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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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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裏姆多大陸,對于探險者與雇傭兵而言,這塊由半人馬與箭豬統治的大陸,無疑于是冒險與尋覓財富的天堂。
雖然早在三百年前,曾經統一卡裏姆多的獸族部落多洛特王國便已被人類遠征軍覆滅,但爲了證明獸族的勇氣與部落的重要,酋長、先知與被半人馬侵擾得苦不堪言的牛頭人結成強大的同盟,組織起松散的流亡王國,在這片大陸上繼續與半人馬、人類反複爭奪,斷斷續續地戰鬥著,僵持著。
梵伊此次所幫傭的獸族部隊,正是由先知西摩爾率領的一個流亡分部,負責爲酋長守護中央基地,並時不時進行一場適度的搶掠擴張。
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裏,梵伊見到了西摩爾,一個擁有突出獠牙的年邁老獸人。
“年輕人……看來你就是被法師公會唾棄的混血兒,德·梵伊?”
綠色的皮膚上皺紋昭著,滲血的繃帶下全鋼義肢顯赫暴露。這一切都充分向世人展示著,眼前這位老人曾是多麽英勇無畏的戰士……先知扶著一頭低低吼叫的幽魂之狼,目光灼熱地盯著來人。
“是,先生。但我並不希望所有的人,包括您在內,也是這樣侮辱的稱呼我。”梵伊扯了扯肩膀上的布袋,地精賣給他的護符簡直重的出奇:“雖然我永遠都不會否認我母親是人類的事實,但我也從來都不認爲這種血統是一種驕傲。”
“很好。”老先知滿意地拍了拍手,狹長的灰色眼睛裏露出一絲激賞:“這樣的話我也應當對你表示信任!在下一場的戰鬥裏我們是准備去伏擊一個人類的分礦,我這裏的步兵期待你的幫助。”
“好的先生。”梵伊點頭,隨即將肩上的包袱摔下,敞開,深綠色的眼珠稍稍一轉,嘴角立即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不過,身爲長期雇傭兵的我,還是期望我的主人能夠滿足我的一點小小癖好——我喜歡在我的包袱裏提前充滿預支的銀幣。這將是我工作並付之性命的全部力量源泉。”
“德·梵伊的貪婪與他的力量一樣令人不可思議。”老獸人眯了眯眼:“年輕人,你的坦率值得我答應你……去找我們的工程師加茲勞,負責財政的他將爲你付清所有的報酬。”
……
“一、二……二十五、二十八……”
莫哥林忍不住再一次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年輕牧師。這個擁有一頭淡金色長發、皮膚微微泛青的半人類,自從他們這一隊先鋒開拔以來,這人便一直是埋首于腰間的鹿皮囊裏,翻來覆去不知道在數著什麽。在部落裏新來的幾個雇傭兵裏,似乎只有這個人尤其的沈默……反到令人更加好奇!
“嘿!”
莫哥林實在耐不住了,落在隊伍最後面的他冷不丁反手敲了一記那人的額頭,將肩膀擠了擠對方的身體,嚷嚷道:“老兄,加茲勞是不是少給了你什麽?爲什麽你一直在數個沒完?”
那人似乎很給驚了一下,擡起頭,深綠色的眼睛裏一瞬閃過畏懼的情緒,讓莫哥林很快想象到了被圍獵的雄鹿。
然則這只是一個瞬間。那人跳轉身體,手中的法杖直直沖向莫哥林的下巴,深綠色的眼珠微微一眯,開口的時候有些惡狠狠:“閉嘴!……加茲勞沒有少我什麽,但現在的我想清理一下自己的物品,這也有問題麽?”
說著他刷地一下收緊了鹿皮囊的繩帶,警惕的目光宛如小獸。從囊中哔剝不止的碎響中,莫哥林猜到這正是銀幣的特有聲音。
“果然是貪婪的……你就是德·梵伊?”
他將手臂抱起,以示自己沒有惡意。梵伊上下打量了對方一陣,將法杖收回:“是——但是先生,如果您想與我攀談的話,至少先讓那些個鬼頭鬼腦的偵察兵消失了再說。”
梵伊話音剛落,走在整個先鋒隊最前面的三個獸族步兵已經發出了巨大的怒吼,高舉刀刃閃光!——因爲戰爭迷霧的關系,所有的人只能看見自己的隊友,向前探索的時候也只有排成一字長蛇的樣子……而正在步兵與步兵開戰的同時,劍刃與斧頭相撞的聲音,法杖與武器破空撕裂的聲音亦緊隨其後,在迷霧的遮掩下,隱約有戰士受傷的悶哼斷續響起。
梵伊爲自己前後左右的隊友點亮心靈之火,舉高了法杖念出了一道防禦的咒語。法杖應聲重傷了一個向梵伊偷襲的人類步兵,而對方在望向他結印的手勢時眼神愈加顯得驚恐。隨即,正在牧師身後的莫哥林舉高了斧子,一下將那可憐人的腦門砍成了兩爿。
這場戰鬥還只是一個前奏……畢竟,擁有強大治療能力的牧師的獸族先鋒隊伍,遠遠強于出兵偵查的小股人類。不多會,在梵伊目力所及,人類已經紛紛倒下,呻吟聲漸次消失,血腥味濃厚了起來。
相對,梵伊這邊只傷了三四個步兵,爲隊伍殿後的幾個薩滿與掠奪者更是平安無恙。梵伊開始施展治療,他身邊依然跟著莫哥林,此時這年輕的獸人正好奇地盯著梵伊結印的手勢……在他看來,近距離觀察牧師帶來的興奮,要遠遠強于近距離砍下來犯人類的頭顱。
施放治療對于梵伊只是一個輕松的工作。在補充了半瓶魔法藥水後,牧師與獸族隊伍重新排成長蛇,繼續向戰爭迷霧的深處探索。
“我猜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三個瓶子?”
莫哥林側著耳朵抱著肩,緊隨著牧師的他顯得有些興奮:“嘿——說不定也是一些奇怪的法杖!”
打量著梵伊鼓鼓囊囊的包袱,獸人刻意忽視著牧師冷冰冰的態度,自顧自說下去:“說起來你這個雇傭兵確實要強那些人類太多!……曾經有一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法師與牧師襲擊我們的大營,你猜怎麽著,那些牧師我們一斧子解決一個!哈哈……只要消滅了他們,柔弱的法師也只有任我們宰割了!”
“我不喜歡有人拿我與人類相比。”高級牧師忍無可忍地轉過頭,狠狠地瞪了莫哥林一眼:“獸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再多說一句,即便我還有雇傭的任務在身,我也會先殺了你求個安靜!”
梵伊的聲音很響,以至于領隊的獸人長官都給他嚇了一跳。
“梵伊?莫哥林?安靜!”幽魂之狼的低吼緩緩靠近,長官考羅爾拍打著坐騎走近,他是個皮膚深綠、失卻一只眼睛的中年獸人:“聽著,離人類分礦沒幾步了!你們如果需要吵架,那麽請在我們任務成功後再說,我發誓我會親自爲你們裁判的!”
“……好吧先生。”牧師扭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胸臆間的憤懑逐漸撫平。
而他身後的莫哥林只是擡了擡斧子,一臉無所謂:“你脾氣真壞,老兄。”
梵伊啪地一聲站住腳……“是!但這正是我德·梵伊的風度!”
沒好氣的牧師沒有注意到,現在已經不是吵架的時候了。
不正常的風聲暴起……考羅爾在驚詫中只來得及高聲示警:“注意了!有防禦塔!——人類來了!”
轟鳴的警鍾清晰響起……一隊民兵叫喊著從哨所中沖出。緊跟著,有騎士隨後翻身上馬,喊殺四下啓動。
“守衛!攻擊!”
事發突然,考羅爾根本就無法好好組織隊伍。獸人步兵自發迎上民兵,武器第一次撞擊聲驚天動地。莫哥林沖著驕傲的牧師比了個中指,裂開大嘴怪笑:“來吧……卑賤的人類!給你們嘗嘗莫哥林斧子的味道!”
