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故人西来（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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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这么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得知昂洛威无法前来参加婚礼之后，莱戈拉斯整只精都是崩溃的。
他突然很想再离家出走一次。
而路加和埃尔隆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这俩货一个是罪魁祸首的监护人，一个是罪魁祸首请来的帮凶。扪心自问架不住发飙的瑟兰迪尔，他们不约而同看了看远处黑黝黝的森林——现在逃走最远能跑到哪儿？阿门洲？
此刻，这两精一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悲剧，显然各有计较。以至于到了返回王宫时，加里安看着他们之间死气沉沉却暗潮汹涌的气氛，整张脸都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你们吃坏肚子了？”
左手提溜着侍从刚从树上摘来的浆果往厨房走，管家眼角抽了抽，这么尽职尽责（深感可疑）地问道。
结果没一个人理他——
莱戈拉斯两眼放空，恍恍惚惚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路加毫不客气把再次吃空的点心盒塞进他怀里，又顺手偷了两颗果子；
看着他俩这种德性，埃尔隆德也哼哼唧唧说不出来个啥。
“……”所以我就只有打酱油的价值是吗？
加里安一阵心累。
而心累的结果，就是他摇摇头，悲愤质疑着自己精生的意义走了。
完全没想到要告诉埃尔隆德密林给他安排到了什么地方落脚。
领主大人再次受到了伤害。
他开始感觉自己是不是跟大绿林八字犯冲——不然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种会愁掉头发的倒霉事？
“因为聪明‘绝顶’吧？”
三两口啃完了果子，路加拿林谷老精做工精美的袍子擦擦手，站在固有的高度鄙视了他。
“作为中土第一智者，你的发际线还剩一半呢。”
埃尔隆德一袖子糊了过去。
作为一个热爱唱歌且精力充沛的族群，大绿林一直以来都是有名的“红灯区”。
因此，今晚又是木精灵们传统的星光晚宴。
这种聚会本来就是整个密林狂欢的节日，再加上前来参加五天后婚礼的林谷客人也到了，自然要办得比平时隆重许多。
所以，整个王宫除了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瑟兰迪尔外，几乎都忙得四脚朝天。
尤其是某位一向任劳任怨的总管大人。
“你去把这些酒杯放桌子上摆好。”
完全被一大票繁琐工作冲昏了头，加里安随手抓了个活人，看都没看就把东西塞进了他怀里。
“三三四四，林谷的减掉两个，别搞错了。”
“哦。”偷偷来厨房找吃的的路加点头。
然后。
‘哗啦啦啦——’
看着茫然摊手发呆的始作俑者，以及满地亮晶晶的玻璃渣，管家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同样碎了。
爪，剁之。
……谁叫你手贱手贱手真贱啊啊啊啊，这祖宗是能拉他来干活的吗？！
“对不起，Gally。”
知道自己闯了祸。道歉倒是道得很干脆，路加举起手诚恳道，“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可以帮你把点心和浆果端到外面去。”
“不不不你好好在外面坐着等宴会开始就已经算是帮忙了啊祖宗……诺，这个给你拿好，听话乖。”
心说我让你端吃的那今天晚宴我们就什么都别吃了。加里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盘烤曲奇到某人手里，一边赶苍蝇般把他推出了厨房。
“再等半个小时，斐尔。只要你这期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给你烤肉吃。”
——很好。
路加心满意足叼着饼干走远。
默默围观全程的莱戈拉斯嘴角一抽。
“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很有自知之明地蹲在树枝上不去添乱，小王子摸摸下巴，总觉得自己似乎get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是的。”
爽快承认，再次骗吃骗喝成功的某人嚼着曲奇踱步到树下。脸皮之厚，语气之坦然，简直让莱戈拉斯叹为观止。
“……你也不怕有一天被加叔扫地出门。”
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小王子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给我留点。”
路加欣然应允。
之后一段时间，所有木精灵都听到某个地方一直传来类似啮齿动物咀嚼的‘咔擦’声，怀疑是否是厨房招了老鼠。
对此，加里安扭头不置可否。
