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剑与刀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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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道场去，好奇地探头一望。
道场内原应充斥着此起彼落的练剑声，但此刻里面传来的却是一阵阵的喝采声、打气声，周围站着了不少人，其中我隐隐看见两个人在场中手持竹刀，貌似正在比试的样子。
这时，恰巧有两个人打开了道场的门正欲离开，就这样跟我碰个正着。
两人见到我显得甚为惊讶，愕然喊道：「茗风姑娘？」
他们是两个新晋的队士，昨天才跟我见过面。说起来，昨天还真的倒霉，遇上这两个胡涂蛋，不仅把我撞到地上，后来他们说要帮我的忙时还把我做的汤全倒了！
我昨天才第一天在这儿工作呢，就遇到这种事……不过我跟这两人算是认识了。
见他们一脸尴尬，我就知道他们是想起了昨天自己作的糗事了！
于是我微微一笑，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道：「两位早安！」
「早、早安……那个，茗风姑娘怎会在这儿？」两名队士对我一个厨娘怎会来到道场而感到非常好奇。
我浅笑回答说：「没有啦，我原本正在回厨房去的，但听到这儿很热闹似的，就过来看看了。怎么了，你们两位不用练剑吗？」
「不、不是的……」两名队士听到我的问话，脸上那原已显而易见的尴尬神色此刻更加明显，他们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嘛，就是为了偷偷跷掉实战练习……」
「实战练习？这么重要的练习你们居然要跷掉？」我有点愕然地望着两人，不解地问。
就在他们俩要回答我的时候，道场内突然传出一阵惨叫声，之前的喝采声突然也全部停止了。
「唉！」其中一名队士掩面叹了口气，然后对我道：「茗风姑娘现在进去看看，就会明白的了！」
对于他的这句话，我虽然有点不解跟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我走进道场去，只见原本在围观的人们全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个个冷汗直冒地看着前方。见此，我也顺着他们的眼光望去。
场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正躺在地上，痛得呻吟连连，身上所穿的护具好像已经碎掉了；而另一个人却依旧手持竹刀，居高临下地望着落败的对手。因为他的头发下垂的关系，我还没能看清那个站着的人的容貌。
然而，当我走上前细看之际，我发觉躺在地上的那个队士身上所穿的护甲胸口处……居然有一个凹陷的洞口，然后裂痕就从那处开始延伸至整个护甲，很明显就是因为那个地方被攻击而导致护甲碎裂。照那个裂痕来看，应该是被竹刀直接击中胸口。攻击者的力道之大，使得护甲只消一击已经全然碎掉。
到底眼前那个是什么人？居然用竹刀也可以一记就把那个护甲打碎！
照这样看来，那位落败的队士恐怕助骨也断掉不少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突然开口对躺在地上的人说：「站起来！只有这样的能耐，不配当新撰组的队员！」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马上吓了一跳！这不是冲田的声音吗？眼前这个气势凌厉的人是冲田？！
没错，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那是冲田！
此时的冲田，把蓝黑色的长发高高地束在脑后，身上穿着的是剑道服，整个人正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跟平素温文儒雅的他完全沾不上边。当他抬起头来，那双原本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此刻居然显得空洞无神、漆黑如夜，让人望不到底；脸上的俊容一洗以往的阳光气味，反倒冷若冰霜，有一种寒气迫人的感觉……
这样的气势把我大大地吓了一跳！可能是跟平常的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一时之间我根本没能接受这样可怕的一个冲田！眼前的人漠视对手经已受伤，居然执意要对方站起来！
现在的他不禁让我联想起「魔鬼」两个字……
对，我想我看见了新撰组有名的「鬼之子」了！只要一拿起刀，就会化成厉鬼的「鬼之子」……
「站起来吧！」冲田的声音此刻变得如鬼魅般阴沈可怕。
听到他的话，我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然受伤的队士居然真的乖乖地站起身子！
他忍着痛对冲田说：「抱歉，冲田师傅……那个我……」
「无须多话！剑士只要一拿起剑，就必定要把对手完全击倒才行！」冲田重新摆好姿势，居然准备继续打下去！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两个队士会想要跷掉实战练习了！因为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儿！
在我见到那个好像已经被杀意蒙蔽了意识的冲田，举刀准备砍下去之际，我居然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我几乎是拚命地抓着了他快速击下的竹刀！手背被他的这一击打得发痛，但我顾不得这么多，只是狠狠地赏了冲田一个耳光！
「冲田总司，你疯了吗？」这么一来，现在可不只有接了竹刀的手在发痛，连打他的那只手也在痛！
可是我却看见冲田的眼神似乎变不同了──不再像刚才这样失神，而是好像以往一样的清澈水灵。这个家伙被我打醒了吧？这样即使双手被打肿了，也还是值得的……虽然，真的很痛呢……
此时，那个被我救回一命的队士已经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而冲田见到这个情形，居然马上丢下竹刀不管，并叫着那群站在四周的石像帮忙叫组内的大夫来替那名队士诊治，自己则抱起那个队士，想要把他放到床上。
这个才是真正的冲田吧？
有了这个想法，我不禁释然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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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风姑娘，妳很厉害啊！」
「就是嘛，居然可以接下冲田师傅的攻击！」
「若不是有茗风姑娘在的话，耕太郎那个小子恐怕已经被冲田师傅打死了！」
「所以说，我们才不要跟冲田师傅练剑！」
「对对，随时小命不保！看冲田师傅平时这么平易近人，怎么一拿起剑就像换了别人？」
所有的队士此刻正议论纷纷地说着。
然而我所感到的却是深深的无奈。要不是你们没有一个敢出去救人，那个队士应该老早就没事了吧？
「哈哈……不过茗风姑娘妳也下手太重了吧？」永仓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后，便开始笑个不停：「刚刚我有见到总司那个家伙，哈哈……脸上很大的红掌印……你还不知道，当我问起时，他那个表情多无奈……哈哈……」
我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望着我那双缠满了绷带的手。
永仓这种家伙，如果不让他笑个够，恐怕他永远不心息呢……还是由着他吧！
只是当想起自己在冲田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杰作时，我还是不禁轻笑出声。
就说嘛，即使双手被打得都肿起来了，还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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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弄成这个样子，妳说妳该怎样工作？」阿步姐无奈不已地望着我的双手。
闻言，我微笑了一下回答说：「要是真的工作不来，那就只能任着他们减工资呢。」
「妳呀……」阿步姐她其实真的很像一位姐姐，在她面前我甚至有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妹妹的感觉。瞧，她又开始要给我一顿好骂了。
就在此时，一把清脆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步姐的话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轻易地认出了那声音，并愕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田先生？」
「那个，步姐。」冲田此刻已经换回了平时的白色和服，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清纯的笑容：「我有话想跟茗风姑娘说，可以借用她一下吗？」
「好的。」步姐闻言马上微笑着回答，然后望向我，示意我跟冲田出去。
叹了口气，我认命地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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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厨房以后，我们俩迈步走向宽阔的院子去。我静静地跟随着他，不发一言；而他也没说话，只是走在前方。
看着他那白色的背影，我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来找我，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冬天已经正式来临了吧？天空的暗灰色跟院子自身的寛大把这儿映衬得格外落寞、格外凄凉。
在一个暗淡的天气跟环境中，我们站在那儿，四周弥漫着一种难耐的沉默气氛，于是我不禁开口叫了他一声：「冲田先生……」
隔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茗风姑娘……对不起……」这句话他说得轻轻的，不仔细听的话一定会以为只是风声。
雪，开始落下了……
「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是跟那位队士说的吧？」我静静地凝视着他，说道。
「嗯，我知道。」冲田苦笑地回过头，正视着我。突然脸上又漾起了一抹俏皮的笑意，说道：「那个，茗风姑娘原来并不是弱姑娘，还意想不到的有力呢。」话毕，他还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什么嘛，这个人根本是在转移话题，怎么突然说到我这儿来！
我不悦地瞪着他，答道：「那是因为你当时头脑不清醒，不用力打你会醒来吗？」
「抱歉呢。」他笑了笑，马上柔声道歉：「刚刚我也被土方先生骂了！他说我每次都不懂分寸，再有下一次就以后不让我教剑。」
「的确。你这样的指导方法，新撰组的队士迟早全被你打死。」我难得地同意那位魔鬼副长的话。
「呵呵，连茗风姑娘也这样想吗？」冲田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又止住了笑声，一脸惆怅地望着自己的手：「我呀，其实并不想这样的。只是一执起剑，不知不觉就会认真起来，什么人都不认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种狂态。」
「狂态？哈哈，茗风姑娘说得是。」他闻言，又是一个笑脸。
不拿剑的时候，他是多么的纯洁，光是那个笑容就足以让人无法讨厌他。但只要一执刀，他就马上变得六亲不认……这真的是一种狂态。
冲田啊，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人，并不真的是鬼呢。
「你是一把利刃，刀锋锐利、寒光四射，这是当时的你给我的感觉。」我突然平静地开口道。
闻言，他很是愕然地望着我，重复道：「利刃？」
「没错。只是你实在太锋利了，连持刀者也没办法把你控制好。」我继续淡然地说着：「所以你真正需要的是刀鞘。」
「呵呵，茗风姑娘说的话很玄呢。」冲田依旧笑着，语气却带着一丝沉重：「刀鞘吗？的确，我或者真的很需要我的刀鞘，但它在哪儿呢？」
在哪儿？那只能靠你自己去找吧？找一个可以治愈心中伤口的方法。
因为本性纯良而本能地在排斥沾满双手的鲜血，因而现出的狂态……冲田他正在下意识地把杀人的自己跟平常的自己分开，而那之间的媒介就是剑刃！只要一执刀，他心中那个黑暗的部分才会出现。
这个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悲！
「我小时候曾经被土方先生他们救了一命。因此从那时开始，我的梦想就是去帮助他们、实现他们的理想。」冲田继续自说自话地开口道：「只是若果问我本人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他们而想做的事情的话，恐怕我是没有了。」
所以就成了杀人傀儡吗？
我依旧静静地望着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冲田已经够可怜了……
「茗风姑娘……」
「咦？」
「如果可以的话，请成为我的刀鞘。」他微笑地望着我，却不是嬉皮笑脸，因为我感觉到他的笑意中居然带着一丝丝的认真：「请妳适时勤阻我一下吧！」
我无奈地望着他，然后在他的面前扬了扬那双受伤的手说：「你呀，嫌我这次伤得不够重吗？」
「哈哈，所以我才在征求妳的同意嘛。」他用略带无辜的眼神望着我，笑道。
我的眉头又再次不自然地皱了起来，说：「要是我的工资因此被减了，那该怎么办？」
「那个，我刚刚忘了告诉妳呢。」冲田脸上的笑意此刻沾上了少许淘气的味道：「土方先生说叫妳休息一下。待双手好过来后再工作，不会扣工资的啊。」
「真的吗？」我疑惑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啊！」他还是笑着地答道。
望着他的笑容，我突然觉得笑脸或者是他的面具吧。
为了掩饰他的杀意的面具；
为了掩饰他内心的伤口的面具。
然后……
「这样的话，让我当你的刀鞘吧。」
雪愈下愈大。
《待续》
初稿于 2008年4月1日
小修于 2009年6月26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剑与刀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