这些。
　　大概是是年纪与历练的原因，方思瑶虽然看上去不过是年长几岁的模样，但是和他们好像有着不能靠近的距离感，她可以体会他们的心事欢乐，但他们却不懂她的伤心忧愁。
　　并非是所有热闹的地方，轻松随意的说笑都能让其他人感到快乐。
　　她身上透着隐隐约约的孤独。
　　很多很多时候，方思瑶都是在一个人前行，从外科医生转到病理研究的时候；因为学术方面不同而寸步难行的时候；研究有了重大进展，她满怀欣喜却突然证实丈夫背叛自己的时候。
　　在世上的人都痛恨欺骗，背叛，指责小三时，她却只能一个人面对所有问题。
　　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

　　方思瑶抬手将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润白秀美的脖颈隐隐约约，她站起身走向吧台，左边的江晓婷在和同学打打闹闹。
　　古怪的服装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沉寂优雅，安静的好像一池湖水，空旷无声。
　　有一对恋人离开吧台，正好让出位置，方思瑶坐到吧台偏左的位子上，“给我一杯TequilaBomb。”从提包里拿出钱包付账。
　　“Jasmine。”江晓婷看到离开她们的方思瑶，也跟过来，一眼瞧见方思瑶付账时不小心掉到地上的身份证，“你的身份证掉了。”
　　方思瑶转身，听到她的话匆忙拦住她，“我来捡……我来捡就好。”
　　地上的身份证反面朝上，配偶栏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丈夫的名字，钟伟哲。
　　方思瑶俯下身，拿起身份证看也不看的塞进钱包里。
　　“你生日什么时候？借我看一下好吗？”江晓婷想要了解方思瑶的企图太过明显，以至于她发现这句话的唐突和不礼貌的时候，已经不能后悔了。
　　Jasmine应该不会让她看。
　　“这可不行。”方思瑶平静的神色闪过些许慌张，移开目光，“因为年龄是女人最大的秘密。”
　　所以不能给你看。
　　江晓婷歉意的笑笑，同时对不能看方思瑶的身份证感到可惜，她总会在不经意间体会到方思瑶对自己亲密和靠近的不自在，但她又不曾讨厌自己，江晓婷想不通是为什么。
　　“我刚才那样问，好像很没礼貌，请你别见怪。”
　　江晓婷在心里懊恼的指责自己莽撞，恨不能立刻消失不让方思瑶看到她。
　　“我不会怪你。”方思瑶状若无意的将钱包放进最里面，拉上拉链，“我这个人的个性本来就比较怪，你想喝什么？我请你喝。”
　　江晓婷乖巧的点头，但是没说话，定定的看向方思瑶。
　　“不如我帮你点一杯Singapore sline，这款调酒酸酸甜甜，很适合你。”方思瑶急于岔开话题，江晓婷的好奇心和热情她早有领会，绝不能让她感兴趣。
　　小女生一般都会喜欢酸酸甜甜的饮品。
　　不像方思瑶，钟情于各种各样的咖啡。咖啡的苦涩醇香回味悠长，初品并不觉得，需要细细的感受。

　　突然一声大吼。
　　画着鬼妆的谢子奇僵尸跳到两人中间。
　　方思瑶和江晓婷同时回头看他。
　　江晓婷被吓了一跳，狠狠锤他几下，“谢子奇！你吓到我了知道吗？”
　　她说完，悄悄望向方思瑶，她神色镇定如常，虽然目光含着几分诧异，却不像自己反应这么大。
　　这让江晓婷心里隐约的不是滋味，自己缠上去和Jasmine做朋友，可是每次相处都会让她觉得Jasmine身上有说不尽的优点，成熟睿智，稳重大气，精致优雅，高贵又端庄，而这些，她一个都没有。
　　好像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收回去。
　　江晓婷想要她和方思瑶是长久的关系，不是短暂的相逢匆匆走过，到最后各不相干。
　　所以，她迫切的想要了解她，亲近她。
　　谢子奇有恶作剧得逞的炫耀感，然后端正脸色，和方思瑶嘱咐说：“Jasmine，晓婷刚刚喝的是柯梦波丹，她不能再喝其他的调酒了，这样混酒很快就会醉，所以给她一杯同样的柯梦波丹就好。”
　　他忽然笑的不怀好意，跟方思瑶比划个手势，“那么……可以给我两瓶啤酒吗？”
　　江晓婷拽他袖子，忍不住又拍他肩膀几下，“你很厚脸皮唉！”
　　“没关系。”方思瑶将钱放在吧台上，“麻烦你，给我一杯柯梦波丹，还有两瓶啤酒，剩下的钱当做小费。”
　　调酒师很快调好柯梦波丹，倒进鸡尾酒杯里，杯沿放着一片青柠檬，然后端着一碟柠檬片和冰块放在方思瑶面前，递过来她要得TequilaBomb和啤酒。
　　谢子奇有什么样的心思，方思瑶一眼就明白，开朗却疏忽的男生清楚记着一个女生的酒量和口味，如果不是喜欢，那就再没有更好的解释。
　　只是江晓婷很不识相，放着身边这么好的男生不珍惜，偏偏要勾引有妇之夫。
　　“我觉得你这个朋友，子奇，他好像很了解你，连你的酒量如何都清清楚楚。”
　　方思瑶意有所指的话让两个人突然变得很尴尬，谢子奇看了看晓婷，赶紧解释：“其实我们是同社团的学生，也一起喝过酒，所以我知道他的酒量如何，这没什么好奇怪。”
　　方思瑶的微笑渐渐变得意味深长，眼睛明亮澄净，妆容精致，好像只是随意的几句话，并没有察觉到谢子奇的不情愿和江晓婷责怪的意思。
　　爱情的美好在于圣洁和诚实。
　　但这不应该用在错误的人身上。