常言道：饱欲思淫。
“唉。”
拍掉饼干渣，小王子坐在树根上连连叹气。吃完嗟来之食，某些让精头疼的问题又占据了莱戈拉斯的脑子。
那时，在密林总管的操持下，整个大绿林都陷入了觥筹交错之中。一桶桶葡萄酒被从酒窖搬了上来，配着冰镇过的浆果和刚烤出的点心，在星光下尽情挥霍着精灵那漫长无边的生命。虽然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但也不自觉被这种热切氛围所感染。林谷的客人坐在专门为他们开辟的位置上，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容。
当然，某位埋头喝闷酒的苦逼领主除外。
“你说，斐尔，我现在去跟Ada坦白会怎么样？”
没什么精神开口。莱戈拉斯垂头丧气托着下巴，看上去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绿叶。
安静站在旁边，不知正想些什么。听到小王子的声音，路加歪了歪脑袋，诚恳回答：“会死。”
“……”瞎说什么大实话。
闻言神情越发萎靡，和不远处埃尔隆德生不如死的表情相得益彰，莱戈拉斯委屈极了：
“但是，我不可能真的跟安瑞娅结婚啊？要是在婚礼上当场反悔，Ada一定会更生气吧。”
——有道理。
点点头，路加表示一百万个赞同。毕竟瑟兰迪尔是个什么脾气他们都再清楚不过，既然他当年能为王后的白宝石一怒之下出兵孤山，那么面对这种落他面子的大事，他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毫无疑问，到时候绝对又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灾难。
真不愧是个有地牢的精灵。
这么想着，看着莱戈拉斯确实万分苦恼的神色。他不由自主抿紧嘴唇，难得心软了一瞬：
“你也别太担心了，瑟兰迪尔不会太为难你的——毕竟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如果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话，还是不要闹到那种地步的好。”
十指忧虑地绞紧，绿叶抬起头：
“我不信昂洛威真的对安瑞娅没有一点感觉。本来我会同意和安瑞娅演这场戏，就是因为看他们之间已经酝酿的差不多，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结果他不但肯眼睁睁看着安瑞娅和我订婚，而且居然这次连密林都不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或许，他觉得让安瑞娅嫁给一个王子总比嫁给一个传令官要好。”
想了想，倒是不难理解昂洛威的选择。路加垂下眼，湛蓝如晴空的右瞳微微眯起，似乎陷入了一些陈旧的经年往事。
作为下属，有时候是会不自觉压抑自己的感情的——尤其是你爱慕的对象在你眼中遥不可及时。两个人不是有了感情就可以在一起。更多时候，有一些无可奈何的现实冷暖，你总要学会放弃点什么，去屈就那个明知不可回头的牢笼。
就像当年精灵王和他的管家那样。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唉，昂洛威那家伙，总是在一些不该固执的地方固执。”
苦恼地扒扒头发。莱戈拉斯扁扁嘴，抬手轻轻扯了扯面前那人的衣袖：
“既然你这么说了，斐尔……你有什么办法能说服昂洛威，安瑞娅和我结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并且把他弄到密林来抢婚吗？”
人在六神无主时，总喜欢去抓他们所能抓住的每根救命稻草。
当然精灵也一样。
后来莱戈拉斯觉得，他当时一定是太绝望了才会认为斐利希德尔这种极度不靠谱的家伙会有什么好方法。毕竟那可是对他Ada胃口的人类——看在维拉的份儿上他并没有鄙视自己亲爹的意思——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们都是一样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迷之生物，而且是特别让人抓狂的那一种。
“应该……有吧。”
迎着小王子期待的眼神，路加吞吞吐吐回答。
“唉？”本来没报什么期望莱戈拉斯一下子欣喜若狂，并且选择性忽略了中间那十分可疑的停顿：“是什么是什么？”
没有回答。路加只是直勾勾盯着绿叶的脸，一红一蓝两只眼睛都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那其中截然相反的色泽和温度交错出极其诡异的重影，宛如被血色的水面，很快就让莱戈拉斯坐不安稳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对上左眼那只空蒙凛冽的血瞳，莱戈拉斯有些毛骨悚然。
依旧沉默。路加起身走到精灵面前，突然一把将他拉起，又突然反手向后推去。
“唔……你干嘛？”
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撞上树干。虽然不至于痛得难以忍受，却也足够让精灵皱眉。他疑惑抬头，刚想发作，却被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给吓了一跳。
