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为后》悒清尘

8、大宫·锦绣

　　“娘娘……祺禾还有个不情之请。”虽然已经非常累了，但尹祺禾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知道天一亮她要面对什么，她不仅要面对储秀宫的其他宝林御女，还有荣贵妃，还有尹姝，还有皇帝，她怕自己再经历几次波折会心力憔悴不能周全，所以每一个救命的稻草，她都要抓住。

　　“尽管说。”

　　“祺禾怕打搅堂姐的清净，贤妃娘娘又对祺禾这样的好。若是可以的话，祺禾想搬到娘娘宫里陪着娘娘住。”

　　宓贤妃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妹妹，你可知我那里……虽不是冷宫，但也比冷宫好不到哪里去，与我同住，恐怕很难见到皇上了。”

　　“如今祺禾这样，也断断不想服侍男人了，与姐姐一起落得自在正求之不得。”

　　“傻姑娘，说什么蠢话，哪有嫔妃不侍候皇上的道理，皇上只是一时不小心，刚刚在外面也悔的不得了呢，以后肯定会补偿妹妹的。”

　　悔的不得了？怕又是装出来骗你们的吧，若不是他，她会落得如此窘迫？明早一但回了后宫，她定然会被那些妒忌的小主娘娘们暗地里戳脊梁骨，这时候再给什么赏赐，就犹如扒了她衣服给众人看后，又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姐姐……”尹祺禾忍不住又流出泪来，“祺禾真的怕……”

　　“……知道了。”宓贤妃有些犹豫，“我会与皇上提的，至于皇上答不答应，我便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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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祺禾在寝殿躺到该上早朝的时候，有两个大太监进来叫醒了她，她正纳闷为何不是宫女前来服侍她更衣，其中一个太监说：皇上体恤小主身子弱，特意开恩叫咱们将小主直接送去锦绣宫。

　　尹祺禾来不及问这个“直接送去”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太监已经就着被子将她裹了起来，一人扛着肩膀，一人扛着她的腰，将她扛了起来。

　　尹祺禾闭上了眼，她知道，这又是皇帝新想出的羞辱她的法子。

　　果不其然，那两个太监将她扛出寝殿，尹祺禾以为外面至少要有顶软轿接着，没想到外面是八个十一二岁小青监，小青监们接过太监的手，稳稳的将尹祺禾架在了身上，一路托举着她过了分宫门。

　　进了后宫先是一片花园，这时节天已经亮了，不少嫔妃跟宫人已经出门准备去锦绣宫给荣贵妃请安，尹祺禾虽然已经极力将头缩在被子里，但她仍然觉得这些宫人认出了她是谁，她觉得她们的窃窃私语都是在讲她，她昨晚本已经一夜未眠，这会更觉得头痛欲裂，一股酸水直冲鼻子，忍不住的犯呕。

　　储秀宫建在深宫，过了开头这段路后面就没什么人了，可尹祺禾却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这，不像是去锦绣宫的路。

　　难道表了忠心陷害了尹围，皇上仍然要将她处死？

　　尹祺禾不敢再多想，这时的她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甚么法子也没了。

　　“这就是新来的锦才人吧？快抬进来。”

　　抬她的脚步忽然停了，尹祺禾微微睁开眼，只看到她停在一处华丽的宫门前，门前站着四五个穿着上好衣料的宫女，还有陆续进去的妃嫔与宫女。

　　“回姐姐的话，正是锦才人，福总管特意吩咐了要小心的抬来，小的们不敢怠慢，一路走的极稳妥，小主绝没受一点颠簸。”

　　说话那个大宫女跟旁边的宫女走下来台阶，掀开尹祺禾脸前的被子，尹祺禾索性假装仍在昏迷中，闭着眼不作声。那两个宫女转过脸互相使了个眼色，瞥了瞥嘴，笑的很是高兴，抬着尹祺禾的为首的小青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也跟着赔笑，正巧旁边有个穿了一身金粉的妃子经过，就绕来了看。

　　“宜修仪吉祥。”两个宫女倒机灵，一看这位妃子来了，赶忙行礼。

　　那边的尹祺禾听的真切，这是一个位分在九嫔之一正二品妃子，比她位分再高的只有昭仪、昭容、昭媛和贵、淑、德、贤四妃了，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尹祺禾虽很想睁开眼瞧瞧，但一睁眼就会被扣个持宠而骄见到高位的妃子不行宫礼的罪名，她只能咬紧了牙关，继续装昏迷。

　　只祈祷着这个妃子别叫人把她叫醒，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呦。”宜修仪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慵懒，“这就是昨天那个艳惊四座的尹家姑娘？”

　　“回娘娘的话，昨夜锦才人侍寝后身子不适，皇上下令叫奴才们将小主抬来，免得小主在路上受颠簸之苦。”

　　“锦才人？”宜修仪拉开尹祺禾的被子，看了看她的脸，“这么快就赐了封号，看来真是宠爱不浅啊。”

　　这样的语气听来甚是讽刺，尹祺禾没由来的对这位宜修仪心生厌恶，但又不得不忍住这份侮辱，因为她现在没有丝毫可还手的能力。

　　“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消受呢！”