　　谢子奇意兴阑珊，反正也明里暗里也不是被江晓婷第一次拒绝，正好借着好朋友刚来的时机远远逃开。
　　Jasmine让他有种被看穿到毫无秘密可言的慌张。
　　旁观者离开，两个人就变成双方的对峙，虽然江晓婷不曾察觉。
　　方思瑶不准备轻易放过她，“其实，想这么欢乐的场合，你怎么不叫你男朋友来陪你？我觉得就算他再怎么忙，也应该找时间来陪你。”
　　钟伟哲不想陪江晓婷吗？自然是想的。
　　可是钟伟哲这个男人对谁的感情和在乎，都比不过自己的事业，只要跟事业有关，无论是谁，无论有多重要的事，都会被排在后面。
　　方思瑶是这样，江晓婷也是这样。
　　既然过程都一样，结局又能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看，自己随便找的几个case，就已经让钟伟哲忙的焦头烂额却心甘情愿，连心爱的女朋友也能放在一边不管，如果不是江晓婷现在让人讨厌的理解和坚定，他应该早就面对失恋的下场。
　　“我男朋友不是不陪我，只是他比一般人更忙。”江晓婷顿了下，对方思瑶坦诚说：“好了，我坦白告诉你，我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他不但工作态度很认真，而且对人也很温柔，深受学生欢迎，但我们学校无法接受师生恋，所以我们只能偷偷来往。”
　　江晓婷虽然待人亲切热情，却很少这么控制不住一样想要向别人倾诉，她其实为这段感情负担着沉重的压力，很多人提起师生恋就会指责是恋情里女生的不对，因为教授的学识修养都不像会主动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而单纯莽撞的女生则不一样，爱上谁，就不会去多考虑后果。
　　就连她身边的朋友，起初也是反对多过支持，只是看江晓婷的非他不可，才愿意为朋友谅解和妥协。
　　但是Jasmine是心理医生，她的职业让江晓婷充满好感的同时又想要跟她倾诉，朋友同学或许不能明白，但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一定可以懂得她的想法。

　　江晓婷的坚定不移摧毁方思瑶赖以维持的理智，她甚至连平息自己心里沸腾的愤怒都快要做不到了，吵杂的音乐掩盖下，是她剧烈的心跳和心里深藏抑制的秘密，她不想再听江晓婷任何话。
　　眼前的女人装的善良单纯，占据自己的丈夫和只能属于她的柔情。
　　她是原配，婚姻上名正言顺的主角，却只能看着小三将自己用心守护的家庭拆的四分五裂。
　　对她而言，在两情相悦里，江晓婷爱上自己的教授并没有错，错在她明明知道老师已经结婚生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要去破坏她的婚姻，这才是不能原谅的地方。
　　江晓婷语气虔诚，“虽然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但是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遇到生命中的真爱，就算我们的感情充满考验，不过我相信我们会克服，只要我们两个人同心，我跟伟哲一定能有好结果。”
　　方思瑶的脸色已经没有半分善意，微笑深深藏在阴沉之下，好像一场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她的手紧紧捏着酒杯，透明的玻璃映过指尖细腻微渺的纹络。
　　这不是将他们彻底斩断关系的最好时机，还不是，她不能在现在就将一切挑开。
　　斩断乱麻的目的就是不要让死灰复燃。
　　江晓婷幸福的肆无忌惮，破坏别人家庭，还那么心安理得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背叛妻子抛弃家庭的钟伟哲固然可耻，江晓婷和他一丘之貉，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有她们谁都逃不了，才是结束。
　　方思瑶盖住杯口，狠狠的在吧台上震一下，她利落的将杯子里所有的酒一饮而尽，TequilaBomb凶烈而呛人，在咽下的瞬间就像野火燎原，灼烧的一塌糊涂。她抬手遮住半边脸，看起来像有些疲累的支撑，晶莹水光悄悄落到指缝间，消失不见。
　　那种灼热的燃烧感让她心口紧的泛疼，一阵一阵，反反复复的闷闷痛着，像是揉进一把细碎的沙子，在她千疮百孔的柔软情感里，摩擦的粗糙而崎岖。
　　近乎无路可走的失望。
　　恍惚间，方思瑶听到江晓婷柔软担忧的声音，“Jasmine，酒别喝太猛了，这样很容易醉的。”
　　江晓婷很沮丧，她本来是要带Jasmine参加派对让她开心，可是Jasmine看上去更不开心了，她拦不住Jasmine。
　　“没关系，只是喝一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方思瑶咬着一片柠檬，她可能是挑到里面最酸涩的一片，似乎没有成熟般微微泛苦，她低着头，将苦涩的柠檬汁一点点咽下去。
　　指尖抵在唇边，沾染些许柠檬清香。
　　唯独没有甜。
　　江晓婷小心翼翼的试探，“Jasmine，我觉得，你不仅气质好，长的也很漂亮，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还是你已经结婚了？”
　　方思瑶放下杯子的手停顿几秒，酒吧里的灯光好像越来越暗，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沉寂幽然的声音。
　　“我最近刚离婚。”
　　江晓婷惊讶的说不出话，又有种寻找到答案的踏实，“……对不起。”
　　“离婚而已。”方思瑶故作轻松，“既然不适合，就早点离婚，早早放开彼此，会比较清心不是吗？”
　　钟伟哲，我是不是也不该再勉强已经不属于我的婚姻和家庭？
　　或许等我们之间再没有亏欠和欺骗，我就会跟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