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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

  •   冯连云身体康复很快,他仍被严密看守,拿不到武器,就持着根树枝当做剑,练剑自娱,顺便恢复体力。

      陆翎舟顶着太阳过来,身上却仍像是冒着丝丝寒气,见了他只点了个头,径自往屋里走,冯连云见状只得丢了树枝,抬步跟进去。

      两人在桌边坐下,陆翎舟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终于道:“事情我大概搞清楚了,但还未能证实,需要再去问一个人,在此之前,你要听听是怎么回事么?”

      “别卖关子了。”冯连云漫不经心把玩着茶杯,看起来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

      陆翎舟抱歉地笑了笑,道:“关于安毓诚和燕国公主的传言,你听到的版本是怎样的?”

      冯连云微微蹙眉,“公主不愿嫁到昆朝,师父便带她私奔出宫,约一年之后被发现了行踪。那时师父正逢走火入魔,无计可施,公主被带回王宫,受罚在雪地中跪了一夜,伤了胎气,数月后难产而死。”

      “和我从前知道的差不多。”陆翎舟淡淡道,“奇怪的是,公主怀有身孕,难道没人知道?燕慎王毕竟是她父亲,会这么狠心让她在雪地里跪一夜?”

      “慎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冯连云冷笑,“可若说师父傻到了连妻子怀了身孕都不知道的地步,我却不信。”

      “你对他还真是信心十足。”陆翎舟笑了笑,“据说当年出逃王宫时,是冯恪暗中帮了他们一把,才会如此顺利。”

      冯连云微微一怔,“他?”

      “也因此,冯恪知道如何联系安毓诚,以便在危急之时向他传递消息。”

      冯连云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安毓诚带着公主躲在北地雪山,原本万无一失,你也该知道裁雪堂本堂有多隐蔽,我在那里躲了三年,你都没有找到过。”陆翎舟解释道,“只是冯恪写了一封信,告诉安毓诚,燕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探查的人马几日后便会到达雪山,请他们速速转移。”

      冯连云默默攥紧了杯子,陆翎舟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安毓诚虽心有疑虑,但保险起见,还是带着公主上路了,却在走出雪山后不久,于必经之路上遭遇了埋伏,两人都被捉回了燕京。”

      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后才道:“慎王没有罚公主跪过雪地,他既然压下了公主私奔一事,还允许她把孩子生下来,可见不是什么心狠的人。安毓诚也没有走火入魔,公主怀有身孕他是知道的,连夜在雪山中赶路,之后又受了惊,公主才会伤了胎气,当时并不严重,因此没有流产,只是落下了病根,她身体本就虚弱,渐渐地不能支撑,才在生育时难产而死。”

      冯连云看起来并不惊讶,沉默片刻后方道:“是我父亲?”

      “大约是的,安毓诚确实曾心怀怨恨,想要报复冯恪,奈何冯恪惜命如金,事事小心,他在王宫中难以下手,只找到机会在冯恪的饭菜中动了些手脚,因是前后两道菜混在一起才会发作的毒药,银针未能试出来。”陆翎舟望向窗外婆娑树影,“结果那饭菜没入冯恪的口,却先被你偷吃了,可有此事么?”

      冯连云眉头蹙得死紧,最后只说:“我不记得。”

      陆翎舟点点头,“你那时候可能三四岁?不记得也很正常。”

      冯连云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淡淡问道:“之后呢?”

      陆翎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都猜到了吧?安毓诚不想伤及无辜,他精通医理,连同宫中太医将你救了回来,可他使的毒药也实在厉害,为了让你继续活命,不得不传授你内功,当了你的师父。”

      冯连云斜睨她一眼,“同样是中毒,为何只有我这么惨?”

      陆翎舟咳了咳,“就别比谁惨了吧,你当时年纪太小,中的又是裁雪堂秘制的剧毒,自然没那么好康复,虽然过程比其余修内功的人更痛苦些,但现在好歹过去了,不是么?”

      冯连云闭上眼睛没说话。

      “这段故事你全信了么?关于冯恪……”陆翎舟不确定地看他一眼。

      冯连云睁开眼睛道:“父亲爱惜性命,你也知道,为了活命出卖别人,他做得出来。”

      陆翎舟眨眨眼,“可他当年也是燕国的王子啊,谁会要他的性命?”

      冯连云没有答话。

      “我已经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陆翎舟道,“不然我让冯恪过来见你一面,你当面问他好了。”

      冯连云沉默须臾,答了一声好。

      陆翎舟想着拿自己的腰牌交给宫人,让他去囚禁冯恪的宫苑中将人请过来就是了,可是走出房门后,却看见江玄站在院中树荫下,不由怔了怔。

      江玄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见了她便走上前,低声道:“冯恪死了。”

      陆翎舟愣了好半晌才略微回过神来,怔怔望着他,“怎么回事?”