一只手抵在小王子身后的树干上，路加又凑近了点，呼吸错落间，几乎快要蹭上他的鼻尖。
……这什么情况？！！
不由自主瞪大眼，莱戈拉斯整个精都是懵的。
其实平心而论，路加生得挺耐看。这是在即便盛产俊男美女的精灵一族，也被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他非少年，却有少年的容颜。明眉皓齿纵然总是一副‘我很呆我很萌’的模样和表情，却也不难看出眉宇间那本该拥有的、在千万年流离中铸就的凛冽和漠然。
——而且，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有些怔愣地凝视那双近在咫尺的异瞳，绿叶这么想着。那一血红一苍蓝的色泽如同傍晚的天空，晚霞迭起，光影交错在一起。明明是那般纯粹的色彩，却总是染就出如油画般明确的不真实，让人很难把握那平静的冰层下，究竟隐藏了怎样汹涌翻滚的暗流。
他似乎能从他眼里看到许多。比如渡鸦岭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孤山峰顶永远青灰色的天空，甚至魔多灰烬山长年不熄的焰火；但他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红眼与蓝瞳就只是那样平平淡淡安卧在时光里，凝结成往昔岁月，不知来路，更不知归途。
心跳有些超乎寻常，仿佛心甘情愿溺毙在那片红蓝色交织的星光里。莱戈拉斯不敢再深究，目光下移，落在路加弧度略带凛冽的嘴角边。他曾经看过无数次它的张开与闭合，大部分时候都在细细咀嚼那些与自己而言太过甜腻的点心。一点点，虔诚地就像在回味每一分烙在记忆中从不褪色的过往。
……如果品尝一下，不知是不是也像他最喜欢的枫糖那样，会一路甜到心底呢？
盯着路加的嘴角恍惚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莱戈拉斯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在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人树咚乐得此刻，绿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本来以为不过是少年身形的这人，实际上并不比自己矮上多少。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紧紧贴着身后树干，小王子结结巴巴开口。
闻言又凑近了些。路加深深凝视着那双如新叶般碧绿的眼眸，沉默半晌：
“嘴角，饼干。”
茫然看着莱戈拉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不解眨眨眼：“想吃，有什么不对吗？”
“……”眼角一抽。
毫无疑问，莱戈拉斯他听懂了。
而这个听懂友情翻译一下就是：你嘴角有刚刚吃饼干留下的饼干渣。我看到了，想起那些现烤的小曲奇，突然很想再吃一次……谁管你刚刚正事儿问了些什么。
真见鬼了。
额角青筋直冒。小王子觉得，他现在要忍住不把这家伙一把掐死，简直是对他精生一次最重大的考验。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其实所谓杯具，是永远没有下限的。
“你们……”
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林迪尔眼神在莱戈拉斯和路加身上转了两圈，连刀都快捅到手心里了都没发觉。
旁边一群黑头发精灵的表情和他一样惨不忍睹。
这才意识到他们其实站在了瑞文戴尔的客座边。想起刚刚路加都对自己干了什么……莱戈拉斯现在只想跳进密林河把自己淹死。
而他旁边这个罪魁祸首却还没有任何负罪感，甚至十分悠哉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嘿，埃隆。你和瑟兰迪尔商量婚礼的事吗？”
——祖宗，你放过我吧！
只想把手里的酒杯整个扣在他脑袋上，埃尔隆德余光瞥见林谷众精瞬间犀利起来的眼神，再次感觉自己要秃。
再不敢放任路加待在这儿，莱戈拉斯抹把脸，拉起这人跳上树枝夺路而逃。
“喂……”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没什么好气，莱戈拉斯.今天也很心塞.绿叶简直一脸血。
——他已经不愿意去猜测即将会有什么流言说他勾三搭四不遵夫道了。
“我倒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合上掉到桌上的下巴。安瑞娅回过头这么朝埃尔隆德开口，眼里闪烁着掩藏不住的精光。
“你让我活着回林谷就好，我现在对你就只有这点要求了。”
手疾眼快把林迪尔手里的刀拽了出来，已经生无可恋的领主大手一挥：
“需要我帮你什么？”
“您只要帮我往瑞文戴尔传封信。”
抿唇笑得优雅而狡黠，精灵小姐轻轻拈起一颗樱桃：
“信的内容就这么写：致亲爱的亚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故人西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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