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75、第 75 章

　　窗外，北风呼啸。
　　寒冷的冬夜里，安格拉小镇迎来了这个季节的第二场雪。
　　这对于一个南方城市来说实在是不多见的景象。
　　幽喃趴在窗口看，那寒气仿佛透过玻璃窗侵袭而入，他忍不住抬起手来在嘴边轻呵。回头看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他喃喃自语道：“除夕到了啊。”
　　在茶几边端详一份年代久远的古籍影印本的唐青流闻言抬起头来，也看了看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平时是怎么过年的？”
　　“哦……我们族里人不怎么过春节。”幽喃说，“后来在基地里，也没什么过节的机会，最多跟小米一起庆祝一下。你呢？”
　　唐青流淡淡道：“我早已算是个‘死人’了，前缘尽断，没什么节日可言。”
　　幽喃愣了一下。
　　说起来，自己该算是唐青流过去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还能与他有点联系的人吧。
　　如果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又为什么要为了基地的任务，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
　　他已经是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了，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反正总不会是名和利吧。
　　想到这里，他看向唐青流的目光里不由复杂了几分，却仍摆着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吹了吹自己额前紫色的碎发，道：“我本以为这个春节能好好过一下了呢，没想到最后也只有给小米上上坟的份儿。”
　　“倒是有比那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唐青流说，“我们去把夏树抓起来怎么样？”

　　幽喃一惊：“啊……？”
　　唐青流瞥了他一眼：“你本来就是目睹她化身血噬的证人，既然能证明她对社会存在危害性，关起来自然不必说，只是万圣节的命案……还有其他的罪证，还要慢慢来。”
　　幽喃摇摇头：“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下午眼睁睁看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到了晚上又忽然决定去把人抓起来什么的……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幽喃也从来没负责过这种残暴的抓人送官任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唐青流沉吟片刻，道：“我犹豫了。”
　　“嗯？”
　　“我们能查到的资料，或许这里的人并不能接触到，可是血噬的发源地在这里，多年以来，人们都对此无动于衷，在我看来与其说是集体无意识，不如说是在刻意地忽略着什么。”
　　幽喃：“不懂。”

　　“你不懂很正常。”唐青流斜眼看他，“既然她背后可能有某种强大的暗势力，那么把她关起来绝对不是个长久之计，还有可能会受到阻碍，这我也不能确定，反正之前试探警察局的人，我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担心她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
　　“想了想夏树的身份和个性，她定然是不会放过知道太多的人，要是现在还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就这么激化矛盾，她要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幽喃挠头：“知道太多的人？谁啊？万圣节那家伙都死了啊。”
　　唐青流沉默了半晌，道：“你不如一头撞死在你那条蛇的墓碑上，一了百了算了。”
　　幽喃怒：“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唐青流凉凉道：“就你这脑子，在小说里一般都活不过第二章。”
　　“哈，别搞笑了！我肯定是活到最后的那种人，好吗！我不但机智，还运气好，还总有人……呃，生物，保护我！我要是活在小说里，那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幽喃叉着腰道。
　　“……”唐青流无言以对，道，“嗯，除了机智那一句，倒都还对得上。”
　　幽喃挥着拳头就扑了过来。

　　叶昭阳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他本想尽早醒来，无奈昨夜实在疲倦。起床的时候，床的另一边不出意料地已经空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定了定神才推门出去，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楼，而是先上了三楼。
　　这间练习室他很久没来过了，这是奚炎基本上每日都要来报道的地方。
　　屋内依旧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门边的弓架上挂着几把练习用的电子弓，这里没有箭，但却处处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凛冽气息。
　　他非常熟悉，这是奚炎身上的气息，箭出无悔，例无虚发。
　　练箭练得久了，整个人也都会染上这样的气息，这样的气息，总是在他屏气凝神的时候，无意识地散发出来，自己不觉得，旁观的人却总能敏锐地察觉到。
　　太锋利了，好像一伸出手去，就会被空气中藏着的烈风划伤。
　　叶昭阳站在弓架前看了片刻，想摸一摸那几把此时因为没有被启用而显得有些黯淡的长弓，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他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纠纠正在沙发上和阿飞嬉闹，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叶昭阳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边走边将一头长发高高束起，走过这一小段楼梯的功夫，已经扎好了马尾，原本披散的长发现在清爽利落地被缚于脑后，看起来十分干练。
　　纠纠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心想不能给师父留下游手好闲的贪玩印象，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师父早上好。”
　　叶昭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目不斜视地转头进了餐厅。
　　阿飞见叶昭阳下楼来，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瞧他要去干嘛，纠纠矜持了片刻，还是低眉顺眼地也跟了上去，道：“师父，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呢！”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菜品，两副碗筷整整齐齐放在边上，叶昭阳伸手虚虚罩在离得最近的那一盘回锅肉上试了试，已经没有热气了。
　　“他人呢。”他低声问。
　　纠纠愣了一下，不确定道：“出……呃，出去了吧。”

　　叶昭阳垂眼一扫，注意到其中一双筷子下面压着一张折了一折的卡片，他将卡片抽了出来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要事外出，不用等我吃年夜饭。
　　依然是不修边幅的字体，想来这个年代，已经甚少有人使用纸笔了。
　　纠纠困惑地眨了眨眼，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师父今天的面色格外苍白，而且就在刚刚变得更加苍白了，几乎泛起了青色。
　　叶昭阳攥紧右手，薄薄的卡片在他手中被捏得咔咔作响，在那片纸即将被他捏成碎片之前，他猛地放了手，霍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师……”
　　纠纠话音未落，叶昭阳已经提起了放在鞋架边的剑，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甫一入他手，立刻发出了铮然之声，纠纠惊得失了话音。
　　“阿飞。”叶昭阳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阿飞听见便蹦蹦跳跳跟到了门口。
　　等纠纠回过神来，叶昭阳已带着阿飞出门去了，身后咔哒一声门响，大门自动上了锁。
　　阿飞本以为是要出门散步，开开心心跟在叶昭阳身后，不料他跳出栅栏门便站住了，垂下眼看着自己，问道：“你的话，应该能找到你主人的踪迹吧……给我带路。”
　　阿飞瞪圆了眼睛，歪过头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