      “割腕自尽,我随皇兄去看了,屋中……全是血。”江玄微微偏开头,似乎想要甩开脑海中令人生惧的场景,“我来此本是想亲自通知冯连云,听说你在里面,就等了等。”他抬起头,望着陆翎舟双眼,叹道:“你说要怎样告诉他才好?”

      陆翎舟仍在震惊之中,夏日的蝉鸣原本悠长而聒噪,此时听在耳中,却似带了丝丝阴气,细细的寒意顺着背脊爬上来,她忽然哆嗦了一下,低下头拼命抑制着身体的颤抖。

      江玄一惊,扶住她肩膀道:“翎舟?”

      “先不要告诉他。”陆翎舟语声仍然平静,唇色却有些发白,她回头看了看安静的屋宇,拉着江玄出了院子,在外面一进院落中的凉亭里坐下,确定周围无人偷听之后,才把手记上写着的内容一一告诉了他。

      江玄听完之后也只是怔怔望着她,一时想不出这件事与冯恪的死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陆翎舟低垂着眼帘,半晌没说话,江玄握了握她放在膝上的冰凉的手,小心翼翼道:“恶鬼索命么?”

      这个玩笑开得不合时宜,陆翎舟却弯了弯嘴角,若真是恶鬼索命,她反倒不会觉得可怕了。

      “让我再想想。”

      江玄点点头,没再说话,只静静坐在一边。

      冯恪死了,死无对证,知道真相的人应该一个也不剩了。

      “他房中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遗书之类的?”

      “没有,他死得很突然。”江玄蹙眉摇头,“不过,我和皇兄仔细看过,也问过守卫的人,应当不会是他杀。”

      陆翎舟点点头。

      江玄见她拧着眉冥思苦想了许久仍不得结果,脸色反而越来越差,不由心疼,伸手拂了拂她鬓发,道:“此事太过奇怪了,不妨告诉陆相和殷公子,大家再慢慢想,冯连云那边我去说,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陆翎舟一时无奈,只好点头,眼中神色是少有的为难无措,江玄低低道了声:“我很快就回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内院去了。

      他果然片刻后便回转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亭子里,陆翎舟抬头看看他,“怎么样?”

      江玄面色有些古怪,“他震惊是震惊的,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这倒是不奇怪,冯连云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类型,惯于将一切情感埋藏在心底,再说自昆军攻破燕国以来,他身上的事便一件接着一件,从未消停过,恐怕此时他还未能回过神来。

      以他的性情,纵然难过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陆翎舟此时思绪不清,觉得还是暂时不要见他为好。

      冯恪身死绝非小事,江玄又在皇宫中留了大半日,仵作检查尸身、宫人收整现场,他都在旁看着,也向贴身服侍冯恪的宫人再问了问情况。皇帝精神不济,午后便去歇息了,后续安排都是江玄替他坐镇,收敛了冯恪的尸骨,须择日钉馆下葬,如何向外界说明情况也是个问题,江玄与众臣商议,傍晚再去向皇帝禀明,被皇帝留下用了晚膳,天黑了才得以回府。

      直到迈进府门,江玄脑海中仍旧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场景,战场厮杀他不是没见过,可冯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苍白无力地倒在满屋血泊之中,这景象更容易在午夜梦回之时将人惊醒,令人遍体生寒。

      他虽然痛恨冯连云,对冯恪却并无多少厌恶之心,眼看着他这么死了,居然心生哀叹,可是细想,逼死他的又何尝不是皇帝和自己?

      王府下人提着灯在前引路,有人来报说:“王爷,陆小姐在烟波亭中等您。”

      江玄颔首,转了个方向往王府的湖心亭而去,夏日里唯有水上最是清凉,夜晚凉风习习,更是清爽惬意。亭子四周围着纱帐遮挡蚊蝇,亭中也焚了驱虫安神的熏香,一张小桌,两把藤椅,是绝好的夏日避暑之地,江玄记得他第一次请陆翎舟来王府时,就是在此处小坐了片刻。

      景物依旧,人也还在,没什么比这更让他感到安心了。

      陆翎舟抬眼时瞅见他苍白的面色,不由怔了怔,“怎么了。”

      江玄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没什么,围着尸体转了一天,有些吃不消。”

      他坐下喝了口茶,嗅着安神的熏香,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陆翎舟却道:“我爹今日恰好在府中,又叫来了殷雪岭和师父,商量了一下午。”

      江玄略微坐直了些,“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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