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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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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幽喃,他咬牙切齿地站在门口,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们的方向。
田村微怔,目光投向了他,夏树却不为所动,眼神也不曾稍移,只定定地看着角落被罩着白布的“雕塑”,道:“你是不是想看我们一起死?”
田村道:“夏树,别再执迷不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夏树又冷笑了几声,道,“这一镇子的怪兽,都是我养出来的,你很想看看天崩地裂的场景,看我们死于非命吧。”
两人对话都是用的日语,幽喃半句也听不懂,怒道:“别忽略我!”
这时,唐青流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幽喃!”
“你干什么!”幽喃肩膀一抬甩开了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才告诉我这两人的所作所为!都什么时候了,才告诉我法阵开启的后果!你……”
“我们商议的时候,你总是泡在实验室。”唐青流冷静道,“逼安德烈说出实情的那夜,你又提前睡着了,事情来得太快,我自顾不暇,才疏忽了,是该早通知你。”
这话有几分道理,但却没能浇熄幽喃的怒火,他道:“那基地的计划呢!我们成为牺牲品的事情呢!好,我被当成棋子用了,自己倒还不自知,断头台就在眼前,我还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怎么是为他人?”一道明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幽喃一愣,抬头看去,见是奚炎和叶昭阳脚步匆匆踏进院里来。
奚炎几步便迈上了门前台阶,神色有些凝重,语气却十分轻松:“原来你没日没夜地研究那病毒,却不是因为想救我一命,而是为了基地的大业。”
“呃……不是……我……”幽喃结巴了半天,本来的嚣张气焰此时却在窘迫中去了七分。
唐青流面色缓和了些,道:“安德烈调取资料的请求已经收到回复了,大概也快要拿到关于封印的记载,只要知道那个法阵的破解之术,血噬之灾自然可解。”
他说得容易,其实,又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千年的法阵神秘莫测,莫说知晓此事的人不多见,一步步探究下去,关于其中玄妙,各种记载里也是众说纷纭。
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早就明白,只是对于一直在状况外潜心研究病毒的幽喃来说,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那里去,被唐青流这么一说,便也接受了。
一直在用日语争执的父女二人还没有消停的意思,这时田村看到奚炎进了屋来,他有意要制止夏树无谓的纠缠,便扭开了头,用中文对门口那几人道:“今天我这里倒是热闹。”
夏树自然不肯放过他,尖声道:“一些只知听命于基地的废物,也配来插足我的事情!你若敢听他们一言,我今日便让他们葬身此地!”
田村皱了皱眉,道:“我有办法阻止你,这你应该知道。”
“哈,是啊,我当然知道。”夏树神经质地笑道,“那你便来好了,反正你也从来不将我和母亲放在眼里。”
这两人的对话换成了中文,旁人自然也就听得懂了,只是懂归懂,话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含义,却是不尽明了。
“安格拉镇的悲剧,和X基地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田村面色沉静,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你而死的人成千上万,你实在犯了大错,就算落不得好结局,也是正常。”
“哈哈哈哈哈……你真好笑。”夏树依然笑着,肆意而张狂,“偏有那么多人妄图长生不老,渴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早就告诉他们这东西危险,却还有不计其数的人前赴后继,人的贪欲,有多么可怕!他们不过是死在自己不该有的欲求上,又与我何干!”
“那么你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求吗?”田村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想要自己的母亲活着,这有什么不对!”夏树反诘。
田村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伸手拽下了身旁的白布,那半人不鬼的“雕塑”也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全貌。
幽喃虽然已有耳闻,但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不知还是否能被称为“人”的变异者,不由从喉咙里泄出一声惊呼来。
唐青流此时也无暇他顾,看着那“人”可怖的外表,震惊之下屏住了呼吸。
“你以为你是在让她活着?”田村轻声说,“现在活着的,根本就不是她。”
“你胡说!”夏树立刻反驳。
“我没有胡说。”田村平静地说,“你看看她,哪里像是你的母亲。就算她是,这些年来,也早已被你折磨得不啻于生存在地狱中。”
夏树浑身发抖,一时没有应声。
田村转过头去,看向那“人”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缓缓说道:“你也是因为一己私欲,将自己的母亲一步步改造为吞噬人血肉的怪物罢了。你的自私和偏执不但让我们两个都成为了罪人,还让她背负上了一身血债。若是她还在世,头一件事便该是自尽而亡。”
屋内一片寂静,连那平日里总是不断发出痛苦嘶吼的“人”此时都格外沉默,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似的。
幽喃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立刻便想要上前,被唐青流一把拽住了。
他气愤地回过头,却反而还被唐青流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唐青流一面抓着幽喃,一面紧紧地盯着田村,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田村似乎表现得……太过淡然了些。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是,无论是谁,无论是第几次看到一个已经变成这样的“人”,心里都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那情景实在太过骇人了些。
至亲之人都成了这副模样,这到底是怎样一场闹剧?
这边几人各怀心思,田村恍若未觉,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人”,半晌,方道:“你以为是在救她,其实却是害了她,你的母亲……实在可怜,就连我,也该算是帮凶。”
话音未落,他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脖颈。
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看起来动作不快,实则却在眨眼间便完成了,随着他的手收回,又是一声金属物件坠地的脆响。
一把薄而细的小刀掉在了地上,那是在他方才的动作之中掉下来的。
众人都是一愣,后知后觉地抬眼看去,只见那“人”脖颈处暴露在外的筋脉已被挑断,本来便已经枯萎的皮肉此时更是加速萎缩了下去,显得那些分布在身体各处的鳞片更宽大了。
这个破败的身体明明只剩下两个黑洞一般的眼眶,此时,却让人觉得那眼眶里像是有什么光芒熄灭了一般。
谁也不知道田村是什么时候将刀藏在这“人”的脖子后面的,此时他轻轻巧巧这么一割,仿佛便割断了全部命脉。
她死了。
这么多年来……
“你受苦了。”田村痴痴地看着那枯败的身躯,用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