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种死法》未绪

3、第三章

　　春野樱的死在报纸上占了巨大的篇幅，城市里发行量最大的《木叶日报》标题一贯正经，在女子死亡照片上方莫名地让人觉得冷漠——《纲手爱徒离奇死亡》。若没有纲手，这个女子只怕腐烂在垃圾堆里也没有人在意。

　　鹿丸买了一份报纸，走进最近的一家咖啡店，侍者微笑引他走向靠窗的座位，他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中央的空桌。

　　靠窗的座位确实是个好地方，不少情侣喜欢选择这样的位子卿卿我我顺便观赏一下风景。不过几天前就有一对情侣被从窗口飞进的流弹误伤，其实只是女人的脸颊被轻轻划过，但足以让他们惊恐。女人惊慌失措站起身摔碎了杯子，飞溅的碎片正好刺进弯腰捡被吓掉的切蛋糕用小刀的男伴的眼睛。因为剧痛男人下意识地抓起某个东西就扔了出去，可惜的那正是小刀，更可惜的是准头不错恰好刺进了女人的心脏。不得不感慨一下男人的臂力和控制力。不过命案闹出来倒是事实，可怜的男人因为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自己误杀了前一刻还和自己甜言蜜语的女人，直到警察闻讯赶来他才知道自己杀了人。结果他没有受到审讯而是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他疯了。这个事件发生在鹿丸还是警察的时期，他正好是那群警察的领队。

　　这个事件对鹿丸的影响是他绝对不会选择靠窗的位子，在木叶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从开着的窗户飞进来，他想就算有UFO出现他也不会惊奇。更正，他倒宁愿出现的是UFO，至少那玩意不比地球人创造的东西有杀伤力。

　　不过选择角落的位子也不明智，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逃跑也困难。

　　所以鹿丸习惯选择靠近中央的位置，远离窗户而又纵观全局，方便应对突发事件。这个习惯从警察时期开始培养，到现在已经难以改正。鹿丸想这大概算是一种心理上的职业病。

　　摊开的报纸上女子的死亡照片清晰无比。她躺在青翠的草地中央，身上落满了浅粉色的花朵，而正文中写得清清楚楚——那个地方只有一大片草地，没有任何开花植物。让人惊讶的是女子的表情，她在微笑，恬静柔美，这样的笑容若是出现在她活着的时候一定会让不少男人目眩神迷，但是她死了，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就带上了几分诡异。太不合理了，鹿丸皱眉，就算是自杀也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人的本能会拒绝，使人的表情无法做到自己想象中的美好。死亡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甜美，任何一个人死后，表情都是扭曲的。

　　报道的正文里对女子的死亡情况作了大幅的描述却没有什么实质的信息，几乎都在惊叹“不可思议”。春野樱的死亡离奇，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肠胃里没有测出毒药，她就像是在睡梦中永久地沉睡下去。

　　甚至报道末尾还有“也许她是在睡梦中由天使引领去了天堂”这样可笑的揣测。这是一向标榜“真实、科学”的《木叶日报》历史上最大的败笔——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人们对这次事件的看法，至少在事件解决以前，大部分的人对这个解释都持接受态度。

　　开什么玩笑……鹿丸看完报纸之后干脆地将它揉成纸团扔进了临近角落的垃圾桶。纸团划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线乖乖落进去，一位男子看到了一切，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曾经出生入死多次的身体本能地绷紧，鹿丸察觉到有股危险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让搅动咖啡的小勺掉落，他在弯腰去捡时迅速向视线方向一瞥。他看到的是一个离去的背影，黑色短发，个子目测在177CM以上，全色黑色衬托出修长完美的身形。很危险，鹿丸迅速下了判断，故意忽略心中涌起的熟悉感，捡起小勺后挥手招来服务生付账。

　　预定要去和纲手会面，她的行程总是排得很满，鹿丸好不容易才和她确定好一次会面时间。看看时间还早，他决定再去一次山中井野家问问情况。

　　然后他不得不打电话去取消和纲手的预约。因为他必须去警察局接受问讯——山中井野死了，他作为第一发现者要协助调查。

　　接到他报警的小警察显然还是个新手，看到现场的反应就是扶着门呕吐，鹿丸无奈，他明明说过：“场面可能有点血腥，请派有经验的警察来。”好在还有一个较年长的警察似乎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是脸色发青还没到要吐的地步。鹿丸再看看躺在血泊中的女子，想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有点”这个程度副词让他们误解了，这样的场面用大众的标准来看应该用“非常”来修饰吧。把他们和自己放在一个程度上确实是失误。

　　山中井野的死因很简单，菜刀一类的利器砍杀致死。值得人注意的是，她身上一共有66刀，每一刀都深可见骨，她的身体因为这些刀伤完全辨别不出本来面目，她更像是一堆肉块而不是一个人。“仇杀”是鹿丸听到这个情况后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词语。

　　给他录口供的是一个漂亮的女警，自我介绍叫“夕日红”，看得出来经受过良好的训练。步伐为常人的1.5倍，每一步都完美无缺——这是训练的基本。这个女子绝对拥有和外表一样漂亮的身手，从她毫不拖泥带水的问法来看，头脑也很敏锐。

　　和这样的人说话总是比较省心的。不过片刻鹿丸就将事件解释清楚。自己是私家侦探，因为一个案子想要拜访山中井野，没想到一去就碰到凶案现场。对于警察，最好不要隐瞒，该说的一定要说清楚，如果有一点不实，一旦谎言被揭穿就算是无罪也会沦落到有理说不清的境地。

　　录完口供，红示意他可以走了，在鹿丸转过身的一瞬间，她说道：“有空去看看阿斯玛，他一直很想念你。”

　　“你是……？”被这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鹿丸疑惑地看向红。

　　“我是他的未婚妻。”女警微笑。

　　“原来是未来师母啊……”鹿丸重新坐下，“您准备告诉我什么？”

　　“不愧是‘天才’啊……”红赞许地笑，“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请你协助我们，我想这个案子和你正在调查的东西拖不了干系。”

　　“情报共享？”

　　“没错。”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