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种死法》未绪

2、第二章

　　接受委托后第三天，鹿丸在电视上看到了那张照片里的脸，他默默擦掉洒在桌上的茶，听见纲手在电视里歇斯底里，指责警察办事不力，不能给她的得意门生报仇血恨。鹿丸重新泡了杯茶，叹气：“麻烦大了。”

　　纲手是个美女，即使在医学界享誉数十载，仍旧是一副二十多岁的模样，当然，还有那与外貌的美丽程度成正比的火爆脾气。本来死掉一个女子没什么大不了，在这个城市里面，每天都要死上几个人，每天也会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婴儿出生，可是摊上纲手，她就是有本事把这件事拉上各大媒体头条。这下可好，原本想暗地里调查的鹿丸很清楚这条路被堵死了。继续叹气：“要是警察有用，还要我们私家侦探做啥？”

　　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贬低意味，纯属有感而发。他并不是在嘲笑警察的办案效率，而是在感慨：身为执法人员，有很多事不能做，即使那些是最快解决问题的途径。相较而言，作一个不被法律认可的私家侦探反而自由得多。如果硬要说警察比罪犯强在哪里，大概只有警察可以合法杀人吧！他自嘲地笑笑：杀人总是要承担代价的，不管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本来今天的预定行程是去调查春野樱的死亡情况。不过看样子她的死很快就会在报纸上有详细描述，倒是省了这个工作。雏田只让他调查死因，却给不出任何线索，让他不得不叹息：“我是侦探，不是超人啊……”

　　只是，为什么鸣人要把这样的工作交托给他？难道说，那个女子和“他”一样重要吗？重要得可以让鸣人来拜托他——虽然是通过别人。

　　……还是……他决定原谅他？

　　那个少年啊，固执而坚强，却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行程提前，他去了山中井野的住处。

　　山中井野是个漂亮的女子。漂亮的女子大多骄傲，她也不例外。

　　“春野樱？我当然认识。”她泡茶的姿势很明显有练习过茶道，颤抖的手却表明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算是孽缘吧，我们从小就认识，喜好相近所以很谈得来，只是没想到会连喜欢的人也一样。”

　　“听说你们因此决裂。”

　　“决裂？”手颤抖的幅度大了点，有少许茶水洒在了桌上，“可以说差不多，那时年少气盛，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

　　“所以现在你们才慢慢和好？”

　　“你到底想问什么？！”整碗茶翻倒在桌上，女子平静的面具瞬间崩溃，泪水汹涌而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意识到自己触犯了某个禁忌，鹿丸聪明地立刻告辞。

　　未及掩上门，女子的自言自语飘入耳内：“你个笨蛋宽脑门，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我还没有对你说‘对不起’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鹿丸叹口气，轻轻关上门。为什么总要彻底失去才知道珍惜？什么面子和不甘心，在死亡面前都是渺小而不值一提。

　　这一趟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可以确定山中井野和这件事毫无关系。鹿丸觉得头开始疼了。

　　正准备继续找其他的线索，却接到了丁次的电话。

　　“喂？”一贯懒洋洋的音调。

　　“鹿丸不好了！”儿时好友难得的慌张，“你上次托我调查的那个女人还记得吧？”

　　“怎么了？”稍微打起了精神，说不定丁次有了新的线索。

　　“她和山中因为互为情敌而决裂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吧？”

　　“有什么问题？”该不会就是为了和他聊八卦吧。

　　“那个让他们变成情敌的男人是宇智波佐助啊！”丁次几乎是在喊了。

　　“宇智波？”这个姓氏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是宇智波鼬的弟弟！”话筒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桌上，破碎的部分把丁次担心的话语一并消去。

　　“宇智波鼬”，这个名字是他的噩梦。

　　记忆仿佛倒回了那一天，鸣人的质问一遍遍在耳中回荡：“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这个问题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因为我们都是警察。”现在呢？如果再见到鸣人他还能这样回答吗？他早已失去了回答的资格。

　　但是他不能告诉他，他只是想要保护他。如果那么回答只会伤害到他，鸣人一直想要保护别人，为此拒绝别人的保护。他太过倔强，不明白任何人都有需要保护的时候，那并不是软弱的表现，“绝对的强大”和“永远的保护者”根本就不存在。

　　有些时候牺牲是必要的，不管被牺牲的是不是“无辜”。鹿丸从不后悔那时候开了枪，他只是很难过鸣人的悲伤。

　　弥补是不存在的，他只能等待，等待鸣人谅解。他了解鸣人，那个曾经的少年懂得别人拥有的伤。

　　他怎么可以被过去击倒，在鸣人再度对他微笑以前，他不能沉溺于过去，否则鸣人一定会笑他。

　　嘴角弯起一道弧，他奈良鹿丸是天才，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捡起话筒确认它已经彻底罢工，决定马上去买新电话的奈良鹿丸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鸣人为什么给他这样的委托他已经想通。无非就是一命换一命，当初他杀死了也许是“无辜”的宇智波鼬，就得让另一个也许同样“无辜”的人不会死不瞑目。

　　他现在终于明白，鸣人所说的“亏欠”并不是他一直认为的那样，他亏欠的不是一条无法挽回的人命，而是无辜的人的公道。

　　所以他一定要找出杀害春野樱的凶手，他相信凶手伏法的那一天，鸣人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一贯灿烂的笑：“真不愧是鹿丸呢，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办到！”

　　我当然会办得到。鹿丸露出自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