　　又是一个女声，尹祺禾听不出是什么身份，猜测可能是宜修仪身边哪个得宠的宫女吧。

　　“娘娘，莫耽误了请安的时辰。”一个稍微低弱些的女声也插进话来。

　　尹祺禾感觉到有人挥了挥手，接着抬着她的人就动了，看来她是被放行了。

　　可，她为什么要来锦绣宫？昨夜贤妃所说，已经向荣贵妃告了假，今天应当不用请安才对，且若是请安，她这个不曾梳洗的模样又是大罪一桩，荣贵妃也不会应允她这样进她正殿的吧？

　　“辛苦几位公公了，将小主放在床上就好。”

　　这是小竹的声音，不知为何，虽然明知小竹是尹家派来监视自己的，此时听来却是这样的亲切。

　　“这些钱不多，几位公公拿去买些零食吃。”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小主这钱我们兄弟几个本不该收的，但今天是小主晋封的日子，这钱是喜钱，我们兄弟几个就斗胆收下，也是给小主贺喜了。”

　　“哎，正是这话，小主醒了我好告诉小主，日后再多谢公公们。”

　　“那咱们哥几个便走了。”

　　“有劳公公了。”

　　吱……是关门的声音。

　　“想要钱就要钱，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呸。”

　　尹祺禾感觉到屋里少了很多人气，又感觉到小竹将她身上的被子揭了，另换了一个给她盖上。

　　“小竹。”尹祺禾猛地睁开眼，抓住了小竹的手。

　　“啊！……小姐你……你醒了？”小竹被尹祺禾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这里是锦绣宫。”

　　“是的，这里是锦绣宫，皇上不仅封了小姐做才人，还赐号锦，让咱们住在锦绣宫里，未侍寝就晋封，从前也只有荣贵妃一个先例，而且这地方叫锦绣宫，又给了小姐锦做封号，这不摆明了要小姐将来做这个宫的主人呢！依小竹看，皇上一定很疼小姐，暗示着小姐将来会跟荣贵妃一样得宠呢！”

　　“锦……繁花似锦……”尹祺禾默念着这个字，只觉得一股莫大的讽刺涌上心头，抱着她进寝殿，用红烛破了她的身子，宣太医惊动了荣宓两位妃子，又让太监把她扛进锦绣宫，再封她锦字做号……呵，又能怪谁，谁让她先在宴上起舞，以色侍人的呢？

　　她知道皇上厌恶她是因为厌恶尹家，而尹姝又是尹家嫡女不能折辱，所以便由她来承受了。

　　她何其无辜？

　　原来麻雀即便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大概她最错的，就是她的出生吧。

　　“小姐怎么哭了？皇上跟各宫的娘娘们赏赐了许多东西呢，我都让流琴流歌记下来送去库房看着了，看来老爷预料的没错，皇上果真喜欢小姐，只消将那个荣贵妃斗下来，让大小姐得宠，老爷就可了却一桩心愿了。”

　　流琴流歌？那不是昨晚宓贤妃说要赠与自己的宫女么？怎么小竹派她们去守库房了？

　　“小竹。”尹祺禾再次闭上了眼睛，“昨夜出了事情。”

　　“小竹都听说了，辛苦小姐了。不过小姐也太不小心了，虽然机会难得，但来日方长，这一下伤着了自己，要好久都不能侍寝了。”

　　不小心？好久都不能侍寝？对啊，小竹是尹家家养的奴才，对她来说自己的身子不过是件工具，不小心伤着了，就要耽误争宠的时候，自然是“太不小心了”。

　　好啊，真是说的太好了。

　　从昨天到现在，尹祺禾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的冷下去。

　　她从来就不是个人，她只是个工具罢了。

　　贤妃对她的好，也只是因为她是尹姝的堂妹，是尹家的人，且“很受皇上宠爱”。

　　她早该想清楚了，她竟然还抱着幻想，实在是太可笑了。

　　“有人向皇上告发我不是尹家亲生女儿。”尹祺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挺听起来不带着怨恨，“皇上起了疑心，情急之下只好承认我不是尹围亲生女儿。”

　　“什么？”

　　“你告诉尹大人，我生母是被尹围掠去做小妾的，做小妾的时候已经怀了我，后来尹围又将我从村中带到长安，还打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尹祺禾睁开了眼睛，目光里已经是一片惶恐，“皇上听了很生气。”

　　“小竹知道了，小竹会尽快告知宫外的人去安排的。”小竹咬着唇，不停的搅着手绢，“那皇上有没有……”

　　“皇上最后信了我。”尹祺禾并不敢暴露皇上的秘密，她只能说是有人告发，她既不能背叛尹家，又要向皇上表示忠心，也只能如此了，“想来告发那个人，并不知道我的来历，所以皇上并未听出我编的谎话，后来为了让皇上怜惜，我只能……小竹……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从前也没有侍候过男人，没想着会……”

　　“小姐别难过了，看来是有人暗地里盯着咱们，这件事一定要尽快与老爷说，让老爷去调查是谁下了这黑手，咱们切不可有什么动作，以免打草惊蛇。”