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94、第 94 章

　　夏树先是浑身巨震，随即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你混蛋——！”
　　两行泪水无法控制地从她的眼眶流下。
　　田村一动不动地侧身站着，没有闪躲的意思。
　　而唐青流却动了，他一个箭步跃上前去，藏在袖中的锁链魅影般闪现，在转瞬之间便将夏树紧紧地缠住了，使她在原地动弹不得。
　　夏树口不择言地骂了一通之后，却又忽然安静下来，盯着田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冰冷。
　　这眼神衬着她满脸的泪水，却是让她俏丽的面庞显得更加晦暗了。
　　“母体被毁之后，你便再也无法操控那些怪物了。”田村并不看她，只是漠然地叙述道，“不管这镇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好歹给那些人一个选择的机会。这，就算是我最后能替他们做的了。”
　　夏树狠狠地盯着他，半晌不做声，忽然又咧嘴一笑，这笑容浮现在她泣涕如雨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说：“你以为，这些年来，血噬的变异，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么？”

　　田村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向她。
　　“一开始，我就是想控制这里的生命，越多越好，所以步步经营筹划，处心积虑，这的确没错。”夏树道，“反正痴情于我的废物那么多，布下罗网，扫清障碍，再容易不过。”
　　奚炎蹙眉听着，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的叶昭阳忽然转过身，不由分神看向了他。只见叶昭阳走到了临着大门的窗边，探身向外看去，神色有些不安。
　　夏树所言，便是早期他们刚刚迁到安格拉镇时发生的事情。田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但你以为我一个人，就可以操纵这么多的感染者吗？”夏树盯着他，目光森冷，“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田村道：“你还有多少同伙？”
　　“同伙？都死光了，被我利用，顶罪，挡枪……全都死光了，不，或许，还剩下一个。”夏树神经兮兮地抽动着嘴角，道，“就是地底下的那个。”
　　田村神色一凛。
　　夏树看着他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很意外吗？这是情理之中吧，如果百年苍郁真是用来镇压邪物的神龟，如今又怎还镇得住……魔鬼早就活在安格拉镇上了，但，却不是我。”
　　话音刚落，屋内的人同时感觉到了脚下大地在微微震颤。

　　地震？
　　不……不对！
　　这是体型巨大的怪物，从附近走过引起的震动！
　　如果那怪物是血噬，照这样看来，绝不仅有一只，如果不是血噬……
　　那显然更加可怕。
　　唐青流拽着锁链的手收得更紧了，幽喃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夏树麻木地看着他，道，“只不过我现在很愤怒。逆天而为，研制禁药，扰乱天下，我的命魂早就与地下的魔鬼连为一体，既然我现在很愤怒，它自然有所感应。”
　　众人闻言皆是悚然一惊，幽喃更是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奚炎大步走到了叶昭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叶昭阳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道：“有人变身成为血噬，附近就有三四只，如果，这镇上各处都在发生这样的变动……”
　　他没再说下去，奚炎已经能从那语气中感觉到彻骨寒凉。
　　而街角，正有几个巨大黑影，从夕阳的余晖中缓缓出现。
　　“走！”奚炎抓住他的手，夺门而出，“先回去找纠纠！”

　　田村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有气无力道：“我真是罪孽深重。”
　　“你何罪之有？”夏树讽刺道，“这些年来，你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过？就算身陷囹圄，你也无动于衷，倒真是仁至义尽。我宁可你不是我的父亲，从来都不是！”
　　大地的震颤愈加明显了。
　　唐青流有些焦急，正想出声，就见幽喃又上前几步，站到了夏树面前，阻隔了她与田村的目光交流，上下打量她一番，举起一只手来。
　　他举起的这只手拇指微弯，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夏树的前额，像是儿童玩耍时常常比作□□那个手势。
　　“要论在你身上的人命，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幽喃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夏树并未见过他这副表情，此人收起了平日里身上的惫懒气息，用了十分的认真口吻与自己说话，倒让她提起了几分兴趣，但也实在有限，因为对方用来表示敌意的动作实在幼稚得很。
　　夏树道：“的确如此，但你这样的人，却还奈何不了我。”
　　说着，她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这回你错了。”幽喃上下嘴唇轻碰，发出一个拟声词，“砰——”
　　他那比作一把枪的手势微微一抬，看地上的影子，好像是一把枪刚被扣下扳机的样子。与此同时，中指上那枚被做成蜘蛛形状的银戒忽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细小的红色颗粒无声地弹出，射向夏树的面部。
　　她的额前瞬间便多了一个小小的圆点，如同一点朱砂。
　　夏树脸上的表情未及变化，那朱砂已经迅速地扩大，如同被火焚烧了一般，皮肉烤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在她发出痛苦的嚎叫之前，唐青流迅速收回了绑在她身上的锁链。
　　她随即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出来。

　　幽喃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一时有些神情恍惚，面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个主动出手杀死的人，既不是出于自卫，也不是被逼无奈，更不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他是确确实实地想要这个人死。
　　田村精神巨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道：“说到底，还是我犯的错，为什么死的却还不是我？”
　　唐青流看了他一眼，上前拉过幽喃便走。
　　空旷的室内，只留下田村独自一人坐在两具尸体中间，他愣怔了许久，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这算是，把你们都救出来了吧。”他自言自语道。
　　身在这世间，何处不是囹圄。
　　漆黑的铁栅栏外，面相凶恶的血噬相继而来，从那屋里却传出一阵不合时宜的歌声，那流传已久的民间歌谣，被经年代打磨过的老人声音唱出来，却有种异样的苍凉感。
　　“樱花啊樱花，暴雨把你捶打，狂风将你摘下，春光明媚的三月里啊，你美如天边的朝霞。樱花啊樱花……若有朝一日我垂垂老矣，请让我长眠于你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