梵伊摔開包袱丟出護符,召喚了第一批兩棲魚人,順手也簡單勾畫了個防禦陣法。當那些水生生物怪叫著沖向騎士時,它們渾身的毒氣應該能讓皮厚肉糙的騎士緩上一緩……走在隊伍最後的薩滿也迅速靠近梵伊,集結成嗜血術加強隊伍整體的攻擊與防禦力。
民兵的數量並不多,獸族步兵們很快便解決了大半。但麻煩的是騎士的重甲並沒有讓兩棲魚人的毒性發揮多少……魚人的慘呼連起,梵伊猛然擡頭,卻迎了滿身的血汙。他剛剛以手擦淨,那些騎士已是拿著重槍挑著魚人的屍首,喋喋笑開。
這樣駭人的表現讓獸人稍稍退後半步……隨著幽魂之狼的怒吼,考羅爾已是超出自己的隊伍,揮舞著一把巨大的彎刀一馬當先往騎士沖去。梵伊與薩滿法師反應過來,緊跟著他施展驅散,爆炸了一個法陣。剩下的獸人步兵戴上巨大的閃電護盾,繞到騎士背後,逐漸形成包圍……
“嘿!勇士們,將這些野蠻的家夥從馬背上拉下來!”
掠奪者抛出大網,將一個騎士固定在地面上不能沖擊。考羅爾舉起大刀,很快給了那倒黴的家夥一下。
如此一番連綿打擊下來,被圍攻的騎士也扛不住,被獸人們合力消滅了七七八八。在這期間梵伊一直忙著爲自己的戰友施放治療,背囊裏的補充能量的魔法藥水也都被他用了不少。
當剩余的騎士掙紮著突圍,當獸人高呼著追擊時,遠方忽然傳來一陣陣低沈的戰歌……水晶球冉冉升空,戰爭迷霧在它的光輝下被層層破穿,人們腳下的地形也逐漸清晰……有法師的咒語與火槍的碎響亦隨之靠近:
“爲了聯盟!”
水元素巨大的身形首先暴露,山頭上緩緩出現了一隊由矮人火槍手與法師組成的縱隊。領頭的法師頭發胡須皆白,長長的法師長袍下,驕傲的白馬噴著響鼻,法師手持的長柄法杖頂端,一直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安東尼達斯……爲什麽一個小小人類分礦裏都會出現英雄?”梵伊臉色變了……在整個艾澤拉斯世界,除去已經陣亡的遠古英雄與地獄惡魔外,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來位了!
大法師安東尼達斯操縱著兩個水元素,在騎士與火槍手的簇擁下,率領著超過二十名牧師與女巫,在山頭聚集成巨大的防護陣仗……在他們身後,人類的分礦也是嚴陣以待,民兵與步兵各就各位,劍刃的撞擊與法杖的嗡鳴處處可聞。
指揮著騎士與步兵,安東尼達斯下令開始第一次沖擊,成半包圍狀態裹住獸人的先鋒們。依靠重甲與強盾,他們對獸人幾乎是壓倒性的!至于考羅爾,他被兩個巨大的水元素困住,等級四的他完全不敵兩個等級三的召喚者,在它們的夾攻下被拖下坐騎,來不及呻吟便是一命嗚呼。
“醜陋的獸人!你們的行動已經被我們破解了!”
安東尼達斯拽住馬頭,重新揮手召喚出三個水元素,擋在步兵與騎士面前:“我們的獅鹫隊伍也將抵達……如果不想像你們的首領那樣做無謂的犧牲,放下你們的武器。”
考羅爾之死對于被騎士鐵蹄沖擊過後所剩無幾的獸人部隊而言確實過于震懾……梵伊看見,在自己身邊的戰士們都是驚慌地互相對視,薩滿法師也擡起了雙手,混濁的雙眼中注滿了絕望。
“我們……難道已經完了嗎?”
梵伊垂頭,喃喃低語……身體上的魔法接近爲零,包袱裏的魔法藥水也被消耗精光,想要再開始一場防禦與治療,他已經力不從心了。
“爲了部落!”
莫哥林突然從隊伍中嘶喊著沖了出來……高舉斧頭的他渾身汙血,神情裏卻依然是不可一世的驕傲:“人類!自以爲是的家夥們!你們給我聽好了!”
砍碎一個靠近他試圖偷襲的步兵腦門,莫哥林的聲音與怒火一樣驚天動地:“古老而英勇的獸族是永遠都不會放下自己的武器!戰士的榮譽來自陣亡——殺啊!”
迎著火槍手與水元素的夾攻,莫哥林的目標直向安東尼達斯。甩動斧頭的他將沖向自己的騎士重甲破開,在騎士頭套與铠甲之間的縫隙中插入……使力……
然而火槍與水柱造成的傷口是致命的……莫哥林瞪大的眼睛逐漸呆滯了,手中緊握的斧子也無法再發出更多的蠻力……在被他所擒獲的騎士驚恐雙眼的注視下,勇敢而莽撞的戰士渾身抽搐一陣,轟然倒下。
這悲壯的一幕讓所有剩余的獸人沈默了。梵伊靜靜望著不遠處那個曾與自己約定戰鬥的戰士,默默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沈默的壓抑在騎士再度開始發出沖擊時徹底爆發,不知道是誰重新舉起了旗幟,高呼“爲了部落”的聲音起起伏伏。所有人都自覺地緊緊靠成一團,舉高手中的武器,對著來敵發出瀕死的怒吼。
水晶球的光芒可以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纖毫俱現。望著獸人咆哮的絕望抵抗,安東尼達斯綻出了一絲譏諷的微笑,擡高手,他預備開始最後的進攻……
而這時,熠熠生輝的水晶球光芒,猛然是黯淡了下去!
“夜的戰士們,集合起來!”
古老的咒語聲從遠及近,在搏殺與對峙中奇妙地産生出神秘……人類的背後,一輪巨大的圓月緩緩上升,樹影婆娑中,弓箭的振動與匕首的破空交割成暗夜的戰歌。
梵伊瞪大了眼。
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騷動與不安擴大……在人類的頭頂上,圓月與陰影相輔,不知名的鳥叫聲帶來死亡的氣息……突然,騎士的慘嚎聲暴起!
——是奇美拉!雙頭的毒龍!它們噴吐的毒液在人類上空産生巨大的威脅,矮人火槍手慌忙擡頭進行反攻,一時間,人類的隊形亂了……
“月亮石……暗夜精靈……暗夜精靈!”
梵伊幾乎要跳起來!拼盡全力,他飛快地集結出一個巨大的心靈法陣。一輪施放下來,梵伊手心中的法杖因爲過于用力,亦隨他的身體一道微微戰栗。而此時,已有無數流光從獸人們身邊滑過……弓箭飒飒,野獸嘶吼,暗夜精靈這遠古便存在的一族,在對付人類上可是占有絕對的優勢!
突如其來的黑夜與圓月,正是精靈她們制造的法陣!陰影下,暗夜的守護者,瑪維—影之歌,矯健的她從戰場的一頭躍向另一頭,指揮著手下的女獵手與樹妖,向矮人與騎士們發起圍攻!
“堅持住,我們的祭師正向這裏趕來!”
因爲援軍的抵達,剛剛還處于絕望中的獸人紛紛振作。在梵伊的心靈之火下,他們不顧身體的傷口,直撲騎士與火槍手背後的牧師縱隊。薩滿與剩余的掠奪者一道,對于水元素發出消減生命值的驅散,對牧師的防禦造成遏制。
瑪維—影之歌呼喚出複仇天神,將安東尼達斯與他的女巫們包圍……近距離的戰鬥不是安東尼達斯的優勢,沒有料到獸族援軍的老人唯有揮舞著法杖,憤怒地皺眉。
“祭師來了!”
戰鬥外圍有人在歡呼!因爲法力耗盡,倒臥在地上的梵伊只有努力扭著頭……近了,那挺立在白虎背上的祭師被流風與火焰包圍著,挾帶更多的暗夜精靈,靠近了!在強大的咒語下,及時趕到的祭師擡起雙臂,發動起一個終極法陣——
無數帶有強大威力的流星從天隕落,在月亮石的人造夜晚下,絢爛美麗得近乎不可直視!梵伊撐起胳膊,不遠處,人類在這片美麗下紛紛發出痛苦的呻吟,安東尼達斯躲開瑪維的近身攻擊,狼狽地啓動了自己的終極技能……
“等著!你們這些肮髒的獸人,可惡的精靈!”
群體傳送——安東尼達斯唯有放棄這個分礦,隨著法陣魔力的消失,他帶走了他所有能夠帶走的殘余部隊。
流星依然在持續……破空的聲響與下墜的弧線,在夜色中形成絕佳的風景!梵伊昂起頭,手心間的法杖開始逐漸生出裂痕,終于斷開,沙化成灰燼。
“……要買個新的了……”
牧師喃喃自語著,手再度伸進那個一直緊系在他腰間的鹿